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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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雪薇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上麵有一小塊淤青,是那天晚上被掐了一把後的遺跡。

    而罪魁禍首的名號天天在她耳邊被提起。

    和之前大大咧咧的行事風格不同,孤雲如臨大敵,努力和景王府的仆役婢女們搞好關係,打聽那天晚上那個狐媚女的消息。剛有些許猜測,就風風火火地跑來喬雪薇這裏嘀咕。

    於是關於那夜神秘女子的身份,喬雪薇聽到了不少版本。

    一開始說是哪個膽大的、想要□□景王的婢女,但這麽久也沒見景王對哪個婢女另眼相待。

    後來又說是某個傾慕景王的江湖俠女,可傾慕也不可能和景王一夜風流就跑吧,那景王豈不是讓人白嫖了?

    最後連湖中鮫人精靈的傳說都編了出來,還驚動了宮中。

    “蘇妃娘娘一大早就帶著太醫來了,”孤雲神神秘秘地說道,“聽說殿下寵幸了那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婢女之後,又病倒了。”

    喬雪薇眼神一動:“他病了?”

    “可不是,”孤雲掩著嘴,也不知道就她們兩個人的屋子裏她防著誰,“那女人來無影去無蹤,都說是湖中怨鬼,幻化成婢女上來吸走殿下好不容易積攢的陽氣,然後殿下不就又病了嗎?聽說這次蘇妃娘娘不僅帶了太醫,還帶了欽天監的徒弟來呢。”

    欽天監這個職位在原身的印象裏負責一些鬼神之事,從祭祀到驅鬼全是他管,宮中有什麽巫蠱之事,也是欽天監來斷定是不是真有效果需要做些措施消災解禍。

    但喬雪薇此刻關心另一件事。

    “那殿下現在從湖上出來了嗎?”

    說完她就後悔了,從別人的角度來看,她根本就沒去過景王的住所,怎麽能知道他住湖上呢?

    可孤雲卻沒有對她這句話有什麽懷疑和疑問,極其自然地順著她回答道:“這哪兒是那麽容易的事?殿下住湖上可是當年聖上去祈福時解出來的神諭,關乎國家社稷,怎麽可能隨意變換住處呢?”

    喬雪薇一愣,這景王住在湖上還有說法?

    她遲疑道:“當年也是欽天監解的這個神諭?”

    “哎呀,小君你忘啦?”一提起神神鬼鬼的東西孤雲就來了興致,“當年不是每年都有水禍,陛下新年祭天祈福,給出的神諭說有龍可鎮水,欽天監解出的方法就是以帶著龍氣的皇子命格去鎮水,當時算了一圈,就景王命格相合,欽天監又算出來這皇子命中缺水,所以陛下果斷給景王封王賜府,賜了這多水的府邸給他,然後景王殿下自己又提出來住湖水中,當時陛下十分感動,直接讓連夜修了這水中島和樓閣,景王殿下住進去當年水禍就沒了,一直到現在覃江都老老實實的,隻是景王的身體卻慢慢地不太好了。”

    所以看起來像是景王犧牲了自己的身體換取了覃江兩岸安穩,所以才有了那個“傾慕的女俠”謠言版本?

    可是……

    喬雪薇仔細回顧孤雲給出的信息,她怎麽感覺,這一堆事兒裏麵,欽天監的存在感有點高?

    “哎呀,不對,我不是來說這個的,”孤雲又拉起她的手,熱切地說道,“小君你知道嗎?今天貴妃娘娘來了。”

    貴妃?

    在原身的記憶中,大奕朝皇後早薨,現在獨掌後宮大權的,就是把原身送進景王府的這位蘇貴妃。

    “小君,”孤雲眼睛裏閃著希冀,“貴妃娘娘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貴妃給她做主?

