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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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的殺意迎麵撲來,徐軼的眼神深邃冰冷,他堅持問:“你想要什麽?”
大黑熊圍著他們轉了一圈,笑道:“想要你們的命。”
裴詩淮打量四周的一切,唇角緊抿,他拉了拉徐軼的衣角,悄聲說:“我們該怎麽出去?”
徐軼沒吭聲,他的下頜線條緊繃,目光分外不親善,幾個小囉囉磨刀霍霍,似乎隻等一聲令下,便能衝上去將他倆大卸八塊。
他扭頭,目光不偏不倚落在裴詩淮眼睛上,“怕見血的話你先死。”
裴詩淮:“……”
徐軼難得不正經來了一句,而後落在他眼裏的光擦過裴詩淮的臉,停在後山。
後山的密林裏忽然湧出來一群人,腳步聲再輕,逃不過徐軼的耳朵,他們藏在雜草後麵,窸窸窣窣。
大黑熊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望向後山,幾十支箭矢對準了他。
他驚慌失措,下意識後退回弟兄們中間,喊道:“什麽人?”
辛承之從箭矢後麵冒出腦袋,他朝下麵的一群山賊喊:“把他們放上來,否則你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陣仗一看便是官府的陣仗,大黑熊臉色鐵青,太陽穴的青筋凸起,他示意其中兩個手下上去擒住徐軼和裴詩淮。
兩個小囉囉剛走了兩步,即刻被兩支飛箭射中,一命嗚呼。
徐軼微微低下頭,上前半步,微妙的將裴詩淮和兩具屍體隔開。
大黑熊開始隔空喊話:“官差大人,有話好好說,我們先放一個,你讓我們走,我們把他留在路上,行不行。”
辛承之看了看徐軼,徐軼點了點頭,推了裴詩淮一把。
裴詩淮瞪大了眼睛,像白日見鬼,他眼角輕輕抽動了一下,仿佛一言難盡,而後大言不慚地說:“我皮糙肉厚,福星高照,我留下來。”
福星高照裴詩淮往徐軼身前走,做好了留下來的準備,徐軼眉眼間飛快的閃過不耐和煩躁的神色,朝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裴詩淮最近點兒背,總是被人拍暈。
他倒在徐軼懷裏,徐軼喊人把他抬上了山。
二當家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麽看都是這個話少的是主子,那個話多的是奴才,主子怎麽會保奴才?
但他管不了那麽多,正抬手讓人把徐軼綁起來時,山上的官老爺不幹了。
辛承之緩緩從上麵走下來:“我換他,你把他放了。”
眼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趕著送死,把山賊整不會了,大黑熊走近指了指徐軼,又指了指辛承之,試探道:“要不一起?”
等他走近,變故陡然發生,徐軼迅速出手,來了一招最拿手的擒賊擒王。
先不說二當家的功夫如何,光這麽大一個塊頭擺在這裏,普通人根本無法拿捏,徐軼輕巧的攻擊他的膝蓋,用肩肘撞胸,令他撲空,隨後從背麵勾手,一把小木劍架到了他脖子上。
大黑熊被木劍鋒利的劍刃頂著,動彈不得,他罵罵咧咧地問:“你不是後來又喝了灑了迷香的水嗎?”
徐軼嗓子發緊,輕描淡寫說:“假裝喝了兩口,吐地上了。”
當時裴詩淮咣咣喝了幾口,他有沒有力氣對戰局沒有絲毫影響,作為武力擔當的徐軼多留了個心眼,隻輕抿了兩下。
此外,在裴詩淮還沒醒的時候,他在屋子裏搜尋到一根小木棍,貼著牆角把一端磨尖,塞進了袖中。
他原本衣服裏的劍器,早在昏迷的時候全被這群小賊搜走了。
徐軼挾持著二當家,領著辛大人一路後退,大黑熊不安分,幾次想要掙脫,徐軼直接讓他見了點兒血。
他神色倦怠,臉上掛著冰冷的霜色,體內火氣充沛,正愁無處發泄,不發威總把人當病貓,都是慣的。
蔫了的大黑熊被人拖著走,三個人一上山,辛承之一聲令下,將士們不疑有他,紛紛射出了手裏的箭。
下麵鬼哭狼嚎,慘叫聲不絕於耳,成了一片死亡墳場。
大黑熊當場成了一隻呆熊。
辛承之讓兩個手下把他架走,還沒等他求饒,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氣嗬成一命嗚呼。
徐軼冷冷掃了一眼倒下的身體,眼神似漫滿大霧的山穀,晦暗不明。
辛承之鬆了一口氣,朝徐軼行禮,拱手道:“在下官管轄的地方讓王爺受驚,下官有罪。”
徐軼畢竟被救,他抬眸:“多謝辛大人趕來營救。”
辛承之佩服道:“王爺勇冠三軍,哪怕今天沒有下官,也定能虎口脫險。”
“隻有傻子和弱者才會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手裏。”徐軼揉了揉手腕,看見裴詩淮還在昏睡,開口說:“辛大人,幫我準備一輛馬車。”
馬車穿過荒山和鬧市,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沛縣自從換了縣令後,盡管百姓肚子還是填不太飽,街道上看著卻活泛了不少,小孩兒蹦蹦跳跳的東訪西躥,嘈雜的嬉鬧聲把裴詩淮吵醒了。
裴詩淮醒來後脾氣不太好,後腦勺隱隱發痛,他輕碰著後腦勺說:“哪個混蛋……”
餘光裏瞥到徐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裴詩淮瞬間清醒,暈倒前的記憶一股腦兒全回來了,這個混蛋拍暈他,把他先安全的送上了山。
話還沒來得及完全吐出來,裴詩淮把走到嗓子眼的話叼了回去,扔進肚子裏,乖巧的坐好。
他有些煩躁,眉目間寫滿了心事重重,徐軼這麽對他是幾個意思?這讓他將來怎麽好意思對徐軼下手?
