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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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付完出租車費用,至灼站在路邊看著手機上顯示的餘額。

    32865,有零有整。

    想起剛剛係統官方認證的窮,他表情不太妙:“我該不會隻有這麽多錢吧?”

    係統給了他一個希望:【不是,錢包裏還有一張儲蓄卡。】

    至灼剛打算鬆一口氣,就聽腦子裏的機械音再次響起:【卡裏餘額為8923元。】

    這說明,至灼渾身上下不足五百元,他上一次這麽窮的時候還是15歲。從係統那裏仔細了解過許多人的信息以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忽視了什麽。

    至灼收起手機,一邊依照離開的記憶往家走,一邊命令:“把我現在的身份與經曆仔細說一遍。”

    【好的。】

    係統乖巧答應,用明顯的機械音一本正經介紹:【至灼,高中學曆,從小與媽媽一起在農村長大,23歲時母親患淋巴癌去世。】

    【至灼媽媽與父親至富為同鎮人,18歲時經人介紹後相親結婚,因為沒有達到結婚年齡沒有領證。女人懷上至灼的時候,外出賺錢的至富突然失去聯係,婆婆公公將其安撫下來。六年後,她被告知至富在外已經有了家庭,美貌有錢的妻子剛剛生了一個兒子。由於沒有結婚證,不懂法的女人負氣帶著兒子離開。女人死後,至家老人認為至灼畢竟是自家骨肉,幼時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至富便以私生子的身份將其帶回。】

    【至灼拒絕至家的錢並多次逃離,每次均被至富以老人的願望為由綁回來。父親忽視,繼母和其兒子至辰均看他不順眼常常使壞,就連堅持留下他的爺爺奶奶都嫌棄他一身窮病,在這裏的生活讓沉默敏感的他十分痛苦。】

    【你來的那一刻,他剛剛決定自殺。】

    走在別墅區的綠茵裏,至灼麵無表情地聽完這段介紹。係統的機械音語調一成不變,沒有感情地捧讀由簡單幾個人交織的人生。

    人工湖上冷清的風吹動蔫黃的垂柳,也吹散了半長黑發,幾根黑絲貼在殷紅的唇上。

    至灼眼神冷淡,紅唇勾起一個嘲諷的笑。

    “愚蠢。”

    這是他給出的評價。

    “對待這種人,當然要讓他失去除了生命以外的全部東西。”

    至灼昂起下巴,唇角上揚,垂眸望向前方的獨棟別墅,紅眼尾挑起一絲玩味。

    “那樣才好玩。”

    下午時分的別墅裏隻有傭人在做日常打掃,至灼進來時無人理會。他抬手解開西裝扣,麵無表情地徑直朝樓梯走去,順便思考臨時調整的計劃。

    【至灼,你現在的表情好凶。】

    “凶嗎?”至灼無所謂地扯鬆束縛脖子的領帶,“又沒人看。”

    剛剛走到樓梯前,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散漫的少年聲音:“阿姨,我餓了。”

    至灼上樓的動作一滯,片刻後,紅唇勾起一抹笑容。他緩緩轉身,盈滿笑意的桃花眼朝門口看去。

    一名穿著灰色高中製服的少年正在朝裏走,製服外套被他一手勾著搭在肩膀,領口襯衫開了兩顆,耳朵上還帶著兩顆閃亮的白鑽耳釘,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散漫的痞氣。

    和阿姨說完,他頂著一頭白金色短發回頭,對上至灼的視線後,少年的表情直接變成晦氣。

    至辰抬起下巴,一臉拽樣:“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

    至灼一挑眉,索性半倚在樓梯扶手上,上下掃視一眼少年對比起來:“剛見過一個,年紀差不多,比你帥。”

    “親愛的弟弟,你要加油了。”

    沒想到這個家夥真的對自己評頭論足起來,至辰差點脾氣炸開。但是在炸毛之際,他瞧著便宜哥哥的樣子,忽然生出一種陌生感。

    沉悶的半長發,令人無語的衣品,陰沉僵硬的神態……腦海中原本的印象好像和眼前這個笑吟吟的人都不太一樣。

    至辰放下肩膀的衣服,皺著眉頭走到至灼麵前。他眯著眼湊在至灼臉上瞅了半天,突然來一句:“你不對勁。”

    語氣極其肯定。

    至灼泰然自若,反問:“哪裏不對?”

    至辰抿了抿唇,看著這張沒有變化的臉半天沒組織處合適的語言,索性直接放棄。他瞪過去一眼,抬手把外套往肩上一甩,臭著臉要往樓上走。

    “別忙著走啊。”

    至灼抬手把人的攔住。

    至辰站在台階上垂眸瞥他一眼:“還幹嘛?”

    至灼眨眨眼:“借點零花錢。”

    “找你爸去。”至辰不耐煩地甩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轉身就走,嘴裏還小聲嘀咕,“你找我借,我找誰借去。”

    至灼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單臂撐著樓梯扶手,抬眸看著他氣呼呼的背影,笑著揚聲問:“今天是周五,逃課呢?這可不是好同學。”

    “老子今天考試!”

    “考得怎麽樣?”

    “管你屁事!”

    “看來不怎麽樣了。我其實以前成績還挺好的,要不要哥哥幫幫你?”

    “你他媽——”爆了一半的粗口戛然而止。

    樓梯上的少年忽然轉過身,迅速瞥了一眼下放的青年,不太情願道:“你、你過來。”

    至灼不過去。他挪了個舒服位置,屹然不動:“你說。”

    “你過來!”

