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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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的馬術在上書房一直算中下,至少從舜安彥的角度判斷,他馬上的姿態還沒有元衿漂亮。

    但他今天騎得又飛快,下馬時都歪歪扭扭。

    舜安彥順手扶了把,“四阿哥小心。”

    胤禛一甩手把舜安彥撩開,冷冷地哼了聲,先朝九阿哥點點頭。

    “多謝九弟,今日辛苦。”

    “下次還願意為四哥效勞。”隻要成化鬥彩奉上。

    九阿哥拍拍舜安彥的肩膀,歎了口氣,又說“四哥,打輕點,把臉給五妹妹留著。”

    胤禛不答話,但看九阿哥騎馬飛馳離開。

    傍晚已過,舜安彥一天沒怎麽吃東西,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喚,他摸了摸癟下去的胃,小聲提議,“四阿哥,太後在園中,要不奴才奉您”

    去用個飯,這樣他能去侍衛處先蹭一口。

    胤禛沒吱聲,表情冷淡得和冬日風雪般,淡漠地朝自己身後的侍衛伸出手。

    隻見侍衛從馬背上解下一個布口袋,提著交到胤禛手裏。

    “四阿哥,您小心手。”

    “無事,你退遠點。”

    侍衛牽著馬遠遠退開了十幾步。

    等人一走遠,胤禛從布口袋裏掏出一塊一尺長的木板來,二話不說先往舜安彥身上抽了兩下。

    “啊”

    胤禛大約是在刑部浸淫了陣日子,下手極其到位,這兩下抽的,比他前世小時候貪玩被家裏老爺子拿雞毛撣子抽時疼得多。

    “你有什麽臉叫喚你今日哄騙我五妹妹去了哪裏你在禦前支支吾吾說了點什麽東西大哥為什麽要來傳皇阿瑪的旨,讓我等兄弟好好教導你”

    他叱罵著叱罵著似乎還不解氣,抬手又抽了兩下。

    “你也配皇阿瑪一提,你合該感激涕零、痛哭流涕地受了,公主不願意是公主的事,你的臉皮有公主幾分之重”

    “是是,奴才萬死。”

    胤禛拎著板子冷笑,“別萬死了,今天去哪了”

    舜安彥閉口不言。

    胤禛抬手又是一板子,“帶我妹妹去送那個禿驢還不告訴我嗎”

    “啊喲四阿哥您既然都知道”他捂著腰上最疼的地方,“您都知道,就別啊”

    胤禛又一板子敲了下去,正好打在了他捂腰的手上。

    “你老實說清楚,神童、法王、普度寺到底怎麽回事五妹妹在裏麵是怎麽回事”

    他舉起板子冷笑著翻了個麵給舜安彥瞧。

    “現在用的是光麵,隻是我手勁巧罷了,若不說實話,這一麵可都是毛刺了。”

    舜安彥腳下晃了晃。

    好家夥,這是拿刑部那套來對付他了。

    “四阿哥,奴才先和您保證,公主並沒有詳知內情。”

    “詳知是什麽知法”

    “公主沒有問。”

    但她心裏明白這句舜安彥沒有說,但胤禛卻是懂得。

    “那是我五妹妹聰慧,你沒有功,都是過。”

    舜安彥知道,此刻自己在妹控四爺眼裏,呼吸都是錯的。

    他選擇躺平不掙紮,慢騰騰地挪過身子,把腰露給四阿哥。

    “四阿哥,您要不再出出氣”

    胤禛笑笑,陰惻惻地說“先把事兒說了,神童,怎麽回事”

    “您還是打吧。”

    “我保證不和五妹妹提起。”

    有這句保證,舜安彥才大略把巴拜特穆爾的事告訴了四阿哥。

    胤禛聽罷後良久,感歎道“從小就知道她聰明,不問才是對的。”

    “是,公主眼明心亮。”

    舜安彥話音剛落,胤禛的板子又揮了上來。

    “他亮你瞎說說,後麵準備怎麽著。”

