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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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澄到底還是沒有陪林昭蘇去北京考試。

    因為喻文沛不讓。

    也是,孤男寡女一起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還住同一間酒店,如果不出點什麽事,那肯定是兩個人中誰身體有點毛病。

    而他們倆,顯然還都挺健康的。

    喻老師真是費心了。

    一轉眼已到七月,離別的季節。

    大四的師哥師姐們站在圖書館前高高拋起學士帽,時光定格成所有人記憶中一張永不褪色的照片。

    “等回頭畢業的時候咱倆也穿著各自的學位服在這兒合個影。”

    “還是你懂我,要不為這個我就不來東大讀書了。”林昭蘇笑。

    “油腔滑調。哎,你真的不打算讀博了啊。”

    “嗯,咱們家有你一個高校老師就可以了,我得去搞錢。”

    “所以年薪百萬的事兒有著落了嗎?”

    “哪有那麽容易。我們這個專業,想要發展得好,平台很重要,而最好的平台都在北上廣深。那些第一梯隊的大公司更是非清北複交人大這樣學校的畢業生不要,有的甚至還要看你的高考排名。

    雖說哥們兒好歹也是本碩雙985院校畢業的,但是很可能第一輪簡曆就被篩出去了。況且,那些五年內最有可能拿到百萬年薪的職業,基本都要玩命的,通宵加班是常態,一年有300天都在出差,一想到我一年要300天見不到你,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要這一百萬了。”

    林昭蘇仍是笑的,他這個人向來很少有什麽負麵情緒,可是心澄能感覺到他此刻的那種被現實打擊的破碎感。

    “對不起,是我限製了你的發展。”心澄沒想到這麽快他們之間就要考慮生存與發展的大課題了。

    “傻瓜。你就是我人生的那個壹,有了你,我後麵所有的零才有意義。”

    “林昭蘇我就佩服你這張嘴,好像隻會說我喜歡聽的話。”心澄刮了下他的鼻子,歪著頭笑。

    “那我怎麽辦呢,圍繞在你身邊的都是莫凡和易冬這樣能讓你過上隨心所欲生活的男人,我若不在你的劇本裏插些動人的篇章,怎麽做你的男主角?我所做的一切,不過博君一笑爾。”

    “我在你眼裏就這麽膚淺呐。”心澄斜睨了他一眼。

    “你隨便點開個電視劇,劇本都這麽寫啊。你看看我,沒有揮金如土的資本,沒有傲視蒼穹的智商,沒有滿腹經綸的才華,更沒有人神共憤的顏值,一點不符合男主人設啊。所以說為什麽電視劇總愛演霸道總裁,因為誰要看兩個月薪三千的人怎麽談戀愛啊,是討論哪家菜市場的菜更便宜嗎?”

    林昭蘇調侃著自己,心澄卻感覺好心疼,他在普通人中已經是極為優秀的存在,卻因為她的緣故,他再也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光。

    “有一說一,顏值還是相當可以的。幸虧你沒看那種互相捅刀子,打一巴掌來個深吻的神劇啊,否則談個戀愛你還要把命送給我。”

    “可你不覺得這種虐心的劇情有時候也挺帶感的嗎?”林昭蘇笑。

    “我不知道編劇想迎合的是哪些人,反正誰要敢打我一巴掌,我唯一會想的就是怎麽捅他一刀。”

    “我就喜歡你這種敢愛敢恨型的俠女。”林昭蘇挑了挑眉。

    “你以後不許對別的女孩挑眉,也不許給她們展示你的小虎牙,記住沒?”

    “心澄,為什麽是我?”林昭蘇突如其來的神色認真,讓心澄無法招架。

    “因為,我有病,而你是我的藥。”心澄自省,是她給他的安全感不夠了嗎?才叫這個傻子變得這麽患得患失。

    “那你可能會錯過男主媽媽把五百萬支票扔到臉上的機會了。不過,你可以試試去跟我媽談談,五萬大概還是有的。”林昭蘇努力讓氣氛變得輕鬆,掩飾自己剛才瞬間的脆弱。

    “五萬也是錢啊,沒準就是咱們倆人生第一桶金啊。還有,等回頭實在揭不開鍋了,我就給你戴一個墨鏡,送到街上去拉小提琴,憑你這顏值,應該不少賺吧。”心澄在腦海裏想象那個畫麵,樂不可支。

    “一天兩百應該沒有問題,夠買大米了,有眼光,找老公還是要找我這種有一技之長的。”

    “是吧?我童心澄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

    兩個人說完這番話相視而笑,然後牽緊了彼此的手。

    “心澄,你要有心理準備,可能剛畢業的我都拿不到年薪十五萬。不過,你給我五年的時間,我一定會做到行業最好的。”

    “年薪十五萬已經很厲害了好嘛!你也不看看東原的房價是多少。不過,我們好像也不用擔心房子的事情,偷偷跟你說,過年的時候我聽見他們商量給咱倆買婚房的事情來著,看那意思,你爸媽可絕對不止有五萬塊錢呢。”心澄大笑。

    “這句話不符合咱倆這個獨立向上好青年的人設,你趕緊給我收回去,重新說。”林昭蘇煞有介事地用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嗯,好的阿昭,我相信我們倆一定會憑借自己的努力創造出屬於我們的美好生活的。你看這樣合適嗎?”

