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我們家跟她們家算是世交，淩蘭是看著心澄長大的，平時就愛開玩笑。”喻文沛自言自語地解釋著，她可不想吳芃誤認她們想攀龍附鳳。

    “她總這樣也不行，咱們心澄大了，她這不是破壞咱家姑娘的清譽嘛！”林伯揚很生氣。

    喻文沛心想，這番話你剛才怎麽不說……

    “大嫂，剛你說白家，是那個大家都知道的白家嗎？”林柏英到底生意人，頭腦更靈活，見識也更寬廣些。

    “嗯，可不就他們家。”喻文沛頭疼欲裂，她哪有那個實力和淩蘭平等的人情往來，可是不還的話，這人情越欠越多，到最後難道真叫她把心澄嫁過去啊！

    “哎呀，那你和大哥還苦惱什麽，心澄要是能找到這麽個婆家，那是她的福氣啊！”林柏英兩眼冒光，他恨不得把家裏所有孩子都送去有錢有勢的人家聯姻呢！

    就說這卿卿吧，高家在國內有廠，碼頭有倉庫，生意做到了全世界，這阿昭要是能娶了卿卿，這關係不就更近了一層嘛！

    喻文沛很無語，她特想說，這福氣給你要不要？不過她最後還是忍住了。

    “能早點把她嫁出去最好，免得分我們家風水。”林老太實在忍不住，還是將這些誅心的話當著喻文沛的麵兒說出了口。

    “媽，您說的什麽話！”三個兒子同時開了口，這老太太也快八十了，她是非要和喻文沛在大過年的打起來嗎？

    “老太太，是人養風水，不是風水養人。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家庭和睦才是最好的風水，不是嗎？”吳芃的話說得跟她的人一樣漂亮。

    “對對，二嫂說得對極了。我們在外麵見得多了，家族生意做得大的，都是兄弟一心的，家和萬事興。”林柏英趕緊接口道。

    從心澄出了門，林昭蘇就變得心不在焉，他像是秋天經了風霜的樹，頃刻間落光了葉子。

    蕭索孤寂冷。

    唉。

    吳芃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實心的孩子，跟他爸當年一樣癡情，可是這世上可不是哪個人都有他爸那個福氣呀，他要看得開點才是啊。

    喻文沛的麵色極為不鬱，但是礙著麵子，倒也沒有發作。那畢竟是個快入土的老人，還是林伯揚的媽，林昂的奶奶，她能怎麽辦？她的忍耐不是為了別人，正是為了深愛自己男人，他為了愛她把自己移植到本不適合他的土地上，重新生根發芽，這個過程該有多疼？

    “來接著喝。”林伯揚再次舉起了杯子。

    “你慢點，一會你兒媳婦到了如果見到的是一個醉醺醺的公公，這成何體統。”喻文沛嗔怪。

    “誰給哥哥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了呀。”林老太著急了。

    “我打，我打。”這個熱鬧是林恒最愛湊的。

    “你們看我家阿弟那個不穩重的樣子，這哪有一個即將當爸爸的樣子。”三嬸無奈地說。

    “什麽？阿弟要當爸爸了？”喻文沛和吳芃差點驚掉了下巴，這孩子才二十吧！

    “不是，媒人給介紹了個女孩子各方麵都很不錯的，等過了年就訂婚。這要是快，明年年底估計就有好消息了。”三嬸笑得心滿意足。

    “啊，這也太早了點，這麽小的孩子懂得什麽是責任。”

    喻文沛知道他們老家的習俗，男女青年隻要訂了婚就可以同居，直至生子之後才會領證辦婚禮。她表麵上笑得溫柔慈祥，心裏卻想著回頭必須對心澄再耳提麵命一番才是，可別小小年紀就被人家套牢。

    “這有什麽早，過去哪個女人不是十幾歲就嫁人了，別人不說，就說我和他三嬸，二十歲時候孩子都生了。”林老太太不悅到。

    “媽，您那是什麽年代，現在是什麽年代。這女孩子這麽小，不是該還在念書嗎？他家就舍得把她送到別人家來？”林伯揚一聽到這樣的事就忍不住代入他家姑娘，這要是現在誰說要把心澄嫁出去，他肯定要崩潰。

    “書念那麽多有什麽用，他三叔初中都沒畢業不是照樣做大老板，公司裏請的都是高材生，你要是不念書說不定還能留我身邊盡孝，男孩子也能多生兩個給我。”林老太白了兒子一眼。

    “奶奶說的其實也有道理，書念的差不多也就行了。就說阿昭，三叔都不懂你幹嘛本科在x大念得好好的非要跑到這邊來讀研。本來我好幾個朋友都想給你介紹女朋友呢，那些女孩子個個都像卿卿表妹這樣的，家庭，相貌，性格樣樣都好。”

    喻文沛眯了眯眼睛，目光不經意地轉向了林昭蘇。

    “你胡說什麽，卿卿早有男朋友了，你講話可不要帶上她了。”三嬸終於忍無可忍，她的卿卿才不要淌他們林家這個渾水！

    “卿卿有男朋友了？”和林柏英一樣震驚的還有高卿卿本人，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脫了單。

