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這些日子以來，寵妾女食不甘味，茶不解渴，時常嘔吐，不敢相告於誰，自憂自愁，臥床不起。

    慕容清愁得知後，往純清宮相伴。

    半夜時分，寵妾女腹間翻浪，扶床沿嘔吐。

    慕容清愁醒來，”女兒，你到底怎麽了？為何不許叫大醫看病？”

    寵妾女苦不堪言，搖頭盡嘔。

    ”女兒，你……”慕容清愁驚愕不解的望著女兒，”隻有懷孕之人才有如此幹嘔現象，你這又是怎的了？難道你……”

    ”不，不，沒有……”

    ”娘是過來了，什麽都明白，你要與娘說實話，發生了什麽事？”

    ”哇”的一聲，寵妾女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恐懼的摟住母親，”娘，我……我……真懷孕了……”

    ”你……”慕容清愁一把張起她的臉，”你說什麽？”

    寵妾女隻是哭泣，在母親一再追問下，方才將與孝宗相愛之事告知。

    慕容清愁呆愣之後，拭著女兒淚珠，歎了口氣”傻女兒，你怎的將事情鬧的這般糟？”

    ”娘，我……”寵妾女哭說，”女兒該怎麽辦？”

    慕容清愁說”事關重大，隻能告稟皇上。但是，而今的皇上連太後也見不著，我們又如何能見到？唉！”

    ”娘，我不要讓皇上得知，我不想要這孩子。”

    ”傻女兒，你怎麽有這般傻念？當年，娘那般深恨周百仁，卻是不舍腹中孩兒，因為孩子是無辜的。”

    ”娘，女兒也知與皇上相愛不好，但女兒實在是經不住皇上柔情蜜意的誘惑，而弄成這個糟樣。娘，皇上曾向女兒發過誓，決不會辜負女兒的。所以女兒想明天去皇上那兒，或許能夠見到皇上。”

    慕容清愁長歎一聲，”隻有這樣了！”

    母女二人心神不寧睡下，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寵妾女稍稍梳洗，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柳齡宮。

    花骨朵因妒川人，施展各種手段哄得孝宗將川人與另外幾個貼身宮女遣回煙雨樓，不許她們靠近孝宗半步。

    寵妾女找不到熟人通報，隻得徘徊在宮外。

    一個宮女見她在寒風中焦慮俳徊，甚是不解，上前問”你幹嘛在這來來回回走動？”

    寵妾女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見孝宗，請她通報一聲。

    宮女搖搖頭，”皇上尚寢，我不敢！”

    另一端盆打水的宮女走過，”皇上倒是起床了，正陪花皇妃梳妝。”

    寵妾女問她可是侍妝去，希望她能通稟一聲孝宗。

    宮女問她是哪宮娘娘跟前的？

    寵妾女回答”純清宮！”

    宮女表示從沒聽說過純清宮，請她回去。

    寵妾女慌忙拉住她，說真的有重要之事要見皇上，倘若見不著，隻怕要死兩條人命的。

    宮女四顧一下，悄聲說並不是她不通報，而是花皇妃太厲害了，最是妒恨美的女子。為免麻煩上身，她叫寵妾女趕緊離開。

    寵妾女說”我不要見花皇妃，隻要見皇上。這位妹妹，隻請你通報皇上有純清宮的寵妾女求見，皇上應該會見的。好妹妹，求求你幫幫忙，好不好？”

    宮人畢竟女兒家，自懷一顆慈善心，聽她苦苦哀求，不免生憐，答應找機會試試。可是，她進去後，見孝宗正興致勃勃的為花皇妃插簪花，為怕掃他們的興，而罪上身，不知如何開口了。

    寵妾女久等無望，心煩之下，管不了宮中禮數，不顧眾宮人攔阻，直衝內宮。

    孝宗聽到吵鬧之聲，大喝”誰在喧嘩？該……”，一個”死”字尚未說出，便見寵妾女掀珠簾進來，出現眼前，不由一愣，”你……”

    寵妾女滿臉淚痕的將他望住，”皇上……”

    花骨朵醋性大發，摟住孝宗直哭，”皇上，這個賤婢未經許可，擅闖宮闈，擾亂寧靜，你要治她罪啊！”

    寵妾女辯解”我不是賤婢！”

    花骨朵越發大哭，”皇上，你瞧瞧，她不悔過，還理直氣壯哩！”

    孝宗扳著她的手指，一個勁的哄”愛妃別哭，愛妃別哭。”

    寵妾女目睹此情此景，心生悲痛，直出。

    孝宗忙推開花骨朵，追將出去。

    寵妾女的心頭湧上一股酸味，雙膝一軟，跌倒在地。

    孝宗趕緊相扶，卻被她推開，不免一驚，”芳卿，你……”

