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認是鬼的湯曉驚得呆住了，她眨巴著眼無辜地看著滿臉怒容的羅玉澤，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兩秒後低下頭重新嚶嚶嚶哭起來。

    湯曉嚶嚶嚶地向係統喊冤：“係統~他說我是鬼耶！”

    係統莫得感情地說：“你還可以更浪一點。”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湯曉覺得自己安靜如雞，係統卻說她浪的飛起。

    湯曉痛心疾首地說：“四兒，你不愛我了。”

    係統：“……”這個代號是怎麽來的！

    羅玉澤的表情變了幾變，不是怕車上的人不信他，而是他麵前出現了一個輸入框，看大家的神情，好像隻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

    框裏已經輸好了湯曉的名字，他還是在猶豫。

    遊戲不可能一開始就結束，誰也不知道按下確認鍵會發生什麽，所以沒人站出來當這個炮灰。

    如果時間可以倒退一分鍾，他絕對不會被憤怒衝昏頭腦。他已經顧不上他們在說什麽了，輸入框旁還有倒計時一分鍾的死亡提示，而確定鍵旁的另一個鍵呈一片血紅色。他聽前輩說過，這樣的鍵最好不要點，點了指不定就會發生什麽無法預料的事來。

    盯著眼前不斷跳躍的數字，他從沒覺得時間竟流逝的那樣的快。冷汗從額角滑落，世界從他眼前消失了，他的眼裏已是一片血紅。

    隻剩最五秒了。

    羅玉澤在胖子的搖晃中，艱難地按下了確定鍵。

    湯曉眯起了眼，不少老手都鬆了口氣，包括那兩個柯南選手，顯然他們都知道羅玉澤正在麵臨著什麽。

    真人恐怖遊戲，在遊戲裏死亡之後，現實中也會死去。在這樣一個不提前說明規矩的遊戲，他們就需要有人拿命身先士卒。

    按下確定鍵的羅玉澤被冷汗浸透，他跌坐在座位上，目光緊緊地盯著湯曉。

    湯曉還在和係統嘮嗑，餘光卻瞥向窗外。

    車上再次陷入了寂靜，隻剩了不知是誰緊張的呼吸聲。

    “滴答”

    光線暗了下來，暗紅色的血從車頂滴落。

    湯曉不動聲色地抬眼一看，車頂不是什麽時候已被血染紅，像是一層一層鋪上去的，粘稠的血液順著邊緣滑落下來，擋住了窗外的景色。

    ——為什麽要打擾她看風景呢？

    湯曉用手在玻璃上擦了擦，沾了一手的血，她取了張紙巾，手上的血卻越擦越多，怎麽都擦不幹淨。

    “滴答”

    聲音離她越來越近，地上很快有了積水，有了生命般在朝她蠕動著。

    “滴答”“滴答”“滴答”

    頻繁的水滴聲幾乎能消磨一個人的意誌，血水已經到了她的腳邊，就像想要抓住她的腳，隻要再有一滴，就會將她融入血水之中。

    從滴答聲響起，湯曉說什麽係統都沒了回應，周圍的乘客都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羅玉澤目光呆滯，沒有出聲，但從他閃爍的目光中能判斷出，他應該是能看到的，所以才會身子不斷往前挪。

    想來自己是被拉進了什麽幻象之中，既然他能看到，那就更好辦了。

    暗紅色的血滴落在她頭頂，腳下的血泊也已經纏住了她的腳，湯曉借著撩頭發的時候，用那隻沾滿血的手往臉上抹了抹。她回頭看向羅玉澤，歪了歪脖子，用手捂住了口鼻，透過指縫羅玉澤看到她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看得那麽仔細，但就是這麽一個小動作，在別人都沒發現的情況下被他發現了。

    正常人看到自己在一個流著血的車子裏哪怕不驚叫出聲，多少也會有些慌亂，可湯曉沒有，她甚至還很感興趣地在沾血的窗子上寫字。羅玉澤呼吸加重，心想其實她才是變態吧！他不敢相信他一開始招惹的是個什麽人。

    湯曉重新坐好，又開始想念小零食了。

    手上臉上腳下全是黏答答的，回去得好好洗個澡了。

    正這麽想著，車窗上出現了一行血字

    ——我是鬼，一直跟著你。

    “太假了！”湯曉這麽想著，車窗上伸出一隻慘白的手，削尖的指甲裏滿是淤血。

    湯曉想了想，這個遊戲名為鬼拍肩，但沒說被鬼拍了之後會怎麽樣，也沒按原本的遊戲來，根本就隻是借了個名。她在角落寫道：“你要拍我的肩嗎？”

    ——你不怕我嗎？

    湯曉：“很怕哦。”

    鬼：“……”

    湯曉：“所以這位貞子小姐你可以去找後麵那位玩遊戲麽？”

