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剛到堂廳，寧寧就聽到白度沉穩卻帶著怒氣的聲音。

    羅密歐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寧寧的嘴，在大家發現之前躲在露了一絲縫的門後正大光明的偷聽。

    “白度，回答。”

    “回答個錘子。”寧寧隱約能看到遠處小小的對峙之勢的人影。

    ——所以堂廳幹嘛修那麽長？既不方便偷看也不方便抓人，還得安排一溜人守在兩邊。

    “老子拚死拚活上戰場，你們給我玩後院起火？”

    白度看起來無能狂怒，但是寧寧深知這群糟老頭子壞得很，他們的思想彎彎繞繞，這些表達出來的感情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

    年紀輕輕被歸類到糟老頭子的白度也很委屈。

    【想不想看看你的\''''''''父親\''''''''怎麽帶走你？】

    羅密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是他的嘴唇並沒有動。【家主和長老之間的對峙，我這可也是第一次見，不過我估計你這個大伯應該玩不過我爺爺。】

    他嘖嘖兩聲，看起來像是瓜田裏吃瓜的猹，給他一把瓜子都能原地開嗑。

    【傳音入密。】羅密歐分心聊騷。【想學啊，想學我以後可以教你啊。】

    【按我的發展，異能指數遲早會到8000點，我不需要你來教。】

    【那可不一定。】

    在寧寧發問之前，羅密歐轉移了話題。【害，我的傳音入密和其他人的可不一樣，灸亣镸荖家出品的“聲嘶力竭傳音筒”是根據我這個改的，怎麽樣，想學麽？】

    寧寧注意力一邊放在堂廳內幾人身上，一邊應付羅密歐。【不想。】

    【真絕情。】

    羅密歐隨口一提，但是之前近乎一天的對答讓寧寧深知這人說話一句一坑，修煉不到家的她還是保持沉默是金比較好，沒有繼續跟他哈拉。

    【小矮子你看得見麽？】

    完美戳中，寧寧額頭上的青筋大概不會消失了。

    【請問您能安靜一會兒嗎？我都聽不見他們說什麽了。】

    羅密歐做出一個拉拉鏈的動作，並且貼心的放大了裏麵的說話聲。

    大長老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門外。

    “白度，作為呼延覺羅家的家主你的責任都喂狗了？你要是個普通人你想護著那小崽子隨便你，可你別忘了你是家主！你是要放那麽一個炸彈在大家身邊？你置宗法家規於何地？你置大家的安危於何地？你要是不想做這個家主，趁早下來。”

    “安力！”

    一道之前沒有聽過的聲音響起。

    【這是我和你說過的二長老，安西，他和安力是兄弟。】

    羅密歐在寧寧耳邊講解。

    “家主，安力說的話不好聽，我代他向你道歉。”

    安西的嗓子像是受了傷，聲音嘶啞，像是刮著黑板的那種聲音，讓人產生生理上的不適，難怪掛著二長老的名頭卻基本不開口，一開口就讓人想安息。

    “但是他說的話也不無不對，你有沒有想過其他人？”

    白度的手緊緊握著，掐出了血，憤怒被他的理智強行壓住，勉強換回了幾分冷靜。

    “寧寧是我的孩子，她不是魔。”

    “我們沒說她是魔。”坐在二長老旁邊的男人說。“但是白度，你沒法保證她沒有威脅。”

    白度沉默。

    【這是四長老青竹，他是呼延覺羅家的老師，教基本功的。】

    比起之前，羅密歐的聲音帶著幾分尊重。

    【話說回來，你這個‘父親’也不怎麽信任你喂。】

    他幸災樂禍的語氣過於明顯，反而讓寧寧心中那一小點不舒服煙消雲散。

    【家主責任心強，他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

    “行了。”大長老開口。“白度，這個女孩是你的孩子，還是家主的孩子？”

    “大長老！”幾位長老出聲，安力甚至站了起來，被大長老的異能壓住坐好。

    直麵大長老的威壓和異能的白度身形一晃，大長老微蹙著眉收起了幾分異能。

    “大長老，我”雖然知道大長老還在等他回答，但是白度不合時宜的發起呆來：他回想起這幾日多晚回家都能聽到寧寧睡眼惺忪的說晚安，能看到小女孩不情願又認命的給他親額頭，想到故作老成的修這幾日有了幾分孩童快樂的模樣，但也想到那一日，她將圓球按在自己身上孤注一擲的眼神。

    他其實是想殺了她的。

    寧寧也許不知道，在魔力不著痕跡的侵蝕下，她那時候的表情多麽冰冷，多麽像一個魔，如果不是玄而又玄的直覺製止了他，加上他有後手並且願意給這個孩子一個機會，她根本活不下來。

    “她是我的孩子。”白度終於開口。

    大長老一瞬間增強的異能威壓直接將白度壓到半跪，他嘴角隱約露出幾絲血絲。

    “優柔寡斷，婦人之仁！既給不了信任又做不到放棄。”

