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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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你幹嘛,突然親我。”

    許妄倒不是害羞,隻是意猶未盡,“所以禮尚往來,我是不是也可以親回去?”

    程度欲拒欲還道,“不可以。”

    許妄瞬間就蔫了,些許遺憾,些許垂頭喪氣的回答道,“那行吧。”

    程度聽見他的回答都傻掉了。

    全世界,她是找了個最乖的男朋友吧。

    說不讓親就不親。

    一點底線都沒有了。

    許妄跟著程度回家了。

    程度覺得既然談了,她的過去她是一定要和許妄說的,看著許妄再旁邊煮泡麵於是就打斷了他,喊他過來,“許妄,你過來,我有事兒要和你說,很重要的事情。”

    許妄看著她有些沉重,也許是感受到了氣氛的焦灼,他試探道,“什麽事兒?”

    他努力回想,自己好像沒做錯什麽。

    程度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這件事她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許妄,我以前是真的跟很多男的談過戀愛,雖然大多隻是親過,除了睡過,也挺過分的,我名聲算不上不好,也很少去酒吧,頂多他們就說我比較混,但你不一樣,我之前談過十個,都是抽煙喝酒打架,雖然大家都知道是玩玩,要說個詞也可以說是浪子。但我抽煙喝酒,也不好好學習,看著挺酷,其實就是混混。”

    越說越難堪,她混沌無力的解釋著自己渾渾噩噩的過去,“你這樣幹淨的男生,要是覺得我髒或者什麽的,都沒有關係,我們可以分開的,但我還是想說,我以前混蛋隻是因為爸媽都不在了,隻有我繼母,沒人管我的……”

    程度覺得自己坦白過去的時候,做好了許妄無數個委婉拒絕的答案,卻沒想過一個答案,她的小少年是真的想過和她有未來。

    許妄覺得自己笑不出來,他的心真的很疼,隻不過是因為心疼程度而已,“程度啊,以後我管著你好不好。”

    她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可以覺得自己不好。

    “你怎麽可以說自己混,親個嘴而已,現在的時代哪個男的女的不親嘴?喜歡的時候做任何事情都是沒有錯的,你心動過的人,你想親吻做任何事情都沒關係。以前的你不過是找不到那個值得你去付出去喜歡的人而已,這不是你的錯,是這個時代的錯誤。”

    他又接著說,“不過該慶幸的是,我的女孩沒有因為過去的錯誤而付出代價,你好好的保護了自己,你沒有為那些不值得的人付出一切,不是嗎?你抽煙喝酒是為了消愁對嗎?你的過去我當然在意,我不在意那些人對你的看法,我隻在意曾經受過傷害的你,懂了嗎,我隻在意你。”

    “他們都不配教會你如何去愛一個人,我來教你好不好,我帶你走上正路,我來教你,你當然要後悔你的過去,因為你做的並不是一些很妥帖的事情讓你蒙羞過,但你不應該因此愧疚難受,因為受害者不應該愧疚,你隻需要改正,然後坦蕩去迎接一個新的自己去麵對未來,永遠自信,我們不為過去沉痛,隻為明天期待,好嗎。”

    “當然你還要學會去麵對自己的錯誤對嗎?早戀應該是熱烈的,比如我們兩個人,是要深思熟慮之後才能做的決定,這都不重要,因為也就是接個吻但是你要知道,男生都是很壞的,他們不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但我希望你不會為了愛情迷失自己任何一次,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我也不可以。抽煙喝酒紋身,這些我們等成年了在做可以嗎?這並不是錯誤,這是對你自己的傷害,我們需要控製,好好學習一起進步是我們要一起做的。我們現在都還小,要等到未來真正的長大,我們才該去讓未來的我們承擔後果,而不是現在就決定了我們的未來,對嗎?”

