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殺人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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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主人,你說的我不懂,我不叫嬰魂,我是魂,主人的魂!我好餓!”
鳳若無一頭黑線:“都說了吃完了,過兩天再說,我想靜靜。我不管你是嬰魂還是魂,先讓我走行不?我怎麽離開啊?”
“不知道,主人,不要走,我真的好餓啊,嗚嗚”那個斑點抖動了起來,慢慢貼到了球麵上蹭,不停地扭動,似乎是裝可憐。
鳳若無無奈又害怕,心裏不停想著:“我要回去,放我回去,這裏太可怕了。”
連著念了幾遍,鳳若無睜開了雙眼,坐起身來,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出來了出來了,天,這都是些什麽鬼東西,根本不是我能理解的,我太難了。”
室外天還黑著,不確定是什麽時辰,鳳若無睡意全無,坐在石頭上整理了下思緒。
首先,知道了觸手叫做魂體,它們先是從獸死亡後的那些白氣轉化過來的,根據獸不同的等級,所產生的魂體數量也不一樣,而且必須是經過這雙眼睛才能吸取,然後附在頭骨上把我當成養分、汲取轉化才成了最後可食用的魂體;
其次,它說它是我的魂,魂和嬰魂不一樣!從形狀上看和花婆婆展現出來的嬰魂完全是兩種形態,這魂是不是人與獸誰都可以有,隻要是個,隻不過是大小不同?
然後,它吃魂體,是不是可以壯大自己,如果吃夠了,會發生什麽,破體而出嗎?會不會最後取代我?對了,如果不吸取白氣不轉化成魂體不給它吃,它會不會餓死。要不,試一試?不好,萬一餓死了,我會不會浪費了這機緣?
糾結哦!
“要不下次捕獸以後再給它吃點,套點話出來?反正那些小級別獸的魂體也沒有多少,應該不會有特別大的突破吧?”
鳳若無想了想還是先給點小甜頭,現在他覺得已經有點掌握進出的秘訣了,隻要自己收起雜念用意識去想就可以。
接下來的三天鳳若無白天以研究冊子為主,並把一些小技藝教給蘭花花和石小小,換取他親自殺獸的機會,兩個組長都沒有突破到引氣,但是在保護自己的情況下捕捉活獸還是有點信心,就心滿意足地答應了。
鳳若無在第三次捕獸的時候收獲了六頭獸的白氣,晚上正想嚐試,這時收到了花婆婆的傳音,符紙雖小,卻能發出明亮的閃光,在兜裏一閃一閃。花婆婆沒有傳來語音,因為鳳若無無法引氣,沒辦法進入其中聽取,所以說好了隻要有光亮起,就去符聖殿匯合。
鳳若無覺得可能是怪老頭回來了,如果是,會讓自己動手嗎?
走出屋外,一陣大風吹起,掃落幾片殘葉,夜幕籠罩下的烏雲仍能映入眼簾,遠處雲層漸漸稠密,重重的壓迫感直撲臉麵,大雨將至,和衣速行。
接近山頂,驟雨急至,黃豆大小的雨滴水銀瀉地般侵襲著天符山,鳳若無已然濕透,他看了眼半山腰處,但看不到任何建築,不過並不擔心,學堂地基較高,除了後麵聳立的岩石,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有排水口。
鳳若無遙遙望著天庭宮方向,正想冒雨前衝,卻隱隱聽到有人大聲呼叫,像是在叫自己,還來不及反應,自己的身體就突然失控飛到了空中,鳳若無嚇地高叫一聲,瞬間就出現在了符聖殿裏。鳳若無驚魂未定,隻覺雙腳已落在地上,不自主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隻見眼前出現了花婆婆慈祥的笑臉,皺紋斑駁卻又顯得那麽親切:“莫怕莫怕,趕緊擦拭一下。”隨即送上一塊大毛巾,包裹住了鳳若無,“剛才是師叔出手把你傳送過來的,這可是歸元境武者的獨家法門,是不是嚇到了?”
