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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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綺雲樓門前,車水馬龍,人流絡繹不絕,每層樓的窗戶裏都傳來明豔的燈光,脂粉香飄了一路,徐軼三人站在門口,溫聲軟語似乎已經從遙遠的地方傳進了耳朵裏。
楊飛蹙著眉頭看了看裴詩淮,又看向徐軼:“王爺,我們真的要進這種地方嗎?”
徐軼看著從二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朝他們投遞著眼波,垂下眼去,偏頭看了看裴詩淮,“為什麽要來這裏?”
裴詩淮看見熱情的姑娘們頭也大,他如實回複徐軼:“別小看這個地方,盛平的誰家怎麽怎麽樣了,可能這裏最清楚。”
於是徐軼沒有多說,也沒有猶豫,率先往前邁了一步,立刻被人熱情的迎了進去。
徐軼出門穿著普通人的衣服,但仍能從身形氣質和上等的麵料看出他不是一般人,加上人長的端正俊俏,濃妝豔抹的姑娘們呼啦一圈圍了過來。
徐軼瞬間伸手拉住了裴詩淮,把他推到自己麵前。
有了裴詩淮這個擋箭牌,徐軼得以緩緩往裏走,裴詩淮成了徐軼的天然保護傘,被人又拉又拽,他感覺自己被姐姐妹妹們占了便宜,苦不堪言,氣的跳腳,回頭問徐軼什麽時候停下來。
徐軼挺直身子板著臉在他耳邊答:“先往裏走,你難道沒來過這裏嗎?”
裴詩淮回頭:“我每次來都是為了催債。”
他算看出來了,徐軼對這個地方有敵意,他像徐軼的盾牌,被他戴在身前保護著他往前走,可前麵的盡頭是什麽,徐軼也不清楚。
裴詩淮立在了原地,他轉過身,朝徐軼伸手比劃了比劃。
徐軼的臉色很不好看,他朝裴詩淮搖了搖頭。
裴詩淮恨鐵不成鋼,直接將手伸進他懷裏,摸出幾錠銀子,大方往外撒,他隨手點了幾個人,讓她們把他仨帶進了包廂。
徐軼麵上什麽都沒說,身體本能的抗拒,被簇擁著進了包廂之後,神色像冰封的湖,一把拉過裴詩淮,在他耳邊耳語:“你在幹什麽?”
耳旁聒噪的很,裴詩淮讓姑娘們先排隊站好,一個個表演才藝,場麵不混亂之後去安撫徐軼:“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你不花點銀子怎麽會有收獲呢。”
徐軼一個反手壓住了裴詩淮的胳膊,裴詩淮立馬疼的說不出話來,“王爺,你還……想不想……辦成事?”
徐軼稍微鬆手,裴詩淮活動著自己的胳膊,看著徐軼的鎮定搖搖欲墜,他不禁輕輕抬了抬嘴角,朝對麵幾個人說:“我家公子是江南來的,喜歡美人和結交朋友,大家如若認識南邊的富商,盡管向我們引薦,公子承包你們的胭脂和珠寶錢!”
徐軼平和地盯了裴詩淮一眼,裴詩淮無視徐軼的眼刀,猝不及防間,又將手伸進徐軼懷裏,從中大搖大擺的摸出銀子,朝對麵散去。
徐軼單手負在身後無動於衷,姑娘們熱情的前來匯報,裴詩淮將她們全指向楊飛,“和他說,和他說。”
楊飛有苦難言,朝徐軼求救,徐軼給了他一個公事公辦的眼神,他隻能讓姑娘們後退,一個一個匯報。
裴詩淮和徐軼被解救出來,裴詩淮討好般望向徐軼:“公子,你看,事情其實很簡單。”
裴詩淮剛說完,一位姑娘便拿著酒壺飄了過來,徐軼再次單手把裴詩淮拎到胸前替自己擋著,裴詩淮苦笑著將酒杯推了出去,“我家公子喜歡不喝酒的姑娘。”
姑娘興致缺缺地離開,此後過來的每一個姑娘都被裴詩淮以各種理由打發走,說得他口幹舌燥,徐軼都快被他形容成一個和尚了。
“我家公子不喜歡大眼睛的姑娘。”
“眼睛太小的也不喜歡。”
“我家公子不喜歡皮膚白的姑娘。”
“皮膚黑的也不喜歡。”
“不黑不白沒有特色,公子不喜歡。”
……
“你家公子是要找仙女啊還是不喜歡女人啊?”
終於人群中傳來了犀利的一聲,裴詩淮一時語塞回頭看了一眼臉黑的徐軼,立馬扭過頭笑著懟了回去:“諾大的綺雲樓裏難道沒有下凡的仙女嗎?”
姑娘們麵麵相覷,躲在裴詩淮背後的徐軼終於開了口:“你們出去吧,這裏太吵了。”
姑娘們暗暗喊沒趣,戀戀不舍的離開,裴詩淮忙讓最後一個人留下。
徐軼冷颼颼的目光打過來,裴詩淮隻好對姑娘說:“你先出去。”
等近身隻有徐軼後,裴詩淮解釋:“把她們全趕走傳出去會引人懷疑,你想想咱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徐軼:“查東西。”
裴詩淮:“……”
他內心:說得很好,下次不許再說了。
裴詩淮看著徐軼一臉嚴肅的神色,有種泰山崩於眼前而容色無異的隱忍,不禁翹起嘴角:“王爺,話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未娶妻?”