    寵妾女想孝宗待她曾是那般的用盡心機，那般的情意纏綿，那般的信誓旦旦，而這一切已成為毫無意義的過去，現在所見到的是他在極度的討哄另一個女人。頓時，千滋百味齊湧心間。

    ”啪”的一聲，花骨朵甩一宮女一個耳光，”賤婢，速將皇上追回，隻說我昏了。”她一卡腰，一挑眉，”哪裏來的野女人，竟敢與我搶皇上，沒門！”

    孝宗聽宮女報花皇妃昏倒，忙丟下寵妾女，急返內宮。

    寵妾女想他這般的喜新厭舊，頓感天旋地轉，足下輕飄，不知如何走回純清宮的。一頭撲向床頭，哀慟痛哭。

    慕容清愁端水盆進來，扶起女兒，給女兒洗臉。她看女兒情形，便知道了結果，隻能默然無語。

    寵妾女哭說”娘，我後悔好後悔，這般沒顏沒臉的活著，還不如死去。”

    慕容清愁也哭了，”傻女兒，你怎麽可以有這想法，你懷的可是皇上的龍胎……”

    一語未末，薜聆瀟一腳踏進來，不容分說一記耳光打向寵妾女，”你居然這麽齷齪！”

    寵安女哭說”哥，你打吧，我不怪你！”

    薛聆瀟怒說”你是招打，有什麽可怪？”

    慕容清愁拖住他的手臂，”聆瀟，事已至此，你打你妹妹又有什麽用？”

    薛聆瀟滿腔憤怒化為憐愛，俯下身子，輕輕握住寵安女的手，一個勁的嗔怨”妹妹，哥一直要你遠離皇上，可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傻妹妹，你真的好傻好傻，傻得丟掉自個尊嚴，傻得不知天高地厚。別說趙昚是個花心皇帝，你不可以親近他。就算他真的喜歡你，你又怎的受得了嚴格的宮規？怎的禁得住沉重的皇條？你會被那些罪惡的觀念壓得抬不起頭，休想過輕鬆自由的生活，你知不知道？”

    寵妾女隻是一個勁的哭。

    ”夠了！”薛聆瀟不免又動氣，”我三番五次的警告過你，別與皇上太靠近，你就是不聽！”

    慕客清愁說”聆瀟，你這個作哥的一定要為你妹妹拿個主意呀！”

    ”嗯！”薛聆瀟一攥拳頭，”我去見他！”

    ”哥！”寵妾女拉住他，”沒用的，你別去！”

    薛聆瀟輕輕拂開她臉上的濕發，又氣又憐的說”傻妹妹，如果哥不管，誰又會幫你出這口辱氣？難道要等著你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讓不明不白的人恥笑嗎？”

    慕容清愁一把將女兒摟在懷中，傷心痛哭”我們母女倆的命咋都這般苦啊？”

    薛聆瀟剛走，周凝紫便過來了。

    慕容清愁說：”凝紫，這些曰子以來，你一直不在宮中，到底上哪了？你與聆瀟兩個不是你走，便是他走，總不能共同陪陪娘，安安娘的心，真是的！”

    周凝紫說：”娘，孩兒出宮隻為尋找月亮兒，也為了打聽黛楚消息。讓娘擔心了，對不起！”

    ”你找月亮兒作什麽？”

    ”娘……”

    ”你既不願說，娘也不多問。找到她們了嗎？”

    ”沒有！”

    ”沒找到，不繼繼續找嗎？”

    ”外邊紛紛傳言朝庭出了事，所以孩兒急著趕回。剛回來，聽說姐姐病了，便過來瞧瞧。”

    寵妾女強顏一笑，”姐沒事的，你放心！”

    慕容清愁深恐薛聆瀟出事，”凝紫，你快去柳齡宮。”

    ”去柳齡宮幹什麽？”

    ”你哥找皇上去了！”慕容清愁怕薛聆瀟魯莽行事而惹出亂子，催促周凝紫快去。

    薛聆瀟來到柳齡宮，守衛侍衛不允進，而他堅決要進，雙方一爭執，便是大打出手。

    孝宗正在哄哭哭啼啼的花骨朵，有宮人慌慌張張前來稟報：”皇上，有人闖進來了！”

    宮人話落時，薛聆瀟進來。

    孝宗一見他，趕緊起身，他還沒開口，花骨朵已喝令宮人驅趕薛聆瀟。

    薛聆瀟冷冷掃她一眼，”還輪不到你這個禍水作威作福！”

    孝宗喝了，”薛聆瀟，她不是禍水，而是朕的愛妃。”

    薛聆瀟冷笑一聲，”‘愛''''''''字自你這個花心昏君口中說出，真是玷汙了祖先創下的文字。”

    ”來人！”孝宗大怒，”將他拉下去！”

    侍衛湧進。

    薛聆瀟急速一轉身，躍到孝宗身後，揮劍架在他的肩上，指侍衛說”出去！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孝宗隻得喝退侍衛，”薛大俠，放下劍，好不好？”

