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旁若無人的你儂我儂，康乾甚至聽見康進財用充滿追憶美夢的聲音感慨，“桂芬，你不用總是懷疑我對你的用心，我說過，咱們都是不被父母看重的，有著一樣的心結和成長經曆，我們能走到一起肯定是老天覺得我們太可憐了，需要多一個人互相取暖，這才叫我遇見了你，叫你一眼看中了我，桂芬，我們合該是一對，永遠不分開。”

    ……

    現在的男女關係都這麽魔幻了麽？怎麽跟戲文裏唱的一樣，還來個同病相憐了？所以，康進財是喜歡趙桂芬什麽？是愛麽？絕對是愛。

    康乾滿腦袋問號的閃著疑惑，敬而遠之的越發感覺到婚姻的可怕，一個個就跟沒了智商似的，唯老婆命是從？可要是真愛老婆，不是應該糾正她的三觀，引導她往正常人的腦回路上走麽？

    哦~對，能愛上這種三觀不正，腦回路奇葩的女人的男人，也不是正常人。

    這何止康乾聽不下去，就是沒經過愛情洗禮的姚建舟都感受到了情緒汙染，深覺以後自己若是遇到個這樣的女人，大約是不會再愛了，太惡心人了。

    可偏偏有人對此產生了共鳴，就在姚建舟輕巧的腳步靠近了趙桂芬和康進財身邊，探手就能將牛果給拽出來的瞬間，一道來自門內的歎息跟幽靈似的飄飄而去，“我太感動了，想不到康老哥家裏竟然還出了個情種，對媳婦竟然這麽百依百順的，一點沒嫌棄不耐煩的樣子，做的太好了，這孩子是個合格的大丈夫。”

    康乾的脖子一寸寸的扭著往發聲處去，在與自己床相對應的窗台上，看見了騎在欄杆上不時還往樓下看的王堤，“你想跳樓麽？”不出聲會死麽？這一脈三歎的是想顯擺啥！

    但王堤顯然沒能領會他的意思，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他道：“說啥呢？我在看我周哥回來沒，這去了也有半日了，該回了。”

    他一出聲，就跟破了冰的水麵一樣，漣漪裏帶著圈的攪醒了沉浸在美好相遇回憶裏的夫妻倆，趙桂芬甚至都不需要緩衝，拽著褲帶就要重新給牛果捆上，姚建舟當然不允許，抬腳就把她剁去了旁邊，一把錢來不及放的全掉地上了，可沒等他撿，趙桂芬就合身撲了過來，雙臂連掃帶劃拉的直把錢往懷裏摟，鬧得康進財火都沒衝姚建舟發出來，就又不得不幫著她一道撿錢。

    什麽美好愛情，在錢麵前都成了灰。

    康乾算是看出來了，這二兒媳約莫是被娘家媽給馴化成了扶弟魔，之後碰上個縱容她倒貼的丈夫，於是更變本加厲的從婆家把財物倒騰給娘家，眼睛裏腦子內都隻認錢而不認人。

    這種女人，但凡碰上個三觀正常的，都不至於被放縱到輕重不分，把命當兒戲的地步。

    康乾感覺心好累，尤其在看到康招弟哭著去摟牛果，而牛果歪著腦袋感知慢了半拍時，忽然就膩了應付老頭家人的心。

    去尼瑪的，老子不玩了。

    “建舟，去給我辦出院手續，咱回家吧！”他疲憊的擺了擺手，耷拉著眼皮一副懶怠應付的模樣，慌的姚建舟也顧不上跟二嬸搶錢了，是直接跨過康進財到了康乾身邊，緊張的搓著手問，“爺爺，你不是說要多住兩天養養身體的麽？回家裏可沒這的條件好，肯定會不舒服的。”

    康乾倒在床鋪上，無力的搖了搖頭，眼神裏透著看盡滄桑的失落，“沒事，家裏條件雖然不好，但安靜啊，爺爺現在就求個安靜了，隻要他們不來，住草棚爺爺都願意。”醫院條件再好有什麽用？接二連三的鬧，頭都大了，還養個屁的身體。

    王堤終於回過味來了，知道前頭自己說錯了話，竟然站錯了立場，幫了一把不孝子，叫康老哥不高興了。

    但其實他想多了，康乾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心上，隻覺得這人連勉強當個朋友都失去了資格，根本上就走不到一條路上，這從他感歎康進財的愛情美好就能看出來，他的思想很危險。

