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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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上,一與顧子規分開,白傾就道:“小姐,顧公子看起來不簡單,要派人去查嗎?”

    寧符笙拒絕了,“先不用管。”

    秘密誰都有,顧子規做的事情雖然出乎寧符笙的預料,但也不是什麽大事,寧符笙本身就有很多事情瞞著顧子規,也不怪他會瞞著自己。

    當晚,皇後帶著官眷們先行入席。

    皇帝和皇後的席位麵對著大門坐北朝南,官員和官眷在兩邊依次排開,官高為尊居上位,官低為卑居下位,官眷就坐在相應的對麵。

    往年皇帝的左手邊除了皇子,第一位就是丞相,但今年顧侯爺回來了,那一桌就坐了兩人,顧家兄弟在其後。

    寧符笙跟著母親坐在了皇後右邊下首。

    殿內女眷頗多,各家姊妹說說笑笑,探討著京中哪家店成衣做的最好,哪家店螺子黛最漂亮,好不熱鬧。

    半晌,皇帝領著皇子和眾官員進來了。

    打從顧家人一進來開始,眾姑娘的眼神就黏在了他們身上,尤其是顧長訚和顧子規,他們收獲的目光眾多,連平日裏最受歡迎的太子和寧禺桑都少了不少注視。

    顧長訚和顧子規二人脫下鎧甲後更俊俏了,一青年,一少年,美不勝收。

    青年一雙狹長丹鳳眼,鼻梁高挺,唇瓣含笑,看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月牙白的衣裳雍容雅致,整個人纖塵不染,如春花秋月,昆山片玉。

    少年正是意氣風發,躊躇滿誌。長眉若柳,桃花眼中一點星亮,黑發隨風而動。像魅惑人心的妖孽。

    “開宴。”隨著公公的一聲叫喊,殿上觥籌交錯。

    作為主角的顧家父子自然少不了被敬酒,由帝後開頭,大大小小的官員們輪番來襲,都是恭喜祝賀。

    寧符笙與寧夫人輕聲交談,餘光望著官員那一邊,顧子規臉紅撲撲的,像是喝醉了。她趁寧夫人低頭飲酒,趁機將頭轉往了對麵,誰料顧子規躲開一杯酒,抬頭便與她目目相覷。

    在眾人不注意時,寧符笙拿起酒杯向他示意,先幹為敬。

    顧子規笑了笑,就像夜空裏的星星,熠熠生輝,璀璨奪目,他也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皇帝也頒發聖旨,封顧無方為烈火候,顧家長子為大將軍,顧家次子為小將軍,無戰事便留於京中。

    這分封的官位是高了,隻是這父子三人也被困在了京城。二十萬炐炫軍和十萬守兵都在邊疆,調動也困難了不少。

    都說皇家無情果然如此,顧家才剛從戰場歸來,皇帝就急著收攬兵權。

    待三人領旨歸來,眾官員又是一通遞酒。寧禺桑悄悄將茶倒在酒杯裏,送給顧長訚,道:“顧將軍,恭喜。”

    顧長訚躲過其他人遞的酒杯,接下寧禺桑的茶,“寧少卿多禮了,以後還得仰仗少卿呢。諸位,我幹了,你們隨意。”

    寧禺桑也低頭飲盡,過後不動聲色的拂開官員,輕笑道“諸位大人還是先回去吧,不要敬酒了,皇上還看著呢,過於熱情可不好。”

    聽這話,官員們立即反應過來,皇上還在呢,對一位將軍這麽追捧可不行,做文官的也忌諱和武將走太近。

    隻一會,顧長訚身邊便空了一半,敬酒的也沒有那麽拚命往上擠了。

    顧長訚坐回原位,手撐著頭,假裝酒勁上頭“寧少卿敬的酒莫不是跟別人不一樣,我都醉了。”

    寧禺桑心裏有些好笑,卻還是陪著他演戲,“恐怕是將軍喝多了,還是歇歇吧。”

    眾官員也附和,不敢在多事。

    夜入二更,宴會也臨近尾聲,帝後先行離去,其餘人由宮女送出宮。

    宮道上,寧符笙與寧夫人交待幾句,便假裝去找寧家父子,想跟顧子規說幾句話。

    月光下,她的身影略顯單薄,收腰的白裙將她窈窕的身姿展漏無疑,幽靜的夜裏隻有她與白傾的腳步聲,步步輕緩,肅穆持重,偶爾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避開眾人穿過小道,寧符笙正要追上顧子規,這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寧小姐。”

    寧符笙轉頭便看見了太子。

    太子蕭宥閡是皇後之子,他外祖父是兵部尚書,說起來他地位穩固,隻要不是犯下大錯,太子終究會登上皇位。且這位太子滿腹經綸,虛懷若穀,是個翩翩公子。在朝堂上,有不少官員都是他的擁護者。

    “太子殿下。”寧符笙微微福身見禮道。

    蕭宥閡笑了笑,眼中有著柔光,他向前走幾步在寧符笙麵前停下,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溫文儒雅。

    “寧小姐是找你的父兄嘛,他們出來晚了一點,可能需要你在這等片刻。”

    寧符笙點頭,“謝太子告知,那我在這等著。”

    不知為何太子會突然出現在此,這也不是回他寢殿的路,但不管如何,顧子規是不能找了,寧符笙隻能在這等父兄出來回府。

    蕭宥閡從侍衛手中拿過一個盒子,輕聲的道“適才從顧候爺處得了一盒巫山龍井,母後說你喜歡喝這個,不如便送給小姐吧。”

