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中心擴開一圈圓輪，朝外散發著溫度和光芒。

    燭火搖曳了一下，紅蠟融化成淚滴狀，像是在為灰燼哭泣，最後凝固在燭台底部。

    女主對她的感情，多少有些不正常。

    林還債將手上的灰拍掉，關了窗。

    直播結束。

    處理好枇杷送來的東西，看過弟弟寫的信，知道對方現在掙了不少錢，

    一看包裹裏厚厚一疊鈔票，以及份量不輕銀錢，林還債將這些藏好。

    至於為什麽不放進係統裏？

    因為沒有開啟係統背包，非係統內的東西，是不能放進去的。她現在相當貧窮，暫時買不起係統背包。

    不知是因為燒信的動作，傷害了女主粉的心。還是突然關窗，導致直播間關閉，讓觀眾們不爽了，她收到一條關於憎惡值的新消息：+2204

    直播間觀眾們真是貼心！

    知道她窮，立馬就貢獻憎惡值，緩解她鬱悶的心情。

    枇杷閉上眼睛，將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的動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風箏，不是真的神鳥。”

    “風箏？”

    枇杷睜大眼睛，退後了一步，像是被嚇到。

    長這麽大，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風箏，飛得那麽高，體型那樣大，還會發光。

    但她覺得心地善良的小姐一定不會騙她，不由沮喪的低下腦袋，“那我許的願望肯定實現不了了。”

    “你許了什麽願望？能說給我聽聽嗎？說不定你家小姐能幫你實現。”

    林還債知道這是一個階級森嚴，並不平等的世界，卻沒有傳播人人平等的理念，因為說這種話的人會被當作異類抓起來，放火燒死。

    但她還是默認這些仆從是人類，是有自己的需求的。

    枇杷低下腦袋，視線在手上轉著，抿了抿唇，說：“我也想學刺繡。”

    但她的手因為常年勞作而粗糙，很容易破壞針線。

    “為什麽想學刺繡？”

    枇杷支吾半天，沒說出話來。

    因為她的目的並不純碎，也不是為了減輕小姐的負擔之類，隻是看林還債通過這個攢下一筆家底，也想學這種掙錢的法子。

    “我想掙錢。”

    說完這句話，枇杷就捂住了臉。

    在這個世界，是不鼓勵女孩子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欲｜望的，所有人都默認女生沒有世俗的想法，隻能被迫接受一切。

    所以，枇杷說完以後才會捂住臉，一副做錯事、說錯話的樣子。

    “那我修書一封，以後你就到玉宣那裏去，我讓他替你安排一份差事。”

    林還債和枇杷交流了一段時間，了解對方的想法後才開始動筆。

    枇杷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她感覺自家小姐簡直就是菩薩轉世。

    但又有點羞愧，自己是個走後門的，說不定占了別人的位置呢。

    如此胡思亂想了一夜，一夜沒睡。

    林還債寫好信，第二天遞給枇杷。

    早上推窗，看見蒙蒙亮的天空，鳳凰風箏已經落下，太陽在群山之間露出一點兒金光。

    枇杷千恩萬謝地收下信，說了“來世做牛做馬報答”的話，林還債並不往心裏去，隻讓她以後好好生活。

    吃完早飯，聽許多人談起昨晚的事情，那些人聚在一起私語。

    他們大多認為是神鳥現世，是祥瑞的征兆。隻有少部分人懷疑“為啥這隻鳳凰不叫”，還有些目力好的看出是風箏，對那些人的猜測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