    ”放劍，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你開！”

    ”第一，你必須要離個這個終為禍水的女人。第二，還我妹妹一個清白。”

    ”朕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是朕的私生活，你無權過問。至於你妹妹，朕自有安排。”

    花骨朵狐假虎威的指薛聆瀟罵”你這莽夫，還不快滾！”

    ”你這隻會迷惑皇上的壞女人，國人公敵，生之無用！”

    薛聆瀟手腕一起，一掌劈過去。

    掌未近身，花骨朵便倒地撒潑，”皇上啊，你堂堂一國之君，能容得下一個匹夫胡作非為？”

    孝宗不顧劍身相逼，去扶她。

    薛聆瀟劍身一抖，橫劍攔架二人脖子，”趙昚，為了這個女人，你於國事不顧，為天下人所憤。為這女人，你辜負我妹妹，令她痛苦不堪，我不能容你。”

    孝宗說：”朕從未虧待過你妹妹，她何來痛苦不堪？”

    ”你以為你將她拉進懷中，是給她的一種恩賜，對不對？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欺騙玩弄一個純真女子的同時，也侮辱喪失了你自己一個男人的品格？”

    ”朕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妹妹，反之，朕是很想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由於你從中阻礙，她不敢接受。你說這是朕的錯？還是你的過？薛聆瀟，如果不是念你妹妹情份，朕一個九五之尊又怎容得你這般囂張氣焰？”孝宗一把推開長劍，憤憤站起來，一甩龍袍，”你走！”！

    ”你不用為你的無恥找借口！”

    ”朕不風流枉皇帝！”孝宗不以為然一笑，摟過花骨朵，當眾親了一口。

    ”皇上！”薛聆瀟很是心痛，”外邊情形極糟，你別執迷不悟了！”

    ”薛聆瀟，朕昏也好，庸也好，都與你無關，走！”

    薛聆瀟恨不可遏，”國都將破，你卻自得其樂，怎配為帝，死有餘辜！”一道劍光直向孝宗點去。

    恰在這時，周凝紫趕到，飛身上前，揮掌架住利劍，”哥，國不可一無君，你切莫意氣行事。”

    薛聆瀟說”隻知飲酒作樂的昏君，身在心死，活著有什麽意義？”

    ”也許皇上是一時糊塗，我相信他會醒的。”

    ”似他那種人，本性難移，江山倒易改！凝紫，你竟替那種人說好話，值不值？”

    ”哥，我……”

    ”凝紫，如果你怕得罪昏君，而丟掉榮華富貴，我無話可說，隻替你悲哀。哼！”薜聆瀟拂袖直出。

    孝宗念周凝紫救命之恩，賜他一些珍貴之物。

    周凝紫早聽說孝宗終日貪酒戀花，恐引朝中大亂，而百姓遭殃，很有勸諫之意，而擺手拒物。

    ”皇上，你以前的那種淩雲壯誌到哪去了？難道你真忍心讓大宋江山毀於你手？作一個天下人所恥的亡國君？”

    ”大膽！”孝宗擊桌大怒，”自朕登基以來，大宋湖光山色頻添秀美，街市繁華，糧食產量舉世聞名，造船水平也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光是臨安城內外就有數不清的居民，大街小巷店鋪林立，熱鬧非凡，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朕既擁有這麽多，何來忘國之說？”

    周凝紫進而勸說”皇上，雖說我們大宋較某些國家要強一些，但比另外一些大國，就很有遜色。自皇上入柳齡宮以來，滿朝文武懶懶散散，這般下去，隻怕不久將會大宋遭劫啊！”

    孝宗怒說”周凝紫，你既非文臣，又非武將，休得囉嗦！”

    周凝紫說”大宋興亡，人人有責！皇上，金國曆有掠奪我們國土的咄咄逼人之勢，而今皇上聽信殘言，貪花戀柳，隻怕金國乘虛而入。皇上，切不可因你一時的錯，而使得生靈塗炭啊！”

    而今孝宗唯我獨尊，□□專行，對於周凝紫的字字忠言，根本聽不進去，竟要將他逮捕入獄。

    這時，周百仁進見。他事事順帝心，被孝宗視為親信，得一天子令牌，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柳齡宮的朝臣。他出麵相勸，救下兒子一命。

    出得柳齡宮，周凝紫忍不住心頭憤怒，”爹，你身為朝庭大臣，非但不勸皇上棄酒舍歌，反而變本加厲的為他玩樂安排場麵，這一切究竟為了什麽？”

    周百仁別有意味一笑，”為你！”

    周凝紫驚愕萬端”為我？”

    ”嗯，到時候你便會明白爹的用意。”周百仁一點頭，”兒子，你要明白如今局勢是順帝者昌，逆帝者忘！”

    周凝紫極為憤慨，”爹，你枉為人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