    至辰這一聲怒吼把裏麵正在做飯的阿姨都叫了出來。她手裏拿著一顆洋蔥,抬頭看樓梯上像是對峙的兩道身影,心裏暗道不好,連忙哄道:“小少爺,別生氣,你有什麽事吩咐我們就行了。”

    至辰一眼橫過去:“你是我爹還是我媽,什麽事都能管?”

    凶完阿姨泄完氣,他直接“砰砰砰”下樓,把在下麵一直笑的人給扯上樓。

    阿姨扯著脖子往樓上看,生怕上麵出現什麽流血事件,她又不敢上去,最終躊躇著回了廚房。

    至灼回眸瞥了一眼樓下阿姨離開的背影,順著手臂上的力道上了樓。

    “行了。”踏上最後一階樓梯,至灼掙脫至辰的手,道:“說吧,什麽事情非得找親哥哥悄悄說。”

    至辰看著他,一臉我暫時忍忍你的表情。他咳了一聲,別扭道:“借錢的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作為渾身上下不到五百塊的人,至灼來了興趣,“怎麽商量?”

    “你……”至辰轉過眼神,盯著牆上的薔薇油畫,“你去給我開家長會。”

    “考試不及格?”

    “少廢話,借多少?”

    至灼抬手又勾上少年的脖子上,輕笑一聲,突然親昵道:“親兄弟,怎麽能說借呢?你一個月零花錢多少?”

    這架勢,擺明是要打劫。

    想到上次至富給他開家長後,自己被他拎著花瓶追著跑的狼狽模樣以及驟減的零花錢,至辰喉嚨一滾,忍了:“十萬。”

    至灼斟酌一下:“先來半年?”

    “至灼!”少年看過來的眼睛裏好像在噴火。

    至灼勾著手,笑眯眯歪頭:“怎麽啦?”

    至辰手裏的外套都捏皺了,他咬牙切齒:“一個月。”

    “好吧,誰讓我是哥哥呢。”至灼歎了口氣,好像自己吃了大虧。

    他拍拍麵前白金色的腦袋:“去,告訴阿姨哥哥不吃洋蔥,想吃餃子。”

    不待至辰爆發,他悠然轉身,走向自己房間。

    至辰這口氣從下午一直憋到晚飯。

    至富晚上應酬不回來,其他人都湊齊在飯桌上。陳卓姿眼不見心不煩,直接無視繼子,兩位老人同樣被至灼三天兩頭的出逃惹得心煩。

    到底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心思野。

    “小辰,男孩子長身體要多吃點。”奶奶給他夾一塊紅燒肉,笑得很慈祥,“最近在學校怎麽樣?和同學關係還好嗎?”

    兩個問題直接點了炸彈。

    青春叛逆期的至辰這暴脾氣聽的想摔筷子走人,但是看對麵坑了自己一個月零花錢的人美滋滋吃著餃子,心裏又不舒坦。

    他掃了一眼桌子,伸手把他麵前的餃子拿走,扔下一盤洋蔥。

    囫圇塞下大半盤的餃子,至辰鼓著嘴咀嚼著,朝至灼挑釁地揚揚下巴,這才心滿意足地摔筷子離開。

    至灼舉著筷子,怔怔看完他這一係列的舉動:“幼稚。”

    他放下筷子,轉身剛想去喊阿姨,耳邊便傳來年老女人的聲音。

    “別挑食。”

    至灼停下動作。他閉上剛張開的嘴,轉身撐在桌上一手托腮,笑吟吟的桃花眼望向坐在身邊的白發老太太:“我不需要長身體。”

    看著陰鬱的大孫子忽然展開笑顏,眉眼間的熟悉感讓她恍惚了一瞬,一時間仿佛看到了那個兒媳。

    “你……”

    老太太猛然回神,臉色嚴肅,“長大了也不能挑食。”

    “奶奶,六歲前您帶過我。”至灼忽然說起從前,讓飯桌上的三個人都為之一滯,轉眼看過來。

    至灼依然望著眼前的老人,托著白皙的臉頰,嗓音溫柔:“您看,至辰為了氣我扔一盤我不能吃的洋蔥過來。我依稀記得小時候我洋蔥過敏進過急救室,您還記得嗎?”

    此話一落,飯桌瞬間沉默下來。兩位老人尷尬又氣惱,陳卓姿看到這場麵倒是忍不住嗤笑一聲。

    “哎呀,小灼原來不能吃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女人捂嘴嗓音做作,然後伸出兩萬八美甲的手,紆尊降貴地把兒子端過去的洋蔥又端回老太太的麵前。

    她笑著對至灼說:“沒關係,你奶奶就喜歡吃這個。”

    至灼笑著瞥了一眼明顯在拱火的女人,應和著點頭:“那奶奶你多吃一點吧,降血壓的,對老人也好。”

    老人拿著筷子的手顫抖的越來越厲害。

    “啪嗒”,筷子掉在桌麵上,老太太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

    這頓飯吃不下去了。

    餐桌那邊人聲嘈雜,手忙腳亂。老太太喘著粗氣,一邊被人哄著吃下救心丸,一邊哭著和老伴哭訴:“他爺爺,孩子還是怨我們啊,還是怨我們小時候給他吃洋蔥,怪我們沒養他……嗚嗚嗚……”

    至灼端著一盤自己煮的餃子從廚房走出來,徑直走到客廳沙發前背對著他們坐下。

    餃子三鮮餡兒的,皮薄餡嫩,唇齒留香,家裏的阿姨至少做餃子是一絕。

    至灼一個人吃的很香。

    他在腦子裏問:“至富什麽時候回來?”

    【已經到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