徐軼的臉色原本便不怎麽好,裴詩淮這個膽兒肥的什麽都敢問,他甚至懶得看裴詩淮一眼,徑直走過去問楊飛的情況。
裴詩淮不僅沒得到回複,連徐軼一個眼神都沒得到,他忽然醒悟像徐軼這麽不招人喜歡的人,還在偏僻的西北活了數年,打光棍並不稀奇。
裴詩淮一個人索然無味,也跟著過去,碎碎念:“說不定皇上和太後現在正幫你牽線做媒。”
徐軼打了個哈欠,楊飛差不多完事,屋裏沒有外人之後,他們開始沒有避諱的談正事。
“問的怎麽樣?”
楊飛認認真真匯報:“記下幾位殷商,都是江南那邊的,回頭派人去查。”
徐軼背後的裴詩淮臉色莫名變得深沉,收起那副嬉皮笑臉的皮囊,他的側臉愈發精美深刻,楊飛僅僅往他那邊掃了一眼,眼神便一眨不眨的盯了好久。
徐軼順著楊飛的目光望過去,裴詩淮已經神色如常,他兩眼一彎,順手拿起桌上的一顆葡萄,沒皮沒臉地說:“王爺,滿意嗎,還想去哪裏?”
外麵嘈雜吵鬧,徐軼的耐心已經耗的差不多,美人在旁隻會讓他覺得心煩意亂,馥鬱芳香讓他精神萎靡,他幾乎沒多想,開口:“回府。”
裴詩淮一猜就猜到徐軼要說這個,趕忙往嘴裏多塞了幾顆葡萄,徐軼整理了衣冠,正要出去,楊飛忽然警覺地拉住了他。
屋子裏立刻安靜下來。
四周的吵鬧聲忽然飄遠,包間在走廊盡頭,徐軼聽到先前的吵鬧聲去了離耳邊很遠的地方,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過來。
裴詩淮不是習武之人,隻會一點三腳貓功夫,他的感官沒有徐軼和楊飛敏銳,一臉茫然地看著忽然緊張起來的兩人,又往嘴裏塞了兩瓣橘子。
“怎麽了?”
呼啦一聲響,從房頂落下兩個捂的嚴嚴實實的黑衣人。
裴詩淮默默朝徐軼靠近,沒走幾步,冰寒的劍鋒直直指向了他。
他立刻待在原地一動不動。
喧囂聲遠去,姑娘們似乎都被人支開,裴詩淮瞪大眼睛無聲地朝徐軼擠眉弄眼,在西北邊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慕王,大徐最聲名在外的年輕將軍,該證明一下你不是病貓了!
徐軼和楊飛的默契不用眼神示意,楊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背後突襲拿劍指著裴詩淮的人,徐軼則去牽製另一個,配合的天衣無縫,裴詩淮長呼一口氣,放鬆下來。
然而很快,他眼睜睜看著楊飛在他麵前被一腳踹倒在地,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轉頭看徐軼,徐軼今晚仿佛也是假的,沒出幾下手,兩個人各自觸碰到了對方的軟肋,僵持不下,但看焦灼的形勢,明顯徐軼占下風,體力不支。
裴詩淮看不懂,楊飛惡狠狠地盯著他:“裴詩淮!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們身上沒有力氣?”
徐軼強撐著說:“進屋後我們沒吃東西,這個屋子有問題。”
裴詩淮抬眸環視四周:“是氣味,屋子裏太香了,裏麵可能混了迷迭香,讓人四肢無力,沒有辦法反抗。”
中了調過的特製迷迭香的人,平時活動和常人無異,難以發覺異樣,但要運功或劇烈活動時,會發現身上酸軟無力。
裴詩淮說幾句話的功夫,徐軼被人完全壓製,他問黑衣人:“你們是誰?”
黑衣人終於開口:“來取你性命的人。”
徐軼:“你們是誰的人?”
黑衣人:“買你性命的人。”
徐軼:“他為什麽要殺我?”
黑衣人:“我們奉命行事,你有什麽話到了地府再問吧。”
“等一下!”無效溝通讓裴詩淮頭疼,他看著劍鋒,顫顫巍巍地開口,“你們要找誰,會不會找錯人了?”
黑衣人冷冷看了裴詩淮一眼,一腳把他踹開,從形象到氣質,這個人都不是主子,他緩緩將劍鋒指向了徐軼——
楊飛大失驚色,奮力抵抗,然而身上的藥勁正讓他渾身虛脫無力,他被壓在地上隻能亂吼:“我們有錢!要多少有多少。”
裴詩淮清瘦,一腳差點把他踹出內傷,這條道有這條道的規矩,哪怕楊飛再給黑衣人十倍的錢,也買不來徐軼的命,他掙紮著在地上摸索半天,眼看著劍鋒到了徐軼的胸口,在千鈞一發之際撲了過去——
他倒在了徐軼懷裏,劍鋒插入他的後背,冒出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