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辰皺著眉頭看著麵前破敗不堪的房屋，忍住心中的不悅才沒有立刻轉身離開。

    他試探地向前走了一步，敲響了那扇看起來隨時就要倒塌的木門。

    “吱呀——”

    木門發出了他符合他心目中預想的響聲，一位麵容姣好的少女打著哈欠拉開了門，路向辰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少女與這間房屋不太匹配，她應當在天界那般聖潔的地方喝著露水長大。

    但下一秒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少女穿著他在電視上見到過的厚重棉睡衣。

    “你哪位？”

    聲音倒是符合她的麵容，帶有著些不近人情的清冷味。

    路向辰看著少女打開了木門，這才看清了房間內的全貌。

    裏屋比他想象中的還是要幹淨一些，雖然門框上掛著歪歪扭扭的“三界偵探事務所”的招牌——這個招牌一看就很唬人——但裏屋內的裝飾還算是正常，左邊擺放著一張辦公桌，客廳的正中央擺放著四張木製椅與茶幾，看起來是供客人來訪時的位子。單看這樣的偵探事務所的配置，路向辰很難不想到某著名動畫中的某著名偵探事務所。

    不同的是房間內的所有擺設都使用了中式家具，在茶幾上甚至擺有一整套茶具。

    路向辰很快就判斷出這個少女應該是主人的女兒，他沒有回答少女的疑問，徑直走了進去，在木製椅上坐了下去——在那之前還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巾給椅子擦了擦。

    “……我家的椅子沒有灰塵吧。”

    “哦，我潔癖，見諒。”路向辰隨意地仰了一下脖子，當作示意，接著他把手上的信件放在桌子上，翹起二郎腿問：“你們家大人呢，喊他出來吧。”

    蘇雲靈看著麵前穿著西裝的男子，眼睛瞥見他扔到桌上的信件上戳著個大大的“路”字印章，一下子就明白眼前這人是誰。

    她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向辦公桌的電腦前。

    “哎，你這小孩怎麽這麽沒禮貌啊。”

    路向辰不滿地皺了眉頭，打算一會等家裏大人來了要好好說說，良好的教育習慣需要從小培養起。

    蘇雲靈眼皮都沒抬，手放上鍵盤就打開了遊戲軟件，說道：“路家人，來找我學習姿態就要放低一點，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嗎？”

    “什麽？”路向辰沒想到自己反被要求要有禮貌，他有些不滿地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電腦桌前，剛站定就聽到電腦傳來的遊戲聲，心道聲果然是個乳臭未幹的小鬼在這。他勾起指頭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喊你們家大人出來，我沒那麽多時間陪你玩遊戲。”

    蘇雲靈這才抬眼看了他，說：“我也不需要你陪我玩，我玩單機的。”

    路向辰：“……”他不是這意思。

    還沒等路向辰開口，蘇雲靈就接著說：“我們家也沒什麽大人，就我一個。你要找三界偵探事務所的偵探，不才，就是我。”

    “你？”路向辰有些輕蔑地打量了蘇雲靈，頭上隨意紮著丸子頭，身穿毛絨睡衣，年齡最多不超過20歲的模樣，雖然語氣行事有些老成，但從她的外表和遊戲上來看，他是堅決不信家裏指的所謂的老前輩就是她。

    蘇雲靈不耐煩地暫停了遊戲，她隨手翻出了一個檔案袋念道：“路向辰，路家第二十七代傳人。今年20歲，在a大學，今年大三。”

    路向辰聽到她說自己的名字有些震驚，但很快又冷靜下來，“這些情報網上都有，我的臉也是公開情報。”

    蘇雲靈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路家從路塵開始修道，至今無一人成功飛升。最老的也就活到了200歲，路雪鬆在二十年前也死了，算下來得是你□□爺爺吧？”

    路向辰眼神微動，“你那檔案上都記著這些？”

    路家表麵上雖是集團公司，但實際上路家人都有著修仙骨，路塵偶然發現了一本修仙手冊，最先也就當作強身健體的小冊子開始練，後來發現的確能延年益壽，就讓後代持續練了下來。

    路向辰是27代。

    蘇雲靈合上了檔案冊，“上一次你們家來人也是100年前了，就這100而已，我的名氣就低到這個程度了？”

    路向辰聽到100年這個數字麵上的鎮定終於破了，“你……到底幾歲？”

    “問女孩子年齡是很沒有禮貌的一件事，你家人沒告訴你？”