    “貞子小姐”沒有了回應，頭頂粘稠的血液不再落下，反而向後撤走。

    羅玉澤驚恐地大叫一聲，吸引了一車人的目光。胖子像是知道有懲罰開始了，坐的離他遠了些，畢竟他不想在接下來一個半小時裏身上沾上屎尿味。

    果然在不到二十分鍾裏，傳來了尿騷味，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內就顯得十分難捱。

    湯曉的表現在其他人眼裏再正常不過，人人都當羅玉澤是選錯了對象得到應有的懲罰，隻有湯曉知道差不多知道了是怎麽回事。十二人的副本，時間卻可以拖上一個月，如果在車上就死人，這個遊戲就不用玩了。

    湯曉時不時投去同情的一眼，心中不是滋味的對沒有回應的係統說：“沒有薯片的日子我該怎麽過啊，唉……”

    係統說：“孜然味的不錯。”

    湯曉：“我喜歡原味。”

    係統恨鐵不成鋼：“別人都在想著怎麽活命，你卻隻想著吃。”

    湯曉：“呀，你回來啦！”

    係統：“……”

    窗上的血跡已經完全褪去，或者說全部匯聚到了後座羅玉澤那一邊，他在驚叫、痛呼、掙紮，可沒人來幫他，在他們眼裏，隻看到他一個人像張牛皮紙一樣慢慢扭曲。

    湯曉猜到他沒生命危險，起碼表麵上沒有生命危險，她就沒怎麽在意過，偶爾回頭看看，來掩飾自己的漠不關心。

    在最後十分鍾裏，羅玉澤漸漸安靜了下來，乘客們都在等著下車，如果這車能換乘或者開窗，很難確認他們會不會選擇把那個散發著屎尿味的男人在中途扔下車。

    湯曉手上最後的血跡也不見了，她在窗上寫了“謝謝你”三個字，車窗很幹淨沒有灰塵，在上麵寫字別人估計也隻會認為她無聊地開始瞎劃，而湯曉隻能遺憾地希望貞子小姐能看到。

    車子停在一座奢華酒店前，酒店靠海，風景是獨一無二的好。如果兩邊沒有直通樓頂的回旋式階梯破壞美感，湯曉都要以為自己真是來度假的了。

    眾人爭先恐後的下了車，最後下車的是那個幾乎嚇癱了的羅玉澤。等人一到齊，酒店裏走出兩排迎賓npc，親切地笑著對他們的到來表示熱切的歡迎。

    房間分配是隨機的，湯曉對此沒什麽異議，在他們等係統細說規則的時候拿著鑰匙回了房間衝了個澡。雖然一切隻是幻覺，但在精神上還是無法忍受。

    同樣回房間洗澡的還有羅玉澤，湯曉出來時他也正準備下樓吃飯。

    羅玉澤換了件白襯衫，最上麵兩顆扣子沒來得及扣，外套隨意搭在手腕上。或許是剛洗完澡，他整個人的氣質大變，如果說在車上時湯曉給他的定位是有些猥瑣的衣冠禽獸，那麽現在就剩下了褪去了醜惡一麵的溫文爾雅。

    羅玉澤對她微微一笑，關上門後伸出手道：“初次見麵，多有得罪。”

    湯曉垂眸看著那隻節骨分明的手，頓了頓後才伸手握住：“貞子小姐？”

    羅玉澤輕笑道：“不客氣。”

    湯曉想起她在窗上寫的謝謝，他果然是看到了，晃了晃手回以一笑：“幸會。”

    “要一起去吃個飯嗎？”

    湯曉說：“好啊。”

    餐廳食材很豐富，基本上想吃的都能在這邊找到，這大概是湯曉開始這遊戲以來第一次在副本中吃上一頓好的，差點喜極而泣。

    她對係統說如果每個副本都有這麽好的餐廳，她願意天天待在副本裏跟係統度蜜月。

    係統：“……”不關心錯過的新規則，一心隻想著美食，可以的，湯曉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偶像。

    兩人填飽肚子又開了瓶紅酒，轉移了陣地，換到一個來往人少，又可以看到海景的落地窗前。

    兩人碰了杯，湯曉還沒想好該怎麽開口，一個帶著連衣帽的人走了過來。

    “姐。”

    周圍隻有她一個女性，湯曉不確定道：“有事嗎？弟弟？”

    那人：“……”

    突然想起自己人設的湯曉：“……啊，不是，我是想問這位小哥哥找我有什麽事？”

    說完還害羞似的往羅玉澤身後躲了躲。

    那人把帽子一拉，露出一頭靚麗的青草色綠毛，崩潰道：“姐！是我啊，褚棱啊褚棱！”

    湯曉：“……”

    湯曉說：“什麽時候去的韓國？綠毛和你還挺搭的，就是平時最好不要隨便帶帽子。”摘下來萬一染成綠色就太冤了。

    “……”搭個鬼啊！

    褚棱都快哭出來了。

    “姐，我是找借口溜出來的，我的同伴一會兒就會來找我，所以時間不多，你先聽我說。”

    他看了眼沒有離開意思的羅玉澤，不知道湯曉怎麽又和他勾搭上了，舔了舔唇說：“你之前不在大廳我怕你沒聽到，我給你簡單複述一遍，這個副本發布了第二重任務《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