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酒肆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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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後,常州府安客酒肆。

    這幾日來,這家酒肆乃至常州府的各處酒肆無不日日客滿。從開店到打烊,時時刻刻都能傳出嘈亂的聲音,若非酒肆的建築足夠堅固,隻怕連房頂都會被這聲音給掀了過去。

    說來也怪,但凡江湖上發生什麽大事,這些草莽豪客們總是喜歡聚在這酒肆裏大肆談論一番,一連幾日都不厭其煩。

    正如此刻這些酒客們談論著的薑家滅門之事。

    “林老弟,你說薑幼清這丫頭要美成什麽樣?那方長客殺了薑家家主,居然跟皇上什麽都不要,就要了這麽個丫頭!這要是老子啊,老子一定要那些財寶和武功秘籍啊,有了這些,什麽樣的美女老子弄不到手啊?”

    此刻這安客酒肆的一處角落的酒桌前,一個滿麵胡虯,皮膚黝黑的大漢剛剛坐下便大力的拍著桌子一臉納悶的向對麵一個皮膚白皙,細皮嫩肉的書生打扮的人喊道。

    似這般人,店小二這幾日見的多了,知道他們此刻不需要招呼,當下也不理會他們二人,隻是忙著招呼其他客人。

    說來這二人的組合也是奇特,尤其是聽到二人的談話,一時間也引來了不少酒客的注意。

    “張兄,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薑幼清可是這武林裏一等一的大美人。她可是肌膚如白雪,麵貌似嫦娥,一張嘴唇紅似烈火,一個眼神啊,都能把你迷的親爹親娘都不知道是誰。嘖嘖嘖……那臉蛋、那身段,連我們這‘花滿樓’的花魁玥姑娘都比不了她萬一啊!”

    說著那書生打扮的人還忍不住砸了砸嘴,眼神之中盡是淫穢之色,好似薑幼清此刻就站在他眼前任他打量一般。

    “我滴個乖乖,這玥姑娘老子可是遠遠的瞅見過,那臉蛋、那胸、那腰……啊呀呀,老子都不敢想!那薑幼清居然還能比她漂亮那麽多?林老弟,你快細說說!”此時那胡虯漢子一臉的迫不及待,立馬又催促著那書生樣的人繼續說下去。

    可那白麵書生卻是停了下來,“張兄啊,方才說了那麽多,小弟現在可是渴的緊啊,這要是沒壺酒潤潤嗓子,小弟怕是說不下去呀!”

    那胡虯漢子明顯是聽出了他語氣中的意思,擺明了是要他來請客,可這漢子也是摳搜,“林老弟,你這可就不厚道了,說好了這頓你請?看這意思,怎麽?還要我來付賬了!”

    “哎,張兄,小弟說這麽多給你聽,這沒功勞也有苦勞呀,吃你一頓酒怎麽還計較上了。”那書生倒是擺起了道理來,言語間就是你不請客,我就不講。

    “嘿,老子還不聽了呐!”那漢子也是氣性,當下猛一拍桌子就要起身離去,那書生也跟著起身。

    眼見這二人要走,那一旁也聽得入迷的酒客哪裏能答應!立刻就有人出麵叫住了二人,並高聲喊道“小二,給這兩位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再加上幾盤好菜。”接著又他們說道“這位兄台,這頓酒我請了,還請兄台接著說下去。”

    那二人見有人跳了出來請客,立刻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盡是計謀達成的笑意。接著便向那人抱了一拳,“啊呀,有勞兄長破費了,小弟一定知無不言,知無不言!”說著便和那胡虯漢子坐了回去。

    見那二人又要說下去,這酒肆的聲音立刻便靜了下去,不少人甚至從幾張桌外跑了過來,和別人擠在一張桌上。

    那書生看著這幅場景心中不免暗暗得意,連眼角上都掛上了笑意,旋即又張開口說了起來。

    店小二見有人跳出來付賬,當下立刻抱著一壇子酒跑了過來,邊走邊喊道“上等女兒紅一壇,您喝好!”

    待那小二正要把酒壇放在桌上之時,卻忽的被一隻手摁在了肩頭,手臂竟無法動彈分毫。

    店小二回頭看去,那隻手頗為白皙細嫩,隻是小了些,像是個女子。順著那手看去,卻是隻看到了一個臉色頗有些稚嫩的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她按住了自己。

    接著那小姑娘手頭稍稍用力,店小二一時受力不住,酒壇竟是直直的朝地麵落了下去,隨著“嘭”的一聲脆響,酒壇瞬間破裂,一時間酒水四散,濺到了漢子即書生滿身都是,酒香四溢,整個酒館都溢滿了這醉人的香氣。

    好酒啊!

    “小二,你瞎了眼啊!這桌子和地都看不清嗎?”由於那姑娘身材嬌小,又站在了店小二身後,那胡虯漢子一時也未看到,隻是酒水濺到了自己身上,立即便大罵了起來。

    可那店小二此刻受製於人,隻感到肩頭劇痛無比,疼的是呲牙咧嘴,哪裏還有功夫跟他解釋。

    那漢子見這小二對自己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的,還以為他在嘲諷自己,立刻火冒三丈,站起身來一個巴掌就朝小二扇了過去,“他奶奶的,老子……”

    啪!