    路向辰在心裏默念，如果你活了這麽多年還算女孩子，那就是真見鬼了。

    見路向辰勉強相信了自己，蘇雲靈這才舒坦了些，“還有什麽問題嗎？”

    “你真的是真的？”

    “……你們家長輩讓你來，就沒有聽解釋嗎。”

    路向辰轉過身拿來了那封信件，拿出了裏麵的一封薄薄的信件，遞給了蘇雲靈，“他們隻告訴我來這裏，有個路家備受關照的大前輩，他會指點路家最有根骨的後輩。”

    蘇雲靈點點頭：“最開始每年都有後輩人來，但來的人參差不齊，還累贅。”

    “所以你就給我們家這個測靈石？”路向辰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顆閃閃發紅的石頭，蘇雲靈看了石頭眼睛一閃，略有欣慰地拍了拍路向辰的肩膀，說：“不錯不錯，我好幾百年沒見到你們家有發紅潛質的人了，最好的那個，就你□□爺爺也就淺橙，看起來你能活個三百年。”

    “……”

    路向辰還是認為麵前的少女的可信度不是太高，而且做事隨意，桌上的文件堆得一團糟，甚至有些文件還有咖啡漬，一點也不像什麽世外高人。

    不如說——他沒聽說過什麽世外高人穿著毛絨睡衣，開什麽偵探事務所的。

    一點也不符合仙氣飄飄的印象。

    蘇雲靈看出路向辰對自己不是很相信，但她也不想繼續解釋下去，反正如果他就這麽離開了，自己也省了事，畢竟當年的確是被路家人救了，自己與他們交換的一個契約，要教路家後人一些本事。

    但如果路家人自己不信任而離開，這就不算她違背誓約了。

    她轉身拿了一瓶礦泉水，剛擰開，就感到胸口一陣發熱。

    “……這個符咒可真是久違了啊。”

    “？”路向辰聽到蘇雲靈小聲說了些什麽，接著便見到蘇雲靈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他剛想掙脫，但少女的力氣比他想象得更大。

    蘇雲靈露出了微笑，說：“你不是不相信我的本事嗎，我這就讓你看看我最基礎的一個本事。”

    “什……”

    路向辰還沒有說完，他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經到了一個昏暗的巷子裏。

    “你看，怎麽樣？”

    “嘔……”

    路向辰說不清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瞬移弄得頭暈，還是巷子裏刺鼻的惡臭而導致的嘔吐。他一到達這個箱子裏，就感到胃裏一陣翻騰，靠著牆邊蹲下吐了一地。

    蘇雲靈嘖嘖地看著他：“……不至於吧，體力這麽差？”

    路向辰吐了一陣，站起身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巾擦了自己的嘴，有些怨恨地看了蘇雲靈：“你帶我施法時能不能告訴我要做什麽，讓我有點心理準備？”

    “啊，施法還得有心理準備？打怪怎麽能告訴別人自己施的是什麽法？”

    路向辰：“……”我跟怪能一樣嗎。

    蘇雲靈沒有再回應路向辰，讓他獨自在那兒平複心情，自己則一步步走向巷子深處的垃圾堆。

    垃圾堆處東倒西歪地擺放著幾個垃圾桶，而垃圾桶前卻倒著一大堆的垃圾，從生活垃圾到大型垃圾都有，不自然地全部集中在一個地方。蘇雲靈沒有感到惡心，反而慢慢靠近那一堆垃圾。她明顯地感到隨著她的靠近，那堆垃圾就有些抖動，甚至最上層的一顆蘋果核隨著細小抖動掉在了她的腳邊。

    蘇雲靈看著掉在了腳邊的蘋果核，接著大步地跨過了蘋果核，抓住了垃圾堆的一角白色，把一個人拉了出來。

    “嗚嗚嗚……我、我會好好聽話的……”

    準確地說是一隻兔妖。

    兔妖穿著單薄破舊的背心和短褲，身上也有很明顯的鞭痕，他的左眼上有著一道不淺的傷痕，導致他隻能半睜著眼睛看著蘇雲靈。

    “請、請放過我吧……我不會再逃跑了……”

    路向辰聽到垃圾堆邊傳來了聲音，他忍著再次嘔吐的風險，快步走到了蘇雲靈的身邊。他看見蘇雲靈手上抓著一隻發抖且渾身傷痕的兔妖，他大受震撼，路向辰趕緊讓蘇雲靈放開兔妖的耳朵。

