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裂腦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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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身體湊近。

    單手觸摸上男人的耳根,再從腦後耳蝸處劃過,輕輕的按壓。

    床頭的水杯,浮現道道漣漪。

    有什麽人類聽不見的聲音在空氣中傳遞。

    既然“竊夢”不成,但身為黑夜一億年的主演,他還擁有更加直接的祖傳技能——

    微波幹預。

    夜蛾,是一種很狡猾善變的生物,擁有一億年的記憶,從潮汐變化之日起,兩萬六千年的歲差,四萬一千年的米蘭科維奇循環,不斷refra,一直到每一塊海洋的變遷,每一片大陸的升起。

    抬起頭,深吸一口氣,這種力量就能在體內複蘇。

    細小的生物微波,空憑無物,卻能在介質中轉換為速度高達光速70%的電信號!

    一切奇跡的起源。

    當這種電信號直接作用於大腦前額葉,便能依靠外力篡寫中央腦區,長此以往,甚至可以篡改人格。

    (青春期後,人格會發生明顯變化,這正是由於腦前額葉的發育成熟導致的。腦前額葉與認知、情緒、疼痛、行為管理等相關。)

    這種微波幹預即能塑建(ntructor構造),也能毀滅(detructor析構),但它並不常用,唯獨針對星盟那幾個的缸中之腦。

    在這方麵,夜蛾還是擁有相當的自信——隻要是活著的生物,就無法掙脫它的微波超控。

    頃刻間,身下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連帶著身體的末梢都在細微的顫抖。

    “恩……”

    〔周閻,你找錯了對象,你不該找它,它是我最重要的存在,你不能把它從我身邊奪走。〕

    曲線、頻譜、優美的函數,背後隱藏著未解之謎,是周閻讓它意識到,自己還存有唯一不可失去的寶貴之物:它深愛的另一半。

    話音剛落,扣下扳機。

    意外發生。

    來不及收回的握槍的手指被藤蜷般攥緊,碰的一聲巨響後,整個人重重的摔入進這個過於溫熱的懷抱中。

    “終於找到你了。”

    耳畔劃過極具侵略性的話語,笑意在餘光中逆卷。

    獵人偽裝成獵物,所有的反殺都集中在這一刻!

    超出認知的劇變聯翩而至,唯一確信的一點,這人身上真的有太多的“特例”,沒料到,竟連麻蟲藥的效力都能掙脫!!

    究竟是在何時醒來?又是何時覺察自己的身份?

    混亂的當下,無法推理,施展自救的第一刻——

    反擊。

    雙手覆蓋男子的耳蝸,一道聲波如劍韌出鞘!

    直刺額葉!

    束縛瞬間鬆動,掙脫開那道滾燙的轄製,重新奪回槍扣,剛想殺死對方,才看見,男子在月光下的正影,半闔的右眼上掛著一滴半落不落的熱淚。

    “太好了。”

    “普賽克……”

    〔普賽克是誰。〕抱著這樣的疑問,少年鬆開了手指。

    周閻。

    早已被釘在死亡立柱上的人,為何要拚命的抬眼,瀕臨死亡前,這人究竟是想要看清遠方晃動的什麽?

    刑場上,劊子手永遠得不到的答案,烏鴉啄瞎了這雙慧眼。

    五年過去,青春不再,從少年化成一個青年,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訴說,但最終隻是一言不發,凝結成眼底的一滴,想念。

    根本沒有記憶能夠通向的想念。

    潰散的瞳眸如同火焰般漸漸黯淡下去,蒼白無力的雙手再也握不住一千個朝夕的執念,在空氣中寥寥墜下:

    “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耀眼的笑容在眼角深處凝固。

    寂夜。

    窗外的惡魔停止了叫囂,這一刻,換做月牙兒孤零零的訕笑。

    月光灑在少年的肩頭,蓬鬆的曲發無聲從繩中散落,望向自己沾染血淚的手指:

    就算永遠做出正確的選擇,也不一定能達到正確的效果。

    現實就是這般殘酷。

    腦損傷不可逆轉,一切木已成舟。

    十五日的莊生曉夢,結束了,已經忘記了偽裝的意義。

    沉默了一秒鍾,緩緩間,再次抬起手指。

    他現在要做的這件事,絕對違背了周閻的意誌與本性,無法救贖,無法取得原諒,是和惡魔進行交易。

    雙手在男子的耳蝸處探測著,找到最令人顫栗的位置——抹去記憶!

    內心的黑暗無法消散,靈魂卻在失憶中上浮,被迫接受惡魔的救贖,過程自是無盡的毀滅。

    繼消除了一個又一個看不見的思維屏障後,狠狠的按下屬於自己的波頻——徹底洗腦。

    無人能夠征服的巨狼,這一刻在他的身下低喘。

    涎水順著唇角流出,即將要達到巔峰之刻,仿佛就要受不住,軀體猛烈的掙紮起來。

    “別怕。”

    少年第一次開口說話,顯得與相貌格格不入的成熟:

    “再過一會就會‘死而複生’。”