    “去去安北將軍台吧。”

    胤禛手裏的板子本來已經舉起來,但想想又收了回去,“算了,懶得打你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自己小心點。”

    “多謝四阿哥寬容。”

    胤禛拿板子戳了戳舜安彥的肩膀,“我和他們不一樣,五公主與我是一母同胞,一個沒出息的額駙,我相信五妹妹和我一樣都是不想要的。還有,以後這種事,不要再帶她去了。”

    “應該不會再有了吧。”

    如巴拜特穆爾這般的人物,舜安彥自問前生今世也找不出幾個來。

    胤禛招手叫自己的侍衛牽馬過來,他還要趕回京城。

    “有沒有重要嗎”胤禛沉著臉把那塊板子摔在舜安彥麵前,揚了他滿臉的塵土,“重要的是,她有沒有看見,這才是你要忙的事。”

    舜安彥原地哀歎了聲。

    他豈不知這個道理,若是能倒退,他當年剛認出元衿就搬張桌子去福君廟坐在她旁邊,哪裏還等到今天這一幕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他現在能做的是找點給元大小姐調理身子的藥。

    清宮到底是怎麽養孩子的

    舜安彥在心裏嘀咕,元衿那麽愛蹦愛跳的性子,半點沒落下過強身健體的活動,偏就底子糾不過來。

    他叫來一直候著的慎興永“去打聽打聽,宮裏到底是怎麽給小主子們調理身子的,再去打聽下京城有沒有好的郎中。”

    不止是舜安彥在關心郎中,暢春園裏的三公主也在關心,但她關心的不是元衿的身體,而是四公主的。

    三公主和四公主早早就收獲過元衿關於“心儀舜安彥”的提示,在皇太後把元衿訓了頓後,並沒有補刀,而是拉著她看眼下最緊迫的事。

    “我想著四妹去的遠,得多找些好方子和藥帶著,我讓額駙也幫忙一起找了找,這裏頭不少是京城裏有名的醫館出的方子。”

    三公主掏出一疊方子來和元衿共享,裏麵從傷寒瘟疫到跌打損傷無一不全。

    “跌打是真的需要,四姐不必說了,還有蘇赫呢。三姐,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在馬場,蘇赫貝勒從馬上掉下來臉上擦破了好大塊皮,咱們都說要破相了,他卻不管不顧還要接著射箭騎馬”

    “可不是,四妹也一樣,唉,這兩人回頭到了漠北許是要一起比騎射呢。”

    她兩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趣事,一時樂開了懷。

    元衿倒在三姐懷裏,“三姐,今兒怎麽就你過來了,四姐呢”

    “她在宮裏和她額娘道別呢,郭貴人就她這麽一個女兒。”

    “唉上回還說,等你成婚後和額駙過膩了,我和四姐去你府上住幾日呢,可你過膩,四姐卻要走了。”

    “說什麽呢”三公主含羞帶臊地擰了把元衿的腰,“小丫頭嘴上沒把門,開始編排我了住住住明兒我就去和皇阿瑪請旨”

    第二日,三公主捎上元衿回宮,把四公主從宮裏撈出來,大咧咧地殺回三公主府。

    三額駙探花郎是個謙謙君子,又入得翰林通曉朝政,見到新婚公主妻子帶了兩位妹妹回府,很知趣地給他們騰地,自請去翰林院“加班”。

    隻是走前,元衿和四公主捏著鼻子,看他兩膩膩歪歪。

    “夫君去了,多和諸位大人請教,但不要累壞了身子。”

    “誒,無事的,像高士奇高大人、揆敘大人,都在翰林院忙了十幾日了。今年順天府鄉試和蒙古冊封撞在了一起,我得在翰林院好好做些事。”

    “夫君做什麽都是好的。”

    元衿掩著口鼻和四公主耳語“四姐,答應我,你和蘇赫以後回來時候別這麽惡心。”

    四公主白了她眼,“蘇赫是個粗人。還有他隻是額駙,不是夫君。”