    喬雪薇想起來了,就是貴妃合了原身和景王的八字,為了給景王衝喜所以才把她嫁了過來。

    不過景王一直把貴妃賜下的人放在西院晾著,看起來很不給貴妃麵子,所以孤雲才說貴妃要“為她撐腰”。

    可喬雪薇卻覺得沒那麽樂觀,畢竟在她看來,貴妃要在乎早就下令了,這次來多半也就是為了那什麽傳聞而來罷了。

    但到了傍晚,幾個仆役和婢女來到了冷冷清清的寒梅院。

    院子裏唯一的那株白梅花朵凋零得差不多,葉子已經長了出來,被仆役們來來回回蹭著新葉,最後一朵梅花徹底被蹭到地上,然後又被踩進了泥土裏成了肥料。

    貴妃走後,景王就下令讓這位自從抬進來就偏居西院的側妃搬到東院,還派來了幾個仆役和婢女,過來幫喬雪薇收拾東西。

    喬雪薇根本不知道原身帶了多少東西,幸好有孤雲幫著清點,她看到那抬出去的一箱箱東西,還有幾個妝奩,才知道原身的陪嫁也不少。

    “這些都是當年梅姨娘留下來的,”孤雲一邊幫著收拾一邊說道,“梅姨娘跳梅兮舞的那件望梅裙也在,本來奴婢想把那件裙子拿來給小君當花繁節的舞裙的,但是……”

    喬雪薇看到孤雲手裏拎出來了一件長裙,那長裙是粉白色的,就像交織種下了白梅和美人梅的梅林一樣。

    她伸手摸了摸那裙子,觸感十分輕盈,落在手上就像是沒有分量一般,裙子上還墜著些珠寶,不用小藍分析成分也能猜出來這些珠寶價值不菲,但這些珠寶並非完好無缺,有的珍珠隻剩下半顆,有的寶石被撞得坑坑窪窪,喬雪薇輕輕把它展開,發現這輕盈的布料下擺被粗魯地撕開,這裙子不是一件完好的裙子。

    就在她準備把這裙疊回去的時候,心頭好像被什麽一撞,有些畫麵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是這件裙子被人破壞的場景,而破壞的人……

    喬雪薇伸出手,拎起這裙子的一角,眼睛裏看到的和閃回的畫麵重合。

    “是原身破壞了裙子,”小藍在她腦海裏說道,“存儲這部分記憶的海馬體受到了損傷,但是能通過觸景生情之類的效果,恢複一些畫麵。”

    喬雪薇不解,這麽好的東西,原身為什麽要毀掉?

    可是再多的信息也沒有了,她隻好把這件裙子疊好,放回了箱子裏,讓人把箱子抬走。

    原本看著那麽多的箱子和妝奩,喬雪薇以為雖然原身家裏可能不待見她,但還是看在景王的麵子上給她準備了嫁妝。可現在孤雲說這些都是原身生母梅姨娘的,那看來這些充當她嫁妝的東西,恐怕是喬家主母為了把她們母女的東西徹底清理出去而假借的“嫁妝”之名罷了。

    不過,原身的母親竟然有這麽多的東西,甚至還有一件能稱得上寶物的裙子,那按理說應該也不是很差錢,有錢人家女兒,為什麽會去給一個小小侍郎當妾室?甚至,原身的母親進喬府為妾室的時候,說不定喬侍郎還沒有做官到侍郎這個級別呢。

    “收好吧,”喬雪薇輕輕歎了一口氣,“花繁節的事,先不要著急。”

    “也對,”孤雲十分樂觀,“現在小君去東院住,自然能有機會見到殿下,那花繁節上也沒必要去掙什麽出頭的機會啦。”

    喬雪薇聞言笑了笑,沒有接話。

    仆役和婢女的動作很快,到晚飯之前喬雪薇就搬進了東院。

    景王給她安排到了東院最偏僻的祈雲軒裏,喬雪薇進來的時候就默默掐了下時間,從祈雲軒走到東院的門口大概需要二十分鍾。

    孤雲對此不太高興,可一想到從西院到東院那可是實質上的突破,又勉強接受了這個新住所。

    喬雪薇聽到孤雲小聲嘟囔:“沒事的,以後等小君當了正妃,看誰還敢這麽對待小君,那些狐媚……”