    那時候，大部分人都還沒睡，在值夜、做活，或者處理私事。就算有睡著的，也被同伴搖起來看。

    因此，宮裏幾乎無人不知昨晚的事情。

    身為男主的陸南尋想必也看到了。

    小說裏，這位男主是“偏執病嬌”的代名詞，對女主擁有極深的執念，不止一次的稱女主是光，照亮了他卑微黑暗的生命。

    他是飛蛾，注定要撲向火。

    然而，這隻飛蛾最終並沒有粉身碎骨，甚至立下雄圖霸業，將火焰和光明廢去傷人的部分，囚禁於華美的宮殿中。

    他裝瘋扮傻多年，或許是真的瘋了、傻了，否則難以解釋他為什麽能熬過來。林還債覺得他後期恢複正常的模樣，才是裝的。

    殘缺不完整的人，捧著扭曲病態的愛，怎麽可能會有好的結局呢？

    所以，這本小說的結局是be。

    有人不過偷偷說了句女主的壞話，都要被男主拔去舌頭。原主這樣對女主，自然是被關進牢裏，受盡酷刑而死。

    金靈公主一般下午醒，陪讀的時間不過占一天的十二分之一，林還債的時間相當充足。她來到破舊灰敗的院子，聽見一陣咒罵聲。

    說的是她聽不懂的語言，似乎是某種家鄉語。

    伴隨著拳打腳踢的沉悶聲音，以及低聲的嗚咽，若不是知道這裏是男主住的地方，她還以為被打的是一條狗。

    直播開啟。

    湧進來的觀眾們看見布滿裂痕的牆壁，地磚缺陷的院子，以及落滿了枯葉和灰塵的井口。

    吱吱呀呀的門，像是隨時會掉下來。襯得那在地上喘氣的生物，好像還沒有一隻破門有生命力。

    發泄完心中的不滿，這些人哼哼兩聲離開。

    林還債走路無聲，悄悄躲在樹後，沒有和這些人碰麵。

    地麵的磚縫是紅的。

    躺在地上的人就是男主。

    【這……難道是男主？】

    【你們不說我都沒發現那邊有個人。汗顏jp】

    【我真不敢相信他會是未來一統四國的人。】

    【反派，我警告你啊，千萬別趁著這時候欺負男主，他可記仇了，小心他強大了報複你。這時候，你可要抓住機會，好好抱大腿，知道不？】

    林還債冷漠地看了眼地上的人，轉身就走。

    希望反派抓住機遇，抱男主大腿的某些人，沉默了。

    因為看過小說，他們接受最多的就是以後功成名就的男主，現在還有點轉不過彎來。

    【反派，是最受不得警告和威脅的生物——某位直播間觀眾如是說。】

    【雖然我知道他是男主，不會死，但……反派能不能將他收拾一下，別這樣躺在地上了。怪可憐的。】

    【反派不過是一個商人之女，在將軍府寄人籬下，活的卻比身為皇子，卻在魏國擔任質子的男主好多了。】

    【怎麽？就不許反派過的比男主好？難道男主過的不好，還是反派造成的？】

    大家揪著“反派現在活的比男主好”的問題討論了半天，因為林還債的離開，直播中斷。

    回想起之前一直跟女主待在一起，開直播的日子，他們覺得突然斷開直播的日子沒法過了，都不能和其他觀眾好好交流，話卡一半真的很難受。

    憎惡值+45672

    貌似是感應到廣大觀眾的心聲，係統頁麵彈了出來，組建了一個【反派直播間：】的聊天群。

    小紅點腦袋上的2020閃爍著，似乎在對林還債說“給我一個名字吧”～

    戳“2020”旁邊果然顯示【修改姓名】，林還債隨手寫了兩個字。

    石榴。

    【反派直播間：石榴】從今天開始正式成立，最高可容納一萬人！

    這條消息一經發出，申請加入的人越來越多，小紅點上浮現的數字越來越高。

    但林還債發現，這些竟然不需要自己操作，係統會自動處理。

    選擇【屏蔽】，所有的消息都變成靜音。

    她回廚房煮了一碗蔬菜粥。

    這當然不是給她自己吃的，而是給陸南尋。

    提著飯盒過去，直播間再次開啟。

    躺在地上人手指動了一下，腦袋朝食盒的方向移動，明顯是被食物的香味吸引了。

    林還債放下食盒，簡單地說了一句：“吃吧。”

    【怎麽感覺有點像喂豬？】

    【我願意吃，喂我。】

    【反派做了什麽？好奇】

    看到食盒裏簡單的蔬菜粥，大家不免有些失望，覺得反派不用心。可男主卻猛撲上來，抱著碗狼吞虎咽。

    咕嘟咕嘟，喝完以後，他意猶未盡地舔著碗底，用手指去粘漏下的米粒，迅速放進嘴裏。

    瘦削的臉頰鼓起，應該是在用舌頭清理口腔裏殘餘的米粒、菜葉。

    即使臉上髒兮兮的，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流露出一種明顯的滿足。

    “想吃飽，不被人打麽？”

    對方點了點頭。

    “知道該怎麽做嗎？”

    林還債蹲下身，平視那雙眼睛。

    對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聽你的。”

    “對。”

    這一聲讚許，好似盛夏涼風，叫人心曠神怡。

    混濁的紅色瞳孔顫抖了一下，像是看見了某種“安全之地”，流露出一種特別的信任。

    “我想報仇。”

    之前被羞辱打罵的記憶浮現，陸南尋的臉變得扭曲，眼神帶血帶淚，相當可怖。他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

    “讓所有欺負、傷害過我的人都付出代價！”

    他雙手握拳，狠狠砸在地麵上，能聽見骨頭格錚錚的聲音。

    拱起的脊背，猶如一條蓄勢待發的豹子。

    在《重生嫡女》裏，男主的身份除了“偏執病嬌”，還有一個就是“美強慘”。

    但是故事用陸南尋的視角來講，仇恨和一切罪惡的東西，就是他活著的所有動力。

    因此談不上美。

    聽那沙啞的嗓音，一個一個報出人名，末了，林還債問：“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這麽輕易就選擇相信我？”

    因為一碗粥，卸下所有防備，這種事情發生在女主身上還差不多。

    沒有試探，如此直白的袒露出內心最深處的情緒，將肚子裏的黑暗全部展現出來。

    不是愚蠢，就是自信。

    陸南尋站起身：“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

    他個子很高，破爛的衣服遮不住瘦骨嶙峋的身軀，野獸般的眼睛直直盯著白裙曳地的少女。

    “即使你再怎麽偽裝，也改變不了你的眼神中的冷漠，帶著興趣和試探……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幫我，隻是覺得‘這麽做或許會很有意思’，但我願意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