    掰正男人的臂膀,迫使身下之人展露出最狂野的軀幹,就像一隻標本框上脆弱的蝴蝶,拚命的弓起腰肢,就想把翅膀甩掉,身體飛出去。

    可它忘記了,翅膀分明是自己的一部分,隻能一次次的掙紮,痛哭。

    意識中,堅硬的牆岩出現一道細微的裂縫。

    外麵是烈焰在炙烤,體溫漸漸升高,火光照射進來,顱內正在翻天覆地,腳下是萬丈深淵。

    深深的絕望。

    好孤獨……有誰能救救我。

    “救救我……”

    無邊無際的黑暗裏,最後一次求助。

    蜷曲起疲倦的身體,右眼尾的淚珠,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從希冀渡到絕望,終於,如枯萎的落葉般失去生命的溫度,緩緩滑落。

    自我意識被篡改,神經電波在無形中如心譜般勾連在一起。

    兩條電譜在同一個身體裏跳動著,展現生命能量的碰撞。

    在對方的大腦中打下專屬烙印——潛意識裏永遠無法背叛自己。

    蛾紋在後頸漸漸浮現,是用抹不去的毒素染成。

    河傾月落,血盟已結。

    它,奪走了這人最寶貴的財富,自由。

    從今往後,淪為我最忠實的奴仆吧。

    ……

    猛喘著粗氣,精疲力盡的癱倒在地上,那一刻,冷汗沿著額角拚命的冒出,將少年渾身打濕。

    黑發沾黏在滿臉,月光中,充斥著猶從水中撈起的窒息感。

    劇烈的頭疼轟然而至,動蕩的耳鳴使他一次次的揚頭,又低下,揚頭,又低下……

    硬生生消耗完最後一絲氣力。

    在這種恐怖的生命剝削下,它的頭上竟開始冒出縷縷白絲。

    這是精神力陷入衰竭的征兆。

    它快要死了。

    但此刻,夜蛾依舊沒有鬆開思想的楫櫓,秉承著最後一個幻境的執著,艱難的翻過身,蒲伏膝行。

    拾起“作案工具”輸液管和針頭,手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枯。

    朝著門外的方向爬去。

    為了不陷於肌肉溶解,迷走神經錯亂,大小便失禁,它不得不暫停了一些大腦功能,聽覺、味覺、知覺……逐一關閉。

    終於,爬到了客廳。

    借著座椅重新站起,顫抖的雙手打開斯洛芬置下的銀盒,盒蓋與盒身的金屬碰撞聲的頻繁響起。

    取出其中的橘色通訊儀,看了一眼。

    下一秒,一道電流驟然出現,通訊儀中冒出縷縷白煙。

    把通訊儀放回盒中,少年拿起一旁的紙筆,屏氣凝神,開始書寫一段文字。

    仿佛世間最艱難的克製,比一開頭的忍饑挨餓還要艱難數倍,真是它的惡報。

    每寫一筆,頭上的霜蓬便多一縷,待到行文結束,白發籠罩的軀體下,已經完全變成一個佝僂枯萎的老態。

    生命即將衰竭。

    落款時,稍微停頓了一秒,畫下一隻簡筆的蝴蝶。

    隻是收筆的那一瞬,肢體一陣痙攣,留下一道猶如殘翼的尾羽。

    不了了之。

    當秋風再度吹開了紗簾,月色浮現,少年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a區。

    第八軍區,號稱第八重天。

    身穿墨色軍衣的銀發男子越過一個個機械士兵,走上黑色地毯,身後是一排排無盡的巨型培養缸。

    缸中,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卻總能找到一絲人類擁有的痕跡。

    紅色的走廊一眼望不到盡頭。

    就在這時,墨色軍衣的男子突然止步,抬手間,拂過耳闊上的半目鏡片。

    一切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此刻也毫無例外——

    一個紅點從追蹤器上消失。

    無暇的鏡片上浮現一個凜然的微笑,那一刻,藍色幽眸愈加深沉。

    走出紅色長廊的盡頭,斯洛芬掛斷追蹤器。

    抬眼,就看見遠處大廳裏,係著圍裙的機械士兵已經爬到了偉人的雕像上。

    正在用雞毛撣子搓著雕像的兩個鼻孔。

    “阿莫西,那裏不用打掃哦。”

    機器士兵聽見了主人的呼喚,回頭望去,下一刻,點點頭,放下手中的雞毛撣。

    “我們的心意好像被人丟掉了。”斯洛芬走到高個士兵麵前。

    “橘子?”

    “嗯嗯,全部。”

    “因為不甜?”機器人眨眨眼。

    “下次送蘋果吧。”斯洛芬安慰到,說完,便轉身走上中央大廳的台階。

    頭頂上方,震撼眼球的透明玻璃穹頂,舉目就能看見,鏡片後,高聳入雲的太空電梯。

    而掛著藍旗的牆壁上,左方,掛著巨型方舟壁畫,右方,則掛著一個藍發男子的塑像。

    塑像下寫著一段潦草的文字:人,生而自由,世界屬於人民。

    斯洛芬從露台間穿過,來到了第二層的發射台。

    極目遠眺,巨型的太空電梯猶如一十六瓣花簇,緊緊環繞。

    是來源太空的實用美學。

    斯洛芬走入其中的一片。

    下一刻,電梯門關上,深海液體極速充斥滿整個空間,屏幕中的數值極速狂跳著,不到一個小時就到達了三萬千米高空的eo(地球靜止軌道,約35786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