    大長老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你是決定好了，倒是沒問過那孩子的意願。”

    “進來吧。”

    他用異能掀開門，露出了門外的兩人。

    白度不敢直視寧寧，他不知道寧寧聽到多少，也覺得寧寧大概理解不了他回答的意義，但他還是心虛。

    寧寧一步步走到白度身邊站定，大長老的威壓也隨之收了回來。

    “大長老。”寧寧無視其他人的視線，直視核心人物。

    “寧寧。”交換喊了一波姓名的兩人再次麵對麵，仍是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多了一個事件的關鍵人物白度，寧寧的警惕心提升到了最大。

    “你是怎麽想的？”

    就像大樹不會在意蜉蝣，絕對的強權和實力麵前，這幾個長老根本不在乎她的意見。他們隻是想讓她來動搖白度，達成他們的目的。

    “家主，你有答應他們什麽條件？”

    畢竟是中場加入，寧寧害怕自己錯過什麽關鍵信息。

    “額，沒。”白度的聲音都發虛，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是真的，我作證。’

    羅密歐也適實的傳音。

    “那麽大長老，請給我‘是發誓不是發四天打雷劈禁令’，既然你們無法信任我，不如我把繩子放在你們手裏。”

    寧寧幼小的身軀爆發出強烈的氣場。

    幾位長老麵色不善的盯著從寧寧背後緩緩走出的羅密歐。

    “看我幹啥，看她啊。”

    ‘你可真是什麽都敢說啊。’幾位長老臉邊彈出了一致的對話框。

    “我反對！”

    白度的話擊碎了對話框，大長老揮揮手示意寧寧自己解決，幾位長老也安靜的看起戲來。

    “寧寧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就敢說？”

    白度麵色虛浮，精神不濟。他俊秀的臉都顯出幾絲灰敗，在大長老之前的威壓下甚至站不直身子。

    他受了內傷。

    ‘他接連軲轆轉，受了傷仍然願意隻身一人來到這裏，隻為了接你回家。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寧寧內心不為人知的憤怒被自己安撫下來。

    “我知道。”

    是發誓不是發四天打雷劈禁令：是前任盟主為了時空罪犯，根據呼延覺羅家攝心術商請兵器境管局製造的一種禁令，因為在使用前需要對他說聲‘我發四’才能催動使用，因此得名。平常長得像根筆，一旦在那人身上寫字就會從心理上讓他隻能遵守這個約定，並且反應到行動上來，類似攝心術無法破解，十分好用。

    p：對被使用者有強大的束縛，一旦產生相反的心理就會被天打雷劈，造成巨大的痛苦，給時空罪犯製作的器具不用考慮後果的。

    “五長老和我說過。”

    “你知道你還。。。。。。”

    “家主。”寧寧打斷白度的話。“這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同意。”白度沉下臉反對。“作為你的監護人，我不同意。”

    幾位長老看戲看得很起勁，羅密歐甚至笑出了聲，寧寧扶額。

    “家主。”寧寧長歎了一口氣。“容我提醒你一句，長老說過我還未入族譜，我想我大概和你還不在一個戶口本上，所以我想，你應該不算是我的監護人。”

    “而且。”寧寧張開手指頭數了數。“我們還沒見過超過兩隻手的次數。”

    白度想擺‘即使尚未完成收養手續，我也是你大伯’的長輩譜的想法，像氣球一樣被戳破了。

    寧寧說的一點也沒錯，他雖是家主，卻還沒有家主的威信，這群長老並不是容不下一個孤兒，隻是想從他身上啃下一塊肉而已。要讓寧寧留下來，最大的阻礙不過就是她的身份。

    寧寧身份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端看這群長老想不想做文章。

    從這件事來看，他們是想的，他們都快把目的寫臉上了。

    但是他們的條件自己又不可能答應。

    可是寧寧。白度咬唇，寧寧明明什麽都還沒做。

    ‘你曾經對不起過白辭，如今要讓他的女兒變得和他一樣麽？答應他們吧。’

    ‘但是一旦答應他們，相當於永遠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家主了，隻是一個長老團的傀儡，看看長老團這些人吧，你放心他們來決策麽？’

    “家主！”寧寧提高聲音。

    看到白度恍惚的回應，寧寧沉下臉。“不管他們說什麽都不要答應。”

    “我沒有事的，不管什麽危險大伯都會保護寧寧的對嗎？”

    她輕輕的去拉白度的手，揚起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那肯定！”

    “那麽就說定了。”

    寧寧很快就和白度拉了一個勾，徒留下呼延覺羅失血過多休息不足腦子不清醒被一聲大伯蒙蔽了雙眼也不知道自己答應了寧寧什麽事情白度懵逼。

    “那麽大長老，我們來談談該下什麽禁令吧。”