    而鬧劇到了此時，他想要的效果就出來了，圍觀了半天沒出聲的病號們，終於開始發表起了自己的意見。

    “這老二兩口子不行，人老三雖然也鬧，但最後好賴還扔了一把鈔票出來。”

    “就是，也不看看老頭都窮成什麽樣了，居然還能領著媳婦來要錢，這兒子真是白養了。”

    “我覺得吧~他那媳婦有毛病，老頭有退休金呢！她接回去供養，又不要花她錢，老頭住她那，總不好意思白吃飯，總會貼她兩個的，這女人，不會算帳。”

    “你奶奶的才不會算賬，白癡，這女人比你精，老頭要叫她養了，退休金她能摸到一半都要偷著笑，你別忘了，她還有兩個妯娌，但凡她多占一分，以後老頭的喪葬費她就得多出一分，她才不傻，貪小便宜吃大虧的理不知道有多懂。”

    康進財豎著耳朵一直在聽，他之所以偷摸著跟康乾討錢，怕的就是會被人指指點點，他在事業上比不過老大，在掙錢的能力上比不上老三，但在名聲上，他一直愛惜的要保證超過老大老三，做個在老人心裏相比較而言是個孝子的樣子，起碼當別人問起來時，他能領先另外兩個兄弟得到長輩的一句好評。

    反正口水又不值錢，平時多到老頭麵前問兩聲，做個關心但無能為力的樣子，表現出家有悍妻無法做主的苦悶，老頭心軟，自然不會強求他養，於是這麽一年兩年下來，才會在大姐的心裏種下，他比另外兩個兄弟更靠譜的印象。

    所以，當康乾那一巴掌甩下來的時候，他才會懵的渾身血液凝固，不知道下一步反應，就連後來挨的姐姐的一巴掌，都沒有康乾那一下來的痛。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老頭心裏有著超然另兩個兄弟的情麵，故而在提過分要求的時候，也顯親近的靠著老頭耳邊，想著他即便不答應，也不會下他臉麵立時暴走，他不在乎甩在臉上的巴掌，卻特別在乎噴在臉上的流言，那會讓他覺得自己人生失敗，一事無成，不然，他為什麽要揭了媳婦的過往，和她扶弟魔的行為來掩飾自己崩潰的心？

    求的也就是個目標轉移，注意力分散，哪有那麽多的情深意重？討生活那麽辛苦，哪有時間談情說愛？再者，窮人沒有愛情。

    可惜，他的算盤落空了，眾人的焦點，仍然停留在了他最厭惡的兄弟對比上，沒有老大襯托，他就被老三比成了渣，成了被媳婦牽著鼻子走的白癡。

    康進財感受到了一輩子沒有過的羞辱，覺得自己一輩子經營的好名聲徹底毀在了這間病房裏，一時間，他有火無處發，憋的撿錢的手都在顫抖，連剛剛抱著安慰輕哄的媳婦，都看不順眼了起來，覺得她的麵目更加醜陋不堪。

    康乾可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轉臉就催著姚建舟去叫醫院辦出院手續，之後又催著康招弟帶牛果去找醫院做個檢查，醫院的保安總是會來遲，趙桂芬都把他的錢撿完了，才見幾道腳步聲往他這邊來。

    “爹，兒子錯了，不該縱容媳婦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更不該陪著她一起來醫院找麻煩，爹你別著急出院，還是再養兩天看看，我來陪床，希望爹能原諒我今天不過腦的行為。”說著竟是一把奪過趙桂芬手上的錢塞進了康乾的手裏，然後，咕咚一聲膝蓋著地，雙腿用力的磕在了地磚上，直直的跪在了康乾麵前。

    康乾：……

    這是唱的哪出？難道是忽然良心發現了？這咋看著好不對勁呢！

    有詐！

    絕對有詐！

    康進財：老大沒來之前，老頭不能出院，他需要參照物。

    老三平攤的錢肯定也告訴給了老大夫妻，他不信依大嫂的脾氣，肯乖乖把錢掏了，所以，老大夫妻肯定會來。

    他得摁著老頭在這裏等老大夫妻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