鳳若無回過神來,連忙點頭,雨水浸透了衣服是那麽的濕冷,他打了個哆嗦:“是的婆婆,我突然飛了起來,還以為是要被風刮跑了。”
花婆婆又拿出一張符紙對著他,符紙中神奇地發出炙熱的火光,鳳若無高興地拿掉毛巾烘烤了起來,他知道這是炎火符。隻聽怪師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嗬嗬,你真是太浪費了,殺人的東西拿來烘衣服。”
鳳若無連忙回頭行禮,怪老頭擺擺手,坐了下來:“沒想到雨來的這麽快,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上山了,唉,讓凝紫浪費了一張好符。”
花婆婆嗬嗬笑道:“無妨無妨,鳳小子要是病倒了那才得不償失呢,一張炎火符而已。”鳳若無心中感動,又不知道怎麽回話好,隻是傻嗬嗬一笑,花婆婆卻明白其中的含義。
怪師叔沒再廢話,道:“此番前去碟子島,運氣很不錯,中途遇上了一艘巡邏的人馬,抓完人就折返回來了,全都留了活口。嘿嘿,先拿他們祭祭我天符山的萬千亡靈。”
雖有炎火符暖身,鳳若無仍然覺得有些陰冷,一半是貼身濕透的衣服,一半是怪老頭的話語。花婆婆附和道:“正該如此,海上航路危機重重,少了一隊人馬也算正常,落仙島無憑無據的,就算認為是我們做的也沒有辦法上門討要,這些個走狗,今日用完了,正好拿來給老熊當下酒菜。”
鳳若無還沒見過花婆婆這麽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禁愕然,也沒認真聽全,不然肯定會問老熊是誰。
怪師叔笑道:“不錯不錯,來,鳳小子,你來感受一下,這破劫境和嬰魂境的高境武者跪拜在你麵前,向你乞求活路,是一種什麽的體驗。哈哈!”說完左手一揮,一堆人體從半空中閃現並跌落下來,重重摔在地上,這些人被怪老頭用天地元氣禁固,動彈不得。
鳳若無擦拭著頭發,數了數有十六個,心想這怪師叔一下子居然抓了這麽多人,要是真有白氣出現並且轉化為魂體的話,量會不會太大了,那個自稱為魂的小東西如果突破了可怎麽辦。
花婆婆感應了一下,對鳳若無說道:“那個沒頭發的是破劫境人劫的,其他的有三個嬰魂境成嬰的,十二個通脈的。你看要不先從通脈的開始?”
“要殺人了。”鳳若無心想,“就把他們當成自己的仇人好了,不要內疚,不用憐憫”
花婆婆看著鳳若無,像是知道他心裏所想:“鳳小子,其實婆婆這麽多年來一直想殺幾個落仙島的人泄憤,今晚最主要的是婆婆要殺人,你的事不過是連帶的而已,不用太內疚。你且看好了,婆婆先從最左邊這個開始,咱們啊先試三個通脈、兩個嬰魂,再試那個鋥光瓦亮的,其他的留給婆婆慢慢地玩。都說月黑風高殺人夜,哈哈哈哈,今晚風急雨驟正當時!”