    程度覺得自己的情緒還是有些壓抑。“許妄,我的過去不止這些。我爸媽走的很早,所以很小的時候我就基本天天挨打,當時我就想,我媽媽是警察是英雄啊,為什麽她的孩子得不到尊重,我的後媽也隻是因為錢和我爸在一起的,後來我爸走了,不過現在一切都好了。”

    許妄翻開手機發了一個朋友圈,上麵寫著:

    愛你是我送的一百朵玫瑰花。

    “程度,看手機,看朋友圈。”

    程度還沉浸在剛才感動之中,詫異的點了進去,猛然的看見他發的朋友圈,他真的很會哄程度啊,雙眼還閃著淚光。

    許妄拿出來一張紙,“不許哭鼻子。”

    溫柔而又細膩的給她擦了擦,“乖,哭了我就抱抱好不好,都過去了過去了。”

    程度萎縮在許妄的懷裏,被他攬的很緊,她今年尚且不過二十剛出頭的年歲,她想永遠的沉溺於這樣的溫柔。

    許妄朗潤的聲音響起,“我爸媽離婚早,我爸又出軌,程度啊,我媽呢一直帶著我妹,我也沒告訴她們,我的原生家庭也並不好,我沒遇見一個很愛我的媽媽,卻遇到了一個很混蛋的父親,我媽出於愧疚,她麵對我的時候有著太多的顧忌。你給我買手辦的時候,我真的很感動,第一次有人給我驚喜。”

    不止許妄在溫暖程度,無形之中程度也成為了許妄的力量。

    隻有程度在純粹的喜歡著許妄。

    “程度啊,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事實上從一開始就是你在容忍我,我是個很傲嬌很嬌氣的人,很多時候也不會說話。但是啊,遇見了你之後,就突然覺得說話軟一些,也挺好的。”

    我們是在彼此溫暖,一起烤火,這樣的話兩個人都不會太冷。

    這個世界如果不夠愛你。

    我來加倍愛你。

    平凡的世界裏,也有人在不平凡的愛著你。

    因為我們彼此溫暖,所以我們稱之為互相救贖。

    “程度,在你過去的一些歲月裏,也許這個世界不夠愛你——”

    他貼近她的耳邊,輕輕吐出來這句話,就好像因為他在,足以撫平那些所有的沉痛過現在仍然無法忘懷的過往。

    因為他說,“但我不是世界,我愛你。”

    —

    後來有一天。

    許妄和程度一起去了老城區,樓很久,卻也熱熱鬧鬧的。小孩吵吵鬧鬧的,也有獨行俠自己踢著瓦罐,到處可見涼的被子,這就是京城最樸素的生活。許妄是第一次見,而程度就是在江南這樣一個老城區長大的,她是在平庸的世界裏開出來的紅玫瑰。奪目、天光大亮而又滾燙。

    程度什麽都沒說,許妄也不開口說話。

    隻待風吹過街燈,響起人家門上的風鈴,有人騎單車呼嘯而過,也有人手牽著手看平庸世界的光。

    平淡的、破舊的樓房,也可以承載無數少年的理想。破爛不堪的街道也被人細心種了花,街道口掛著國旗,旁邊就是胡同。高壓線穿梭於樓房之間,風貫穿了少年的夏天。他看向不遠處抽著煙和朋友打打鬧鬧的少年,看他插著兜,也站在驕陽下,卻笑的無比恣意妄為,他含笑著看向遠方。這是許妄第一次知道,平凡的世界也依然奪目,也依然盛開著玫瑰,他們在石頭縫裏開花,在陡峭的山峰破土,迎接屬於他們的朝陽。

    風把許妄的衣角吹起,看著燈籠被吹出漂亮的弧線,有楓樹屹立在高樓之間,破舊的自行車停在樓道前。說實話有些擁擠的,但是並不亂,當你摁下快門的瞬間,會感歎於平凡的世界依舊有不屈不撓的獵鷹。

    樓和樓之間挨的近,總有些地方沒有什麽光線,卻依然能憑借這微弱的光看得見他們燦爛的笑。

    他牽起她的手,去看了京城的胡同。

    胡同就僻靜多了,也有些轉角處有人賣糖葫蘆,許妄拿出來零錢給程度買了一串,他和程度坐在破落的牆角處,這糖葫蘆並不酸看得出來剛才的老人家手藝好。再往前走就聽到了有人喊著二妞回來吃飯了,小孩子們在胡同裏踢著足球,卻是也不吵不鬧的。靜的有些鴉雀無聲,隻聽見他們的走路聲,因為是胡同連帶著自行車也古樸了些。

    許妄看到了一個花店,有程度喜歡的,他邁步進去,看到了老板一人在裝飾花,老板看了他一眼就直接問,“小夥子,這是給女朋友買花嗎?”