    “我不管,反正你要這麽惡心,我一定當著你麵嘔出來。”

    “放心不用你嘔,我自己先吐了。”

    她比了個嘔吐的姿勢,正巧被轉身的三公主看到。

    “怎麽了不舒服”

    她急急拿出那疊方子來,“快說說你什麽病症,我看看這裏麵有沒有能用的。”

    四公主道“主要病症是被好妹妹與好郎君砢磣了身雞皮疙瘩,夜裏入夢了都發麻。”

    元衿跟著大笑起來,引得三公主撲上來就打她兩。

    “好啊好啊,一個指婚的,一個未嫁的,竟然都學會編排起我來了看我不打死你們兩個貧嘴的”

    一時間三姊妹鬧得要把公主府的房頂都掀翻了去。

    鬧過後,她們擠在正堂的軟塌上集體大喘氣。

    三公主撫著四公主的頭發說“四妹,雖說蘇赫不強求,但你不妨還是多看看他的好,漠北不如漠南,他放下科爾沁那水草豐茂之地去做這些,到底還是有心了。”

    “我知道。”四公主悶悶地說了句。

    “到時候若是真成了,離我們再遠,也要來信說一聲。”

    “三姐,你別瞎盼事兒。”

    元衿噗嗤笑了,跨過三公主撓了撓四公主的咯吱窩,“四姐,三姐是遺憾到時候鬧不了你的洞房,為難不了你家夫君。她洞房那天你幹的那些事,不能都還你了。”

    三公主大婚那日,四公主想了十八招為難額駙,又是作詩又是發誓還要連吃三晚不明口味的食物,鬧到二更天才撤退。

    “小元衿,你懂什麽鬧一鬧,夫妻才和順呢。你瞧瞧剛剛三姐夫和三姐那夫君小心、娘子放心的樣兒,有一半是我鬧的功勞”

    三公主低低笑起來,拍了拍四公主的肩膀,“夫妻和順呢,一半是忍讓,額駙大多都是讓著我的,還有一半呢”

    “什麽呀”

    “一半什麽”

    元衿和四公主同時好奇。

    可隻見三公主臉頰微紅,微微低頭,然後起身去內屋拿出了個小盒子塞到四公主貼身的荷包裏。

    “也不知道你洞房是哪天,先給你,自個兒到時候用得上。”

    她說罷掏出帕子來,故作鎮定地擦擦嘴,從左邊嘴角擦到右邊,擦花了一口胭脂。

    “什麽呀”

    四公主單純,毫無知覺地要去翻開荷包。

    而元衿卻意思到了什麽,撲過去要攔住四姐把這東西當場掏出來“社死”。

    可手慢了一步,小盒子被掏出被翻開,隨著四公主的手抖落在了地上。

    室內一片寂靜。

    元衿蒼天呢,救命啊,她為什麽要穿到清朝和兩個公主姐姐一起看“小黃片”

    第二天,三人起了個大早。

    難得出宮,三公主要帶他們在城裏轉轉。

    換了尋常的便服,套上輛普通富貴人家用的馬車,三人聚坐在車裏往最熱鬧的前門去。

    四公主還在抱怨自家三姐“三姐自婚後,沒羞沒臊哼”

    三公主看著馬車棚頂不認輸,“我這是為你操心,等你有那日就知道了。”

    元衿繼續低頭,遠離這種社死話題。

    “你也不怕教壞小元衿”四公主指指妹妹,“她才多大呢她還沒著落呢”

    三公主瞥了眼一直裝傻的元衿,暗笑了下,“四妹,從小你都沒元衿聰明吧”

    這話屬於戰火重燃,三公主和四公主當初在書房沒少打架,掐的便是那句“誰更蠢”。

    後來有了元衿,她兩都自認沒有五妹妹聰明,但受不了對方指出這一點,每次誰提起,另一個一定要掐回去。

    “三公主您是熟讀諸子百家了,還是會謀略兵法了”