    寧符笙也沒有驚訝,寧承尚是不僅是丞相,還是太子的半個老師,皇後與太子對她向來親厚,所以太子這麽做到也不奇怪。

    “那謝過太子殿下了。”她笑著接過禮盒,致謝道。

    微風吹起,寧符笙白色的衣袍鼓動,美人如花隔雲端。

    正巧,這時寧家人也到了。

    寧承尚好奇的看著兩人,“太子,笙兒,你們在這幹嘛。”

    蕭宥閡對朝中官員素來有理,對丞相更是敬重,他率先開口道“寧丞相,是寧小姐來尋你們,本宮告訴她你們還在後頭,所以陪她等了一下。”

    寧符笙跟著點頭,證實了蕭宥閡的話語。

    “既然如此,父親,我們回去吧,母親還在外麵等著呢。”寧禺桑對著寧承尚說。

    他知道,自己妹妹肯定不是來等他們的,畢竟要等在外麵等更好,她定是想找顧子規,可是不小心碰見了太子,沒辦法才在這等著。

    寧承尚也明白那是托詞,便向太子告辭帶著二人出宮了。

    寧府外,顧子規穿著一身黑衣站在牆頭,他在思考要不要翻個牆。

    今日去禦花園尋寧符笙時,碰上了六公主,不好講話,宴會過後出來他看見了寧符笙,正想上前,可惜後麵太子來了,又是得避嫌,也不能見。

    思考一番,顧子規還是翻過了牆,他看著手上的丞相府分布圖,按照最短的路線朝寧符笙院內走去,中途還避開了不少巡邏的侍衛。

    另一邊,顧長訚也進了寧禺桑的清風院。月光下,他身上月牙白的衣裳極為顯眼。

    書齋裏還亮著燈,一個人影印在窗上,他稍稍躬身,一手挽著袖子,一手執起毛筆,手動的幅度較大,應是在作畫。

    此時寧符笙正在泡茶,她今晚有些失眠,思緒比較亂,所以借著泡茶的過程平複一下。

    院內傳來響動,寧符笙是習武之人,對聲音比較敏感,她放下手中的茶具,一步步朝門口探去。

    顧子規進了院內才回過神來覺得懊惱,這個點寧符笙大概都睡著了,這麽進去未免太過於失禮。正當他準備回去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兩人皆是一驚。

    寧符笙借著月光看清是顧子規,她率先反應過來,走出去詫異的道:“子規,來找我?”

    顧子規不否認,含著笑意看著寧符笙,“笙笙。”

    許多人都喜歡喚寧符笙為笙兒,但顧子規喜歡叫寧符笙為笙笙。

    “笙笙怎麽起來了。”見寧符笙穿著一身純白的裏衣,顧子規問。

    寧符笙無奈的道:“今夜有些失眠,起來泡了杯茶,聽到聲音就出來看看。”

    顧子規從懷中拿出三包青山蜜茶,遞給寧符笙,“你最喜歡喝的,今年雨水過多,收成不好,記得要喝的時候泡這個,睡不著的時候泡其他的。”

    寧符笙有個習慣,睡不著或者有心事的時候會泡茶,但是不喝。

    寧符笙接過茶包,“許久未見,進去坐坐?”

    顧子規求之不得,跟著寧符笙進了房間。

    房內隻點著一根蠟燭,黃暈的光蕩漾在空中。少女的閨房很大,東西很齊,精貴的擺件到處都是,床側擺著一張小桌,桌上的茶升起嫋嫋氣霧,整個室內一片溫馨。

    寧符笙與顧子規在桌邊坐下,又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麵前,“嚐嚐吧,這茶是顧侯爺給太子,太子轉贈給我的。”

    顧子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嘟囔的道:“太子倒是會借花獻佛。”

    “什麽?”寧符笙沒有聽清。

    顧子規搖頭,問道:“這幾年在京中過得如何,聽說頗有美名呀,寧家小姐。”

    他們雖然經常寫信,但寧符笙對自己的事很少寫,好在顧家有人在京城,京中很多事情都會傳到邊疆,所有關於寧符笙的消息,顧子規都會一一查閱。

    寧符笙嘴角微勾,“還不錯,隻是還是不能出京城。”

    上次寧符笙偷跑出京回來之後,寧承尚讓她跪了幾天的祠堂,言明要她長記性,不敢再出京,還說再有一次就打斷她的腿。

    寧符笙曾偷偷問師傅為什麽她不能出京,衛辭故跟她說,是因為她太漂亮了,怕被拐。她自然是不信這個答案的,不過也無可奈何。

    顧子規笑若星辰,他道:“無礙,現在我回來了,笙笙要是無聊就跟我說,我帶著你偷偷溜出去。”

    蠟燭即將燃盡,顧子規站起來,將蠟燭換上新的,繼而,他又從袖中拿出一隻珍珠簪,那珍珠不是很大,但一個個很勻稱,而且都是紫色的,這玩意拿出去估計很多貴夫人都羨慕。

    “海邊買的,覺得不錯,就給你帶來了。”

    這東西可不是隨便能買到的,但是寧符笙久居京城,不甚了解,她接過簪子,放在手裏把玩一番。“很不錯。這次皇上是不讓你們回邊疆了吧,怎麽打算。”

    顧子規不以為然的道,“就在京中玩樂吧,橫豎邊疆已定,這幾年不會有什麽大戰事了,更何況現在皇上的意思,也是讓顧家休息。”

    寧符笙若有所思的點頭,顧子規不是那種清正的臣子也好,至少他還能保護好自己,如果真的一點城府都沒有,那顧家恐怕難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