    許妄詫異,“您怎麽知道?”

    老板大抵也是想起了什麽人,笑著回答,“你眼裏的愛意都要溢出來了。”

    老板又接著說,“看你們的樣子,應該還是學生吧?我呀和我老婆年輕的時候,也像你們一樣的,那時候天天給她買花,這不老了就開了個花店,種著她喜歡的花。她喜歡紫色和藍色,這店就裝修成了她喜歡的樣子。到老了,我也要拿著一束花跟在我老婆子後麵,看到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羨慕啊,年輕真好。”

    “您很愛您的妻子啊。”

    老板說,“好不容易追來的人,可不得疼她一輩子嗎。”

    許妄拿著一束花和老板告別了,他說,“程度啊,到老了我也這樣拿一束花跟在你身後。”

    “他們倆感情真好。”程度由衷的感歎了一句。

    許妄的未來是圍繞程度展開的,“程度,愛你到七老八十,做轟轟烈烈的少年,也做你平平淡淡的老頭子,可好。”

    她伸出手,撒了個嬌,“那老頭子,我走累了,你能背我走一段嗎。”

    許妄想逗逗她,“自己走。”

    程度撅嘴看向許妄,他招架不住,慢慢蹲了下去把程度背起來,“程度,你撒什麽嬌啊。”

    “那不是隻跟你撒嬌嗎。”

    他輕笑,“那不是隻有我慣著你嗎。”論會撩這塊兒程度比不過許妄。許妄背著程度繞了一天天胡同,北京的胡同四通八達卻又暈暈繞繞的。在往前看,就是無數個這樣的風景。

    長安街,北京的市中心,中國的中心點。按理說這樣一個萬眾聚焦的地方應該是燈火輝煌和紙醉金迷的,可它最有煙火氣,是平凡的。笑的質樸,活的灑脫。

    如果是下雪的紫禁城,估計就不知今夕是何年嘍。

    程度讓許妄放她下去,她和許妄就一人掃了個共享單車騎,雖然是夏天卻也無比涼爽。走的都是樹蔭遮蔽的小路,夏是很美的,不止是它的悠揚熱烈,帶著獨有的淡雅與高貴,隻覺得皇城根下的野草也能沾上些榮光。朱紅色的門大敞四開,青色的壁連著千家萬戶,墨色的瓦停留著鴿子與飛鳥。

    “許妄,你要十七歲了。”他點點頭。

    ——

    三個月後,一月二十五號。

    年二八那天,許妄訂的年二九的票,他要回重慶過年,他到了程度家樓下,今天打算陪她最後一天,然後他就坐高鐵回家過年。年年春節都是他去奶奶家過年,跟許子昂和許景沅一起。

    今年特殊,就他自己回去。

    剛想摁她家門鈴,剛好有人出來,他就直接坐電梯上去了。

    程度打開門看到是許妄的時候有些驚喜,畢竟他們兩個人雖然在一起了,但是私下相處的時間依然不太多,因為程度要盯梢,差不多一周膩在一天或兩天就很不錯了。

    在學校吧,許妄麵子又薄。

    她以為過年了,許妄應該早就回家了。“你怎麽來了啊。”說著招呼他進來。

    “沒什麽,我明天的票,今天過來一趟。”

    程度家裏一如既往的簡約風,按照許妄的話說就是家徒四壁。

    “剛好我要吃飯了,點個外賣吧,我餓了。”

    許妄指尖不停的劃了一家又一家店,最後還是拿不定主意,他想選程度喜歡的,“你吃什麽,你來點吧。”

    程度答應了,然後點了一家自己喜歡的。

    許妄倒也沒覺得別扭,兩個人就是要互相遷就的。

    看她家裏冷冷清清,也沒準備年貨,許妄自然而然的認為她是要回家的,就問道,“你不回江南那邊過年嗎?”