    後麵的她沒聽清也能猜個大概,喬雪薇無奈地搖了搖頭,大概是孤雲又擅自給她定了什麽宅鬥目標了吧。

    祈雲軒裏的東西被婢女和仆役打掃好,甚至連晚飯都提前準備好了,喬雪薇吃完晚飯後準備去看看這祈雲軒的地形,卻不想其中一個婢女沒有走,而是微微欠身行禮:“喬小君,王爺有請。”

    “小君!”孤雲有些激動地抓住了喬雪薇的手。

    喬雪薇自然明白孤雲的意思,已經一更天了,這個時候景王召她,孤雲自然以為是讓她去侍寢。

    可喬雪薇卻想起了之前那個男人對她說的話。

    “下次不要再自己找過來了,我會找合適的時機召你。”

    現在是合適的時機?

    婢女帶著她往那湖的方向走,然後停在了竹橋的一段,對她作了個手勢:“喬小君請。”

    喬雪薇看向那長長的竹橋,這座她上次匆忙跑過的竹橋在月光下泛著青色的光芒。

    她對婢女道了謝,緩步踏上了竹橋。

    月亮比之前要飽滿許多,星星也更加清晰,一陣微風吹來,墨色的水波晃動,水波輕輕叩擊了一下竹橋底部,竹橋發出聲響和些微的震動。

    這次不用奔跑,喬雪薇感覺自己走了很長時間,才走到頭。

    她下意識地抬頭,以為會看到和那個晚上一樣的影子,可是閣樓空空如也,連燈都隻有一樓亮著,這次趁著月光,她看清了閣樓的門匾——皓月閣。

    喬雪薇走到門口,從門裏飄出來一股味道,這股味道讓她想起了那個男人身上的清香,這氣味就像是那股清香的濃鬱版,可這味道濃鬱起來,便不再清爽,而是帶著厚重和苦澀。

    她看著這門,下意識地伸出手敲了敲。

    門被打開,一個看起來有些上了年紀但莫名帶了一絲貴氣的婢女出現在門後。

    這婢女的穿著和景王府的婢女不同,雖然製式和配色乍看一樣,但能看出來用料和繡上的紋路要精致許多。

    喬雪薇一愣,這婢女看起來應該比景王的年紀都要大很多啊,難道是蘇貴妃要嚴防有狐媚婢女所以把貼身伺候的婢女都換成了年長的?

    啊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她趕緊把這亂七八糟的東西趕出自己的大腦,幹咳了一下,說道:“是殿下讓我……”

    “小君請,”婢女給她讓開了位置,麵帶無奈的微笑道,“殿下不肯喝藥,還請小君勸勸殿下。”

    不肯喝藥?

    喬雪薇邁了進去,聽到裏麵傳出了咳嗽聲,同時,小藍提示信號再次連接上了

    喬雪薇隻來得及跟小藍囑咐盡量多下載點數據,然後就跟著婢女往裏屋走,越走那味道越濃鬱,跨進裏屋,她看到那木床之上躺著的人。

    烏黑的頭發散在他身後,好看的桃花眼此時緊閉,削瘦的臉上帶著些灰敗的色彩,原本紅潤的嘴唇此時有些發白幹澀,時不時地咳嗽兩下。

    喬雪薇有些驚住了,怎麽才幾天他就成了這個樣子?!

    景王睜開眼,那喬雪薇曾經在黑暗中看見過的明亮眼眸裏此刻布滿了血絲,他看向喬雪薇,又看向那個婢女,嘲諷地笑了下:“母後強行塞給我個側妃我接著了;母後說讓我不要把她冷落在西院,我讓她搬進東院;還不夠嗎?難道現在還要強行讓我和她圓房嗎?”

    喬雪薇一怔,不是景王叫她來的嗎?

    她立刻反應過來有哪裏不對,下意識地看向那個帶她進來的婢女,

    那婢女此時略帶抱歉地一笑,但卻不容質疑地說道:“娘娘說了,側妃也應該盡側妃的職責,沒道理景王府這樣養著個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