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貴如油，雨後的山坡上，走著一高一矮的兩個小孩。

    “大姐，我肚子好餓。”吳年臻摸了一下癟癟的肚子，他實在走不動了。

    吳瑤瑤停下腳步，從竹籃裏，拿出一個全麥饅頭，掰成兩半，給了弟弟一半，另一半又用帕子包好放在籃子裏。

    “墊墊肚子，晚上回去，大姐給你做好吃的。”

    吳瑤瑤無奈一笑，今天是來她到這裏的第三天，還有些不適應，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應屆畢業生，帶著憧憬剛踏入社會，麵試了十家公司，終於成功被錄用，就在第一天去上班的路上，因為著急趕地鐵，橫穿馬路被車撞飛。

    她在空中起飛的時候，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過馬路要走斑馬線。

    等她醒來時，已經到了同名同姓的原主身上，吳瑤瑤，吳家長女，年方十二歲。下麵有二弟吳年臻，年方八歲；三妹吳蓮蓮，五歲；四妹，吳茉茉，剛滿月。

    對於這種穿越，吳瑤瑤是拒絕的，茅草屋子，土牆上坑坑窪窪，到了下雨天，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家裏窮得叮當響。

    問題是，這麽窮，吳家夫婦還不停地生，實在是不理解。

    原主是個善良的孩子，為了把吃的留給弟弟妹妹，自己挨著餓，最後把自己餓死了，她也就來了。

    一想到，家裏還有個奶娃，吳瑤瑤不由加快腳步，一場雨後，山坡上露出了許多薺菜，吳瑤瑤拿著小鏟子，一顆顆挑起來，放進籃子裏。

    吳年臻吃完剌嗓子的饅頭後，也幫著大姐一起挑薺菜，家裏沒什麽吃的，能挖點也菜也是果腹。

    天色漸晚，籃子裏裝了滿滿的薺菜，吳瑤瑤心滿意足，帶著弟弟往家走。

    進了村口，路過水塘，靈光一閃，要是能抓些魚，回去和野菜一起煮湯，娘也能多下奶。

    雖然知道水塘裏的是不太可能有魚的，但還是想碰碰運氣。

    吳瑤瑤住的村子叫鳳凰村，是東華國西北邊陲的一個彈丸小村，沒有高山，隻有土坡，沒有大河，隻有一個水塘。

    家家戶戶都很窮，水塘裏，很少有活物，即使有也會第一時間被村民清空。

    吳瑤瑤放下籃子，卷起袖口，脫下鞋襪，挽起褲腿，露出纖細白皙的小腳小腿。

    吳年臻猜到大姐的意圖，他拉住大姐的手腕，勸道：“大姐，這河裏沒魚，我們回家吧。”

    春寒料峭，河水還冰涼，他不想大姐下去，何況，下去也是徒勞，根本不會有魚，前兩天，村裏的幾個壯漢都來過了，個個都是空手而歸。

    吳瑤瑤見弟弟心疼自己，心裏暖暖的，寒涼的河水，也抵不過家人的關心，“年臻，放心，大姐下去看看，沒有魚，我就上來。”

    吳年臻猶豫了一會，然後鼓足勇氣，“還是讓我下去，娘說了，女孩子不能碰涼水。”

    他雖然不是很懂，但目睹過一次大姐的衣服被血染紅，聽到娘囑咐大姐的話，他也就記在了心上。

    吳瑤瑤沒想到這個弟弟還挺有心，不過，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弟弟下水，河水深淺不知，弟弟個子又小，讓他下水，還是很危險的。

    “沒事的，不在那幾天，我可以的。”吳瑤瑤已經整裝待發，春風帶著寒意，吹在身上涼得很。

    說完，她把腳伸進河裏，探了探，落下腳，河邊水位很低，她確定沒問題後，把另外一隻腳也伸了進去。

    彎下