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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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怎麽回事!”

    飯局臨時取消的至富剛回家就看到這番混亂的局麵。小兒子不見蹤影,大兒子端著一碟餃子事不關己地吃著,餐廳裏傳來自家媽媽的哭聲,其中還混雜著老婆的安慰聲。

    至富瞥了一眼大兒子,還是先進去看自己的母親。

    他推開傭人,過去扶住看樣子要哭暈的媽媽,焦急問:“媽,你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老太太嗚嗚地哭著,也不說話,至衝著兒子擺手。

    至富皺眉,抬頭看向了父親和妻子。

    老頭瞥了眼沙發上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聽到身後走來的腳步聲,至灼剛好吃完最後一顆水餃。他放下筷碟,在至富來到麵前時先一步開口:“先來500萬吧。”

    至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你還有臉跟我要錢?”

    至富挺著大啤酒肚,指著至灼大罵,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小兔崽子,你媽都死了,死了知道嗎,你還想氣死你奶奶?”

    “要不是你爺爺奶奶想著你,你這輩子都別想住進這種地方!還得看著家裏一畝三分地當泥腿子!不感恩就算了,還整天惹是生非!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這家的主人發火,餐廳那群人全都噤若寒蟬,不敢說話。

    安靜的別墅裏,歐式水晶吊燈的光芒折射進琉璃般清透又淡漠的眼睛裏。剛吃完一盤美味的餃子,應該心情很好才對。

    現在卻倒盡胃口。

    至灼垂眸整理袖口,緩緩開口:“陸照。”

    聽到這個名字,至富的怒火一滯,看向至灼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遲疑。頓了一會兒,他僵硬停下怒罵,問:“什麽意思?”

    至灼坐在沙發上,斜眸看向他:“想搭上陸家,你得靠我。”

    看著至灼這幅輕鬆又篤定的姿態,至富捏拳站在原地,良久,他憋出來一句話。

    “跟我去書房。”

    一個小時後,至灼拿著一張卡離開書房,剛打開門就迎麵遇上繼母。

    在陳卓姿冰冷的眼神下,至灼狀似無意地揮揮拿著卡的手,笑著打招呼:“陳阿姨好,來找我爸嗎?”

    陳卓姿瞥了眼他手裏的東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嗯。”

    “您請,我就不打擾了。”

    看著青年離去的背影,陳卓姿壓下嘴角,轉頭直接按下把手,氣衝衝進了書房。

    房門關上,裏麵顯然又要經曆一場無煙的戰爭。

    不知不覺間,夜幕再次降臨。

    房間沒有開燈,窗簾拉開一半。漂亮的青年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摩搓著手裏的卡,窗外的光照耀在他的臉上,宛如一塊昂貴精美的羊脂玉。

    “係統。”

    【我在。】

    係統很可愛,隻要想找他,他總會出現,像是一直在原地待命。

    至灼笑了一下,問出來自己突如其來的疑惑:“當年過敏搶救的時候,他們是什麽表現?”

    係統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些無傷大雅的問題,但仍然盡職解答:【奶奶在搶救室外哭暈,爺爺打電話四處借錢。至富掛斷家裏的電話,在陪陳卓姿挑選訂婚禮服。】

    至灼垂眸看著手中金色的卡片,呢喃:“明明當年那麽傷心。”

    怎麽現在就忘得這麽徹底呢?

    第二天,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療養院一大清早就來了一位引發小範圍轟動的男人,年輕的護工癡迷地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肯移開眼睛。

    “他是誰啊?”

    一旁昨天已經經曆過這場麵的護工小姐也沒好多少,同樣星星眼看著人影消失在電梯裏,才跟旁邊的姐妹介紹:“昨天就來過一次,去604的。”

    護工有些驚訝:“604?就是那個得了怪病沒人管的小帥哥?”

    “噓!小心點,別亂說話!”

    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護工連忙捂住嘴,訕訕轉身去工作了。

    “篤篤——”

    至灼敲了兩下門,站在門口等著。今天他穿了一件淺藍色毛衣,毛衣領很低,露出的半截鎖骨像是用天火燒製而成的完美骨瓷,相比昨日的冷清感,今天的他肆意柔和。

    沒一會兒,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至灼抬眸望過去。少年黑發淩亂,甚至有一縷頭發支棱在頭頂,他穿著睡衣眼神半眯著看過來。

    在那雙幹淨的黑眸中捕捉到熟悉的疑惑,至灼抬手幫他把那根支棱的頭發擺了個更明顯的造型,做完壞事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笑著問:“剛睡醒?”

    少年遲疑著沒有躲開他熟稔的動作,抿著淺色薄唇,抬眸一直盯著他的臉。

    “知道自己是誰嗎?”

    少年動動唇,嗓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陸照。”

    剛睡醒就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至灼欣慰地點了點頭:“看到牆上的字了?”

    聽到至灼說出自己房間內的細節,陸照垂在腿側的手動了動,終於主動開口:“你是誰?”

    “還真是每日一次。”

    看著麵前被這一句話弄得略顯無措的少年,至灼心中一癢,臉猛的揍近,盯著他的黑眸回應:“我是你的哥哥。”

    被玻璃封死的走廊陽台上,早上的暖陽普照。看著燦金色陽光裏青年明朗的笑眼,陸照輕聲重複:“哥哥?”