    大長老的內心活動無從得知，他始終保持著毫無波動的溫和笑容，和大樹底下聚在一起下象棋的老人沒什麽不同。

    看著寧寧和白度的交鋒中占據了主動權，幾位長老心思各異。

    “你覺得呢？”

    “喂。”寧寧前進一步擋住半跪的白度。“是你們要給我下禁令哎。”

    “但是是你在求我們啊。”

    寧寧和大長老對峙，在他穩如泰山的目光很快就敗下陣來。

    寧寧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了詞窮的難受——回去一定要讓修多多教自己讀書。

    “我此生不會對呼延覺羅家，對時空秩序有半點惡意。”

    “不夠。”

    自打大長老讓寧寧進堂廳之後，不提眉眼官司和小動作，明麵上其他幾位長老就再沒出聲過，將舞台讓給了大長老。

    “你知道這世界上有太多的沒有惡意的惡事。”

    “那麽我不會對呼延覺羅家和時空秩序做不利的事？”

    “不行。”

    大長老仍是反駁。“就算你不做，你也可能抵抗不了別人利用你做。”

    寧寧知道自己說什麽他們都不會滿意了。

    幾位長老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讓白度答應他們什麽事情，現在她將白度撇出去，讓自己變成這場談判的對手，自然自己不管說什麽他們都不會滿意。

    “大長老您就別賣關子了。”寧寧嬌嗔。

    “寧寧年幼愚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大長老暗歎一聲，有了對比有了傷害，他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白度，把他瞪得一激靈，但這是他第一次正視眼前這個孩子。

    寧寧長相遺傳母親偏多，但是一雙眼睛卻和她的父親一模一樣，又圓又亮，她轉小心思的時候，這雙眼睛是真的靈氣逼人，清澈的眼神仿佛是容不下一絲一毫的髒汙。

    本來打算逼迫白度就範的心思一轉，大長老有了別的考量。

    “你的異能指數，永遠不能增長。”

    “大長老！”白度警告。“不要欺人太甚。”

    寧寧今年不足6歲，體質原因受到魔力和異能的拉扯，她隻能平衡發展，即便如此，她的異能指數也足以笑傲身邊同齡人。

    這要是呼延覺羅家的後代幾個長老得笑死，可惜她是這樣的身份。

    大長老明顯知道她的體質問題，自然也不會不知道她的魔力和異能成正比，一旦控製住她的異能，基本就杜絕了寧寧全部的發展空間，把她從法師硬生生的削成了一個輔助，還是缺藍缺紅平a無傷的那種。

    “一旦你入魔，不要抹黑我呼延覺羅家，自裁吧。”

    他在寧寧製止白度的小動作下繼續說。“最後一點，永遠不能習得我呼延覺羅家特有的異能術。”

    呼延覺羅家世代培養戰士，單獨拎出去不管是異能指數還是軍事戰力，亦或者是其他都是首屈一指。不讓她學家族特產，基本上也杜絕了寧寧踏入呼延覺羅家的核心圈。

    兵敗如山，鴻門宴不愧是鴻門宴，要不是寧寧深知這群人以後都是自己的上司，不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一定溜溜球送給他們。

    “大長老願意給寧寧一個機會，寧寧自然是感激不盡。”

    寧寧讓出身後的白度。“但畢竟寧寧也是呼延覺羅寧寧，我不知道我父親犯了什麽事情，但他是呼延覺羅白辭，家譜上和家主也是同宗，不管怎麽說，我也和他留著同樣的血。”

    寧寧很快又擺出純真的笑容，配合她布靈布靈閃光的眼睛看起來特別的惹人憐愛。“寧寧聽說呼延覺羅家上至八十的老人，下至剛學會走的孩童都是會為鐵時空秩序做任務的，寧寧也想出一份力。”

    “這要是異能指數太低了，時空都穿越不了，可怎麽出力呀？”

    她給大長老綻放一個甜甜的笑容，半真半假的話聽起來格外的孩子氣和真誠，大長老倒是更堅定了幾分心中的計劃。

    “8000點。”不能逼白度和寧寧過緊，他一錘定音。

    “異能指數不能超過8000點，剛好能穿過時空之門，不會妨礙你鞠躬盡瘁，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坐在末位的一位中年男子開口，他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包裹在鬥篷之中，還帶了遮住半張臉的麵罩，充分發揮了神秘感。他的聲音尖細，是那種聽起來就身體不好的那種虛弱，這次不需要羅密歐介紹，這麽明顯的個人特征，寧寧也能將他對應上七長老——據說是她父親的摯友。

    寧寧知道到底為止了，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又沒有相匹配的抗衡的能力，她已經表足了態度，已經足夠了。

    她感激的衝七長老一笑，滿意的看到七長老扭開目光不敢直視。

    “寧寧謝謝大長老了。”

    自始至終，他們兩人沒有再給白度炙膾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