    “嘁我隻是有一雙慧眼,看出我們小元衿在你打開前,就知道裏麵是什麽了。”

    “怎麽可能”四公主一驚,“她才多大,是吧元衿”

    她回首去瞧元衿,卻發現五妹妹正在若無其事地看窗外的風景。

    端的是一副裝傻的模樣。

    四公主抓住元衿的肩膀,“你怎麽會懂”

    元衿心裏默念依靠前世怨種海王閨蜜發來過20t素材,並十年如一如繪聲繪色描述過各類帥哥,她早就是理論上的王者了。

    三公主理所當然道“元衿也十四了,她心裏還有舜安彥呢,說不準那日就用上了,是不是”

    “不是”

    元衿嚇了一跳。

    三公主在聊這種事上提那條彎路幹什麽

    無論是“鄢洵”還是舜安彥,她都不敢想象那種場景。

    那麽無趣一個人會是什麽樣當然,身材是不錯,肩寬腰細腿長,臉也還湊合,但就沒表情。

    可萬一床上也沒表情呢那得多嚇人

    元衿被這想法嚇壞了,心底的哀嚎放大了十萬倍救命,放了她吧,這種事交給容柳柳那個海王那個打分控去,她拒絕想象

    四公主眯著眼湊近了瞧她,“小元衿,你不對勁,你臉有點紅。”

    她轉頭看看旁邊的三姐,“你紅的樣子像那個不正經人想起她夫君的樣子。”

    “你別瞎說”

    元衿抄起馬車上的軟枕砸向四公主。

    “自己回去好好研究去別帶壞我我是個八字沒一撇的人,再說了,鄢少爺有什麽好的。”

    三公主唉了聲,“是不怎麽,不開竅,不像話大哥說皇阿瑪問起他要不要做五額駙,竟然敢扭扭捏捏不答話”

    “他是不是瞎了這可是我們小元衿,皇阿瑪和他提都是高看他”

    元衿嗚嗚地撲進四公主懷裏,“四姐,還是你說得對,就是高看他了,他這人就是對我不好,你說對不對”

    這四公主就不敢接了。

    舜安彥對元衿不好這話得瞎了才能說出來。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三公主念叨著,看見了個熟悉的地方,“哎停車”

    她招呼兩個妹妹,“走,這是南城最有名的藥房,裏頭有個郎中特別有名,就是清高得很,不上門出診,隻在這裏等人來看。”

    她們下了車去,藥房裏的小廝招呼她們先在旁邊坐。

    “請夫人小姐們稍作歇息,大夫剛才與一位公子看方子去了,馬上就來。”

    四公主取出一張銀票塞在小廝手中,“我們等著就是,你也且請大夫今日為我們留足時日,我們也要好好看看。”

    等小廝走了,她低聲說“據說他治跌打一絕,旁的也是妙手回春,就是藥費有些貴。誒,來了來了,那個長胡子的”

    元衿她們抬頭望去,隻見似乎是大夫的人從最裏間走到次間取藥,邊取邊與身後的人說著

    “公子,弱質之症其實是要對症下猛藥醫的,你給我說的看的這些不足以老朽配藥。”

    “但她來看不方便,能否和大夫打個商量上門診脈錢的事都好商量。”

    “誒,老朽的規矩是絕不破的。公子這些年是幫襯過老朽不少,但逼著我破規矩,真真不合適。”

    “求您幫個忙,我不日要離開京城,她的病不治,我放不下心。”

    “是公子很重要之人嗎”

    伴著這一問,從次間走出個半頭白發半把白胡的老人,他身後還跟著個高大俊朗的青年。

    “嗯。”他頓了頓,“世上沒比她重要的了。”

    四公主突然咳嗽了聲,從荷包裏掏出個小木盒,在桌子底下塞到了元衿手心裏。

    “小元衿,我覺得,你會比我更早需要。”

    作者有話要說a撐著一口氣寫完了,媽媽轉陽了,今天一直在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