    “我基本不過年。”程度神色暗淡的說。

    很顯然這件事並不讓她愉快。她和許妄默認為這是他們的感情冷淡期,以為彼此都懂,事實上兩個傲嬌最硬的人,永遠都不會服軟。

    許妄反而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可能是兩三周私下沒聯係了,程度雖然一向都冷淡,但這回的距離感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畢竟要過年的,他想熱鬧些,“程度,我幫你置辦些年貨吧,過年還是要喜氣些。”

    “許妄,我是不是說過,我很久沒過年了,所以不用了。”

    程度十分不客氣的說。

    過年於她過於痛苦,這麽些年了,有些事兒隻要回想就永遠痛苦,一個人孤獨久了很難接受喧囂的世界。

    因為在曾經,這一切都和我沒關係。

    一時間,也不太能接受。

    “不過年就不過年了,但你別不高興好不好。”

    許妄出聲哄道。

    門鈴響了,許妄去取外賣,拆開的時候,有一個小細節,程度點的是不辣的。

    許妄雖然是重慶人,但因為從小在北京長大,就從來不吃辣,但程度吧從小就吃辣長大的,說到底還是程度遷就的多一些,點麻辣燙和烤串的也是他喜歡的。

    許妄從來沒有輸在細節上。

    吃完了飯,程度就這麽一直孤獨的,情緒一直不對勁。

    許妄不知道怎麽哄。

    想著要帶她回家,就這麽照做了,等到他開口程度以為他是要回去了,卻沒想到他說,“程度,跟我回家過年吧。”

    回我家,我帶你見家長。

    —

    一年陸陸續續短暫的發生了太多事情。

    程度跟許妄回家過年了。

    後來開春,他們因為性格吵了不少的架。

    而許妄卻因為周渡遠和程度的關係有了微妙的轉換。

    程度是有勝負欲的,但她對許妄沒有。

    但許妄偶然會生起有些稚嫩的勝負欲,他覺得自己太卑微了,所以試圖去倔強一點,而程度就隨著他去了。

    春末夏初,他們還是因為周渡遠吵了很大的一架。

    “程度,你能不能跟他保持一點距離。

    ”

    “他是我朋友,僅此而已。”

    “那我呢?我在那裏算他娘的什麽。”

    “許妄,我她媽的告訴你,你在跟我吼一句我們就分手,你別跟我無理取鬧,我沒空哄你,第二我和他清清白白,我到底愛誰,我他媽一顆真心在誰身上誰清楚。”

    程度摔了一個杯子,隨後奪門而出。

    許妄輕輕歎了口氣,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然後點開微信顫抖的把那句對不起發了出去,很久之後收到了她的對不起。

    他們兩個人之間,開始是互相消磨了。

    就比如程度喜歡穿小吊帶出門,而許妄每回都給她套個衛衣,還要被氣的要死要活,就是不肯讓她穿成這樣出門。最後都是程度妥協,穿了長到大腿的半袖出門,然後許妄才覺得不錯。

    已經三四月了,程度又試著穿了一個銀白色吊帶魚尾長裙。

    許妄看了之後不滿道,“給我換了。”

    “我就不換。”

    許妄看了她一眼,把自己上衣脫了,露出一排腹肌,看起來甚是勾人。

    程度撅著嘴生氣了,“你這是無理取鬧,你憑什麽幹涉我穿什麽啊你。”

    “程度我長的算不上帥到頂尖,但你穿成這樣出門,我會自卑我會沒有安全感。”

    “閉嘴吧你,你長這樣出門,沒安全感的人就該是我行嗎。”

    最後程度套了一個小坎肩出門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因為這個吵架很多次了。

    不是一起的人或許很難走到一起吧。

    許妄從來不是介意她身上的壞毛病,隻是希望她多在乎自己一點,但對程度而言,他的愛有些讓她窒息了。

    吵吵鬧鬧也沒分開。

    雖然更多時候是甜蜜的,但是隻要一提起周渡遠許妄就變臉。

    直到後來,他開始無所謂。

    因為程度開始疏遠周渡遠了。

    對於她最喜歡的小同學,她還是很樂意犧牲掉自己朋友的,許妄也就見好就收,兩個人在三四月份又很默契的和好了。

    無論吵的多凶,從未想過分開。

    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

    直到後來立夏開始。

    一切的一切,都開始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