鳳若無看著越說越癲狂的花婆婆,有些害怕,她這是壓抑了太久了,心想如果自己的仇憋在心裏幾十年,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但饒是如此,她還先想著幫自己開脫,又有些感動。他點了點頭:“婆婆,一切都聽從安排,我準備好了。”
地上躺著的人隻是被禁固了身體和精氣,眼能看耳能聽,看著走近的花婆婆,不停地擠弄著透露著恐懼和絕望的眼睛,花婆婆看著這群待宰的羔羊,心情頗為愉悅,手裏亮出一柄匕首說道:“這是我大師兄祖傳的,很普通的匕首,他是天符老祖的嫡係子孫啊,本來前途無量,很有可能會成為第四位天符師,可是那一天,那一天”
花婆婆淚眼朦朧,不忍再言,看著鳳若無,抓起左邊第一個人的頭,狠狠地將匕首刺進了喉嚨,那人悄無聲息,隻是出於身體的疼痛本能而抖動著,不一會兒便停止了。
鳳若無看到噴濺的鮮血,強行忍住一絲不適,堅持看著這一幕,那人頭頂的白氣慢慢匯聚成球狀,大小和魚怪差不多,轉眼被左眼攝取。
鳳若無點了點頭道:“和魚怪相似,也有。”怪老頭和花婆婆對視一眼,花婆婆又來到第二個人身後,道:“這個也是通脈的,再試兩個。”
花婆婆相繼處死了三個,都是一樣的結果,鳳若無在花婆婆殺第三個人的時候,心裏已經沒有多少抵觸了,心裏想像著這是仇人,死不足惜,竟然有了一絲想自己動手的衝動。
花婆婆正準備向第一個嬰魂境動手,怪老頭阻止了她,向鳳若無說道:“鳳小子,你來動手試試。”花婆婆愣了一下,看向鳳若無。
怪老頭道:“獸是異類,心裏不會有太多抵觸,人不一樣,當年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惡心、恐懼、驚顫,好多複雜的情緒遲遲揮之不去,但是沒的選,那人要殺我,我若有一絲猶豫、一點憐憫,那倒在地下的人就是自己了。在風雷域,隻要你是個武者,隻要你想要生存,就會麵臨這種局麵,在生與死之間,不論境界強弱,不論孰是孰非,隻論你的心,是否堅若磐石、是否凜然不懼。去吧,從第一個開始,直到沒有人能殺的了你,你就活著了!”
鳳若無雙手緊握、內心激蕩,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真要踏出這一步的時候,還是有些猶豫不決,花婆婆道:“莫怕,莫急!你先到婆婆這來。”
鳳若無依言走了過去,腳步沉重,花婆婆把匕首遞給他,指著地上的一人道:“你看,這人一動不動,你要想殺他很簡單,哪怕你丹田已廢,不能將氣引至匕首,你也能下手,一刀不行就兩刀,兩刀不行就一百刀,總能耗盡他的精氣、刺破他的防護;但是他若能動彈了,想殺你隻需心中一個意念,你沒有任何活著的機會。所以你必須在他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動手,瞄準任何一個可以瞬間讓他死亡的部位,用盡全力,不停地刺下去。”
鳳若無接過手,大叫一聲,聽著花婆婆不斷加重的聲音,努力地朝著那人的脖子刺了下去。這是個嬰魂境成嬰的武者,他的脖子上精氣護體,有嬰魂在護主抵禦,尋常兵器難以傷其分毫,鳳若無感覺像是刺在了堅硬的獸骨上,隻能刺出一個小口,他繼續叫,繼續刺,繼續刺,繼續叫,慢慢地聽不到雨打雷鳴,聽不到風嘶怒吼,隻有一個聲音,隻有一個動作:刺下去,刺死他,刺下去,刺死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精氣漸竭,人已勢微,嬰魂又被封固出不了顱海,不然這個該死的、螻蟻一般的平民焉能如此囂張,竟敢騎在自己的身上動刀,那人絕望之下眼神中滿是乞求,可惜鳳若無看不到,鳳若無的眼裏隻有那個被刺了無數下的口子,正在慢慢深入,已近皮膚。
終於,鳳若無看到了血,一滴、一灘、一片,最後感受到了一段硬骨,他絲毫沒有理會手上的、袖上的、臉上的血漬,沒有理會浸染的、肮髒的、抽搐的軀體,沒有理會痛苦的、憤恨的、無助的眼神,一道光亮掠閃,一聲悶雷轟鳴,這個少年高舉凶器、雙手緊握、怒吼一聲,用盡全力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