鬱悶。
裴詩淮心裏百感交集,滋味苦澀,自己一個人惆悵了起來,徐軼也不搭話,他神色疲憊,看裴詩淮醒了後閉上眼睛休憩。
快到府衙門口,空氣裏傳來了熱氣,此起彼伏的救火聲傳遍了整條街。
徐軼和裴詩淮下馬,府衙外麵圍了一圈提著水桶來來回回跑的官兵和百姓,遠遠望去大火衝天,火勢如巨龍直衝入天,激起滾滾黑煙。
徐軼在人群裏看見了新任縣令,新縣令自己手裏也提著半桶水,累得氣喘籲籲,看見徐軼恭恭敬敬地行禮。
徐軼臉色鐵青,冷冷地問:“怎麽回事?”
新縣令剛走馬上任,州府就被燒了,眉眼間堆滿了委屈,“府衙無端失火,不過王爺放心,裏麵的人已經全撤了出來,火勢也得到了控製,現在隻等著滅火。”
裴詩淮看見水龍已將府衙團團圍住,火勢不會再外延,但這一圈裏的東西,保不準全燒成一片黑土。
別說信了,盆都能燒成焦的。
與此同時,楊飛放下空桶跑了過來,臉上黑的和花貓一樣。
裴詩淮盯著他狂看:“楊將軍撲耗子去了?”
楊飛懶得和他浪費口舌,看向徐軼,鎖著眉搖了搖頭。
徐軼當初為了保險起見,讓楊飛和他們兵分兩路,同時趕往這裏取信件,果不其然他們在路上被山裏的毛賊坑了一把,誰料楊飛也沒得手。
有人思慮更周全,動得比他們還快。
州府裏,辛承之遣散了下人,隻留下匆匆趕回來的最信任的手下,他問:“怎麽樣了?”
手下答:“大人放心,一把火已經全燒幹淨了。”
辛承之斂起疲頓的神色,喝了口熱茶,這幾日應付徐軼,他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
“既然如此,不該留的人,處理了吧。”
憨厚的老頭麵露殺意,將未喝完的茶水利落的倒入花盆,下屬領命而去,很快不見蹤影。
辛承之輕歎一聲,負手在屋子裏踱來踱去,在官場中沉浮多年,他深知滴水不漏太難,一錯萬錯,隻有死人才永遠不會說話。
承諾比紙還輕。手軟心慈,下一個被無聲抹去的人就是自己。
沒人想往死路上走。
沛縣,府衙的火勢漸熄,一片狼藉。
楊飛麵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問:“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裴詩淮裝大尾巴狼若無其事地接上:“天無絕人之路,何況我們的隊友是心眼比頭發還多的崔縣令。”
崔昊當時讓他湊近,自知罪孽深重難以脫身,但想為家人留一些福澤和保障,交待了後事。
說到最後,他告訴裴詩淮信件不止被他放在了一個地方,如果他們回去他不在了,幫他報仇。
三人驅車趕往崔昊存放信件的另一個地兒——崔昊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一片荒山裏零星落著幾座茅草屋,最後一批老人老死之後,這裏成了空城,毫無生氣。
“崔縣令果真是寒門出來的狀元。”裴詩淮推開快要散架的木屋,屋裏極其緊窄,由此猜想到當年的住戶隻夠溫飽。
楊飛在山間的小河裏洗了一把臉,他已沒有方才那麽狼狽,挽起袖子說:“可惜崔縣令後來還是被錢財迷了雙眼。”
裴詩淮回過頭笑:“人都難逃當的囚徒。”
他讓徐軼留在外麵,看了看楊飛,也把他留在了外麵,自己一個人進去將櫃子裏的書信翻了出來,惹了一身灰。
徐軼打開信件,臉上陰晴不定,裴詩淮抖了身上半天灰,好奇道:“能用嗎?”
“能。”徐軼簡短一點頭,聲音不帶任何情緒,臉色陰了些,他說:“回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