    “嗯,這就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多了。”

    “對了,上次的cfa考試,我沒去陪你沒有影響你的發揮吧。”心澄想想這事兒還覺得很抱歉,明明她答應好了的。

    “我跟你說,那天那個大雨下的,你要是去了我反而會靜不下心來,薑還是老的辣啊,咱倆都誤解喻老師了。”

    “你不需要每次都把自己的委屈藏起來的。”心澄隻是感到好心疼。

    “沒有委屈,我真心的。”林昭蘇笑得燦爛。

    期末考試剛結束,易冬就宣布他要去英國了。

    這個消息來得得很是突然,連心澄和美珠都不知道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國內的專業不讀完不覺得可惜嗎?”長這麽大,心澄還從來沒有和他分開過,所以他跟她說這個的時候她還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嗐,你也知道我將來從事的工作跟我現在讀的那個專業不會有什麽關係的。”

    “你,原諒你爸媽了?”

    “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的,他們倆的關係現在也挺岌岌可危的。我倒是無所謂,可是庭軒和思甜還小,如果我不上進些,你說大飛後麵會不會把我們母子四人趕盡殺絕呢?這麽多年我媽在白家經營的也是很辛苦,她雖然給他又生了一兒一女,可是在公司裏,白程鵬還是更重視大飛,給他最好的資源,完全是按照接班人來栽培的。”

    易冬沉重地一笑,原來人家說的一夜長大的感覺是這樣的滋味。

    “你不是說大飛一直都對你挺好的嗎?”

    “這就是最令人細思極恐的地方了,你信不信他一早就知道我是白家的種了,我媽不僅破壞了他爸媽的婚姻還生下來我這個肮髒的證據,他媽死的時候白程鵬甚至都沒有從南方回來看她最後一眼,你不覺得他心裏真正的想法該是怎麽把我們母子挫骨揚灰嗎?

    你且等著吧,白程鵬早晚會為他年輕時候的荒唐行為付出巨大代價的,沒準就是我和大飛拿刀子互捅,你想想那個畫麵,刺不刺激?”

    “沒準他現在已經後悔了。”

    “未必,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把一切都按斤兩估好了價,你覺得他這樣的人,會有心嗎?就算死了我和大飛,他不還有個庭軒嗎?那孩子雖小,相貌脾氣秉性倒比我們倆更像他。”

    “他又不是古代的皇帝,還能鼓勵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怎麽的。”心澄是絕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這麽冷血的父親的,或許他隻是一步走錯後麵就隻能步步錯罷了。

    “白家本就是偏安一隅的小門小戶,在東原可能還行,可是要放在全國,那就是剛跨越中產,才摸到豪門的邊兒。

    錢的問題可能還不是問題,但是內涵和修養這個東西跟人家真沒法比。大飛就沒念過什麽書,我又一天到晚的這麽混著,除了花錢別的本事一概沒有,唯一還有希望的就是那兩個年幼的孩子了。

    我媽前幾年就在國外置了產,我這次過去,也多少學點保命的本事,總不能真到了和大飛劍拔弩張的時候就隻能垂首等死吧,那未必也太窩囊了些。”易冬笑得沒心沒肺。

    心澄總覺得他有哪裏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她卻並沒有很是為他高興。

    易冬這次英國之行陣仗屬實有點大,光是告別酒就喝了不下十來場。

    同學場,狐朋狗友場,前女友觀光團場,偏偏這些人中有好多都是各個圈子交叉的,昨晚上剛剛喝了個昏天暗地,為了那點廉價的情分都快把嗓子唱啞了,第二天睜開眼睛一看,也不知哪個王八蛋又攢了個局,實在讓人頭大。

    到最後弄得所有人都和他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巴巴的就盼著他快點走,要是需要的話他們甚至可以組個車隊相送,畢竟他們也不是差那點油錢的人。

    氣氛烘托上去了,易冬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

    臨到心澄和美珠這兒了,他們三個的情誼自是又與旁人不同,也倒不必弄那個“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虛情假意。

    易冬酒量本來就不好,所以他千叮嚀萬囑咐,咱們三個不是外人,以茶代酒,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就行……

    心澄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別管了,明天我把地址發你,你來就行,哦對了,注意著裝,那裏可是個特別潮的地方。”

    第二天,夜將黑,心澄長發嫵媚,紅唇動人,帶著同樣是一身黑衣的林昭蘇出了門,那氣勢不像是去參加朋友聚會,倒像是去了結什麽人的性命。

    到了相約的地點,易冬和美珠以及紀清塵馬上認出了這是什麽地方,三個人算是明白了,童心澄這不是請客,這是要命。

    唯有林昭蘇一臉好奇,還仔細的去瞧宣傳海報,還沒等看出個所以然來,門口穿著花布肚兜紮著麻花辮的兩個小夥子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來啦哥!”中氣十足的聲音在耳邊炸響,林昭蘇嚇得差點跳起來,身體以肉眼可見的弧度哆嗦了一下,心澄很努力才把那幾乎抑製不住的笑聲忍回去。

    這是東原有名的一家小劇場,主打節目是歌舞,戲曲,小品以及脫口秀,心澄把它總結成倆字兒,扯淡。

    這是一個泛娛樂化的時代,自媒體發展勢頭凶猛,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有人說,現在很難看到年輕人眼睛裏的光,因為他們正在通宵玩遊戲,刷劇,蹦迪之後的情緒波動和亞健康中死循環。

    做喜劇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就像是小時候上幼兒園的時候,隻要一哭,老師就能變戲法一樣掏出糖來塞到小朋友嘴裏,效果立竿見影。或許正是因為生活太苦了,所以才更需要一點甜?

    心澄不想思考這麽深奧的哲學問題,土到極致就是潮,不管怎麽樣,這裏絕對是個令人忘憂的地方。

    做人嘛,最重要就是開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