    一聲清亮的響聲傳來,那小二卻是不曾傷到絲毫,可那胡虯漢子卻是倒在了地上,口中呻吟不斷,身下還有一張被砸的七零八落的酒桌。

    “方才是你在說薑家的事?”

    那小姑娘鬆開店小二又緩緩向那白麵書生走去,兩隻手掌還不住的摩擦了起來,顯然是要也給他一個耳光。

    “姑……姑……姑娘,是……是小人。”

    那書生眼見那大漢都被這小姑娘一耳光甩在了地上,自己這瘦弱身板哪裏抗的住她一巴掌,當即嚇得身體直往後蜷縮,可這酒桌本就處在角落,身後便是牆,他又能往哪裏退去?一時之間竟被嚇得渾身抖如篩糠,就差跪地喊娘了。而方才那些聽客一見這小姑娘出手不凡便已然退了大半,又見她穿著、打扮、麵貌皆不似常人,當下都是避之唯恐不急哪裏還有人敢於上前阻攔。

    “姑……姑……娘,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您就高抬貴手,饒了小人。”

    待他一句話說完,那小姑娘已然單手拎住他的領口,一張秀氣的臉緩緩向他逼近。若是在平常他可做夢都不敢想會有這等美貌姑娘靠近自己,可如今他隻覺得這女子簡直比惡鬼還要令人恐懼。

    “下次,再聽到你胡言亂語,本姑娘就把你這舌頭給拔了!聽清楚沒有?”那小姑娘秀口一開,卻滿是威脅之語。

    “聽清了,聽清了……”

    那書生立刻點頭如搗蒜,生怕她覺得自己有遲疑一般。

    “滾!”

    他立刻如蒙聖旨一般,馬不停蹄的朝酒肆外跑來了出去。可沒一會兒他卻又跑了回來,原來方才隻顧自己跑路卻忘了那胡虯漢子還躺在地上。

    “姑娘,我……我把他也帶走。”

    那小姑娘卻不再理他,隻是雙眼朝酒肆內的酒客們掃視了一圈,頓時便將那整個酒肆的喧囂聲給壓了下去。

    “黃掌櫃,二十壇酒,還請稍後送到方府去。”那小姑娘說著從袖口取出一錠金錠,放到了櫃台一名嘴角留有胡須作老板打扮的中年男子的眼前。

    “蓉姑娘,公子他……唉~!”那黃老板與這小姑娘顯然也是熟識,剛想開口問話,可卻是不知如何問起,便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幾天來,這小姑娘已經來買了不下百壇酒了。

    “黃掌櫃,這幾日你便每兩日送二十壇酒到府上去。酒錢不夠了我再送來。”

    “蓉姑娘放心,我記下了。”

    話說完,那小姑娘便往回走了出去,臨出門之際,又朝那些酒客們看了一眼,嚇得他們都是急忙埋頭喝起酒來。

    “掌櫃的,這小丫頭片子什麽人啊,這麽厲害,出手還這麽闊綽!剛才她說方府,難不成她是方家的人?”確認那小姑娘走遠之後,酒肆的一個客人按捺不住心中等我好奇,忍不住向黃掌櫃打聽起了她的身份。

    可那掌櫃卻隻是歎了口氣便向著酒肆後麵走去,許是備酒去了,對那酒客的話卻是不曾理會。

    眼見掌櫃的套不出話來,那酒客便又將主意打在了店小二的身上。

    “小二,你過來。”

    待店小二近身,他又拿出了一錠碎銀放在桌上,隻是看著他也不曾說話。

    那店小二看著眼前的銀子,心中也是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麽。當下探了探頭向掌櫃的方向看去,確認他一時不會回來,便立刻伸手把桌上那銀子抓起塞進了自己懷裏。然後他才小聲翼翼的說了起來。周圍的酒客一聽,立刻又一窩蜂的向這裏聚了過來。

    “剛剛那位姑娘啊,那可是不簡單,正是方府的小姐。”

    “你淨胡說!方家主就一雙兒女,那方小姐不過才十一歲,這常州府裏誰不知道?她怎麽可能是!”那小二方開口就立刻有人反駁了起來。

    可小二也是不急,隻是繼續說道,“這位客官您可不知道了,這方家主雖然就隻有一雙兒女,可方府大管家寧天輝寧爺的孫女卻被那方夫人認作了幹女兒,她可不就是方府小姐了?”

    “小二哥,既然她都是方家小姐了,那怎麽還會親自出來買酒?隨便差使個人不就得了!”又有人提出了疑問。

    “哎,這位客官問的好。雖然說她是被方夫人認作了幹女兒,可她卻從未對外宣揚,一直以那位正牌方小姐的貼身丫鬟自居,所以這才會親自出來買酒。”說著那店小二又壓低了嗓音更為小聲的說道“而且啊,這酒可不是買給別人的,正是買給那位方府大少爺的。她呀,最近幾天可在我們這買了幾百壇子好酒了……”

    “順子,活兒都幹完了,還在這裏多嘴!”

    正在那叫順子的店小二正要往下說時,那位黃掌櫃卻是走後方走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話。

    “是,掌櫃的,我這就去幹活兒。”順子一見掌櫃的出來了,當下也不敢再多舌,莘莘的向一邊走了過去。

    那一幫酒客眼見沒什麽新鮮玩意兒能聽,頓時一哄而散,該喝酒的喝酒,該吃菜的吃菜,整個酒肆又再度嘈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