    “要不然她為什麽不出國非要考公呢，還不是因為男方也是機關單位的。”三嬸不是個撒謊的人，但是這個謊撒得卻格外地圓。

    “機關單位好，還是咱們卿卿聰明，這個婚姻啊還是家世相當一點比較好。”林柏英這下徹底踏實了，不然他總是遺憾沒有把她和侄子撮合到一塊去。

    “老三說得沒有錯，這三個孩子的婚姻大事你們做父母的可要給我把好關，娶妻娶賢，男人一定要娶個對自己的家庭和事業都有幫助的好女人，千萬不能找那些骨頭沒有二兩重的狐媚子，好好的男孩子都被帶壞了。”林老太囑咐三個兒子。

    “媽，看您說的，我看這男孩要是自己沒底線沒上進心，娶誰都白搭。別人我不好說，反正我兒子隻選他喜歡的就行，我相信他眼光，他喜歡的，一定是最好的。這男人要是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還哪來奮鬥的力氣。”

    吳芃說完這話，笑容燦爛的朝林昭蘇挑了挑眉，也不管老太太臉色黑的像鍋底。

    林昭蘇看了一眼沉默但是笑意盈盈的父親，他不得不承認，母親雖然有些矯情，但可愛，還是可愛的。

    “喜歡就行，要是將來你兒媳婦也把你兒子留在千裏之外，讓你一年見不到一麵，你也願意嗎？”老太太神情不悅，言語尖銳。

    “我無所謂啊，反正隻要他幸福開心就好，我要是想他我可以過來看他嘛，大不了等我和柏鬆退了休，就去他所在那個城市買個房子養老。”

    “你！”老太太被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她們家為什麽要攤上這樣不識大體的女人！

    “好啦，媽您多吃點菜，一會都涼了，兒子，給你奶奶夾那個蝦餃，我剛才嚐了一口，挺鮮的。”林柏鬆馬上站出來維護老婆。

    “對，吃菜吃菜。”林柏英趕緊出來打圓場，他最知道這個二嫂了，被二哥寵得不成樣，自己媳婦乖順，大嫂大氣，唯獨這個二嫂，總是會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戳心的話，回頭別把老太太氣出個好歹來。

    話也說回來了，二哥也算個槍林彈雨中趟過來的男人，怎麽就拿這個女人沒辦法。

    “舅媽，我真不進去了，我害怕，您要不把小冬叫出來我單獨和他說幾句話。”心澄可沒真打算跟白家那幫人碰麵，那一窩子利益至上的狼，表麵對她那麽熱情，背地裏還不知道怎麽編排她呢。

    她有自知自明。

    “怕什麽呢，有舅媽在，他們還敢把你吃了？況且，早晚有一天你都得麵對他們不是。”淩蘭笑。

    “您可別再開我玩笑了，我跟小冬真的是純友誼，我發誓我對他真的沒有男女之情。”心澄恨不得以死明誌。

    “好啦，舅媽也年輕過，懂。你在這等著，我把小冬給你叫出來。”

    “謝謝舅媽。”心澄笑得極其狗腿。

    易冬從包間裏出來的時候，臉上是排山倒海一般的驚喜。然後便大咳了起來，差不多咳了一兩分鍾才停下來。

    “呃，你怎麽了？”

    “嗐，前兩天和哥們出去泡溫泉著涼了，有點感冒，你怎麽在這！”易冬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條黑色的口罩，將自己的半張臉覆上了。

    “你都病成這樣了還亂跑什麽，回去躺著吧。”心澄看著他那個脆弱的樣子，心裏還真有點不落忍。

    “白家人都到了，我不來我那個後爸又要和我媽找事兒，想想還是算了。”易冬的語氣漫不經心的，但是心澄還是心裏一揪。

    唉，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那這會剛好你出來了，就別再進去了，你吃藥了嗎？要不要陪你去醫院掛瓶，別等過兩天過了年連診所都關門了。”

    “橙子，還是你疼我。”易冬彎下腰，把自己的頭枕在心澄的肩膀上。

    “滾滾滾。”心澄一把把他的頭撥到一邊去，這家夥真是給點染料就能開染坊。

    “每年這兩天都要陪你去外公外婆家的，今年恐怕不能夠了，這大過年的，我可別把病過給兩個老人。我想著叫司機跑一趟吧，你什麽時候有空，我讓司機去接你。”難為他生病了還想著心澄，這打小一塊長大的情誼自然與別人不同。

    “那，擇日不如撞日？”心澄正愁不好意思開口呢，她剛拿到駕照，還不敢一個人開那麽遠的路。

    “今天？現在？”

    “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

    “那好，我先把你送回家休息，這兩天你可別到處跑了。”

    “嗯，好。”易冬自然最聽她的話。

    “家裏有藥嗎？”心澄還是不放心。

    “有。橙子你今天可真好看。”

    “沒有也沒事，感冒死不了人。”心澄就知道她不該對他太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