    “嗯,真乖。”

    很明顯,經過足夠睡眠的清空後,清早沒有任何記憶的陸照比昨天的他可愛很多。

    至灼忽悠到人後的心情很不錯,厚臉皮側身擠進病房裏。掃一眼沒有變化的房間,他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

    陸照關上門,垂手站在空地上望著他。

    至灼發現後,朝他揮揮手:“愣住幹嘛?洗漱換衣服,今天帶你出去玩。”

    “出去?”

    至灼點頭:“對,出去。你不想?”

    陸照抿唇沒有說話,轉身進了洗手間。

    至灼偏頭看著迅速消失的人,笑著搖搖頭。

    過了好一會兒,陸照一直沒有出來,門外卻再次傳來敲擊聲。這裏整年不會有外人來,至灼打開門,果然隻看見穿著護工服的女士。

    護工看到至灼沒有絲毫意外,微笑著開口:“您好,陸少需要做幾項常規檢查,才能和您離開。”

    “稍等一下,他在……”

    至灼回眸去看,被身後的人嚇了一跳。

    陸照已經整理妥帖,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的身後,一雙漆黑的眼眸定定看著他:“我好了。”

    至灼眨一下眼睛:“跟她去做檢查。”

    陸照頓了一會兒,遲緩地轉眸看向門口的護工。他聽話地點了點頭,抬步跟過去。

    走了幾步,他又停住。

    回頭看到穩穩倚在門上的至灼,陸照劍眉輕蹙,眼睛裏纏上一絲疑惑:“哥哥,你不陪我去嗎?”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這種粘人屬性,至灼輕挑眉,放下抱臂的手,朝他走去。

    “陪你。”

    檢查結果與往常一樣,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但是怪病就是這樣,查不清楚源頭,某一刻忽然爆發,可能搶救都來不及。為了防止意外發生,被囑托一堆注意事項後,至灼才把人帶走。

    站在市最繁華的商業區,至灼把昨晚拿到的卡塞到陸照的手中。他一手插兜望著人流如織的路口,熱烈的陽光刺地他眯起眼睛,根根分明的濃密睫毛糾結在一起。

    “咱們均勻分贓,你一半我一半。”

    穿著白色連帽衫、藍色牛仔褲的少年攥著卡,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什麽意思?”

    至灼笑眯眯側眸望向他:“你不用知道什麽意思。我那一半送你當見麵禮了,今天你的任務就是把這張卡刷空。”

    “你有什麽想要的?”

    陸照望向前方,搖了搖頭。

    至灼上下掃了他一眼,看到他幾乎要變成九分的牛仔褲,嘖了一聲幫他決定:“那就先去買衣服,相信我,我眼光很好。”

    他拉住少年的手腕向最近的商場大步邁進。

    少年身材高大修長,氣質冷清,是個典型的衣架子。雖然誇下海口說自己眼光好,至灼還是秉持著不求最好隻求最貴的態度,憑標價論衣服。

    朝陸照懷裏塞了一摞衣服把人推進試衣間,至灼悠閑疊腿坐在供人休息的沙發上。

    “先生,請喝水。”店員紅著臉頰放下一杯溫水。

    至灼禮貌地說了一聲謝謝,沒有去碰。他抬眸去看緊閉的試衣間,在腦海裏跟係統聊天:“他比我想象中更不被重視。”

    在療養院的一年中,不僅沒人來看望過一眼,甚至衣食住行都無人過問。很明顯,陸照被拋棄地很徹底,隻不過看至富的態度,外界還不清楚罷了。

    係統冷漠的機械音也毫不留情:【是的,在陸興遠眼中他已經失去任何價值。】

    “已經失去價值?”至灼舌尖抵腮,笑了一聲,“如果被徹底拋棄的東西變成唯一的選擇呢?”

    試衣間的門被打開,花裏胡哨的設計穿在陸照身上凸顯出完美的設計感,滿身掛著的繃帶與鎖鏈充斥著少年酷感。

    “真帥。”至灼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還不忘提醒身旁偷偷拿起手機的店員,“我弟弟上鏡嗎?”

    被抓包的店員連忙收起手機,手足無措地掩飾:“好、好看,你們都特別好看,真不愧是一家人,基因強大。”

    看到伸到麵前的拇指,至灼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看向店員的眼瞳中仿佛藏著一整片星河。

    他輕笑啟唇:“不是一家人。”

    店員小姐被看得麵紅耳赤,不敢與之對視。她錯開視線,不經意間與試衣間門口俊美少年的冰冷眼神對上。

    眼神接觸片刻後,少年緩緩收回視線,神情漠然從衣服掛飾上隨便撩起一片鋒利的金屬,橫在手背上用力一劃,又隨意鬆開。

    店員小姐被嚇了一跳,呐言:“客人,您……”

    發現店員的不對勁,至灼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發現陸照已經走到自己的麵前。

    “怎麽了?”他抬眸看著少年,笑著問。

    陸照垂眸沒有回應,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動作。他彎腰伸出雙手將至灼說話間傾向店員的身體擺正,又扶住他的腦袋讓其麵對自己。

    做好這一切,他才支起身體,望向那雙時常泛紅勾他人心弦的桃花眼,問:“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