    蘇雲靈這才發現自己還抓著兔妖的耳朵，畢竟他渾身都浸泡在了垃圾堆中，隻有這一塊耳朵尖露在外麵是幹淨的，她才選擇抓住了這隻耳朵。

    “抱歉抱歉，抓疼了嗎？”蘇雲靈趕忙放開了兔子精的耳朵，抱歉道：“我不是來抓你的。”

    兔妖這才知道是剛才自己燒了的那張符咒起了作用，他停止了發抖，接著又嗚咽著哭了起來。因為他左眼睜不開，隻有右眼能流下眼淚，又因為渾身在垃圾堆裏打了滾，此時他的哭泣顯得格外弱小且無助。

    “去那邊找找！”

    “媽的，就一隻兔子而已，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他了！”

    巷子外傳來了兩個粗獷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來抓捕麵前這隻還在嗚咽的兔子精。

    蘇雲靈當機立斷地抓住了兔子精跟路向辰的手，也顧不上兔妖的手是否在垃圾堆打過滾了，“這裏不宜久留。”

    “你等一下，我……”

    沒等到路向辰做好心理準備，巷子裏就閃過了一陣白光。

    “那邊是什麽？”

    巷子外的兩人注意到了本該昏暗不堪的巷子發出了亮光，兩人相視一眼，決定走進巷子裏去一探究竟。

    兩個男人放慢了腳步，怕驚動了巷子裏本應在的獵物。

    但當他們慢慢接近了巷子深處，卻隻看到了倒在一地的垃圾堆，和格外顯眼的蘋果核。

    “媽的……這他媽什麽玩意兒啊。”

    “喵。”

    一隻黑貓出現在了兩個男人的眼前，兩個男人看著黑貓晦氣地吐了口口水在地上，“操，抓不到那隻兔子精也就算了，還他媽遇到了黑貓，真晦氣。”

    “等等！”

    矮瘦的男人發現自己腰間佩戴的儀器閃著紅光，他目光發亮地看著麵前的這一隻黑貓：“雖然咱們抓不到兔子精，但野貓精也不錯啊。”

    “哦……原來是隻小野貓啊。”稍微高點的男人舔了下嘴唇，“很多大人物都喜歡小野貓呢。”

    “嘿嘿。”

    矮瘦的男人拿著捕獲槍指著黑貓，高胖的男人則拿出了捕獲網。黑貓弓起了身子，嘴裏發出了威脅的嘶嘶聲，渾身的毛都立了起來。

    “怕什麽啊，小貓咪，你的福氣在後麵呢。”矮瘦男人舉起了槍。

    “咻咻。”

    還沒有等到扣動扳機，矮瘦男人卻倒了下來，高胖男人聽到身邊傳來的一聲撲通聲驚訝地跳了起來，但卻因為身體的肥胖沒有控製好身體的平衡，直直地倒在了垃圾堆裏。

    黑貓看準了時機，跳過去把矮瘦男人手中的槍搶了過來，高胖男人見到自己的武器被搶走了，手腳並用地爬出了巷子，“妖、妖殺人了啊！”

    黑貓晦氣地吐掉了嘴裏的槍，變成了一個黑色長發的少年，他抬頭看向在左邊屋頂上的男人，“主人，那個胖子不追嗎？”

    “不追了。”

    屋頂上的男人看向高胖男人跑向的地方，“給他再留點日子，下次再殺。”

    “那這個男人怎麽辦？”黑發少年厭惡地踢了下死掉了的矮瘦男人，“那個大胖子真好笑，還說什麽妖殺人了。”

    “我們妖天性就愛殺人。”黑發少年不滿地舔了舔的手，卻舔到了一嘴的垃圾味，又嫌棄地呸呸呸了幾下。

    屋頂上的男人投下了目光看著黑發少年，“我跟你說過，你如果隻是為了殺人跟著我，就早點滾蛋。”

    “對不起，主人。”黑發少年立刻單膝跪下，“我不會再說了。”

    屋頂上的男人沒有回應黑發少年，從右邊的屋頂上又跳下了一個短發男子，昏暗的燈光下能看見他擁有著一對獸耳，他手上拿著一把利劍，“小黑，主人有些生氣了。”

    被叫做小黑的少年撇撇嘴，“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離我遠點，一身狗味臭死了。”

    短發男子用利劍在矮瘦男人刺了好幾刀，用他的血在牆上畫了一朵曼陀羅花，“可我狼。”

    “都是犬科，差不了多少。”小黑站在短發男子身邊，仔細端詳了短發男子的大作，說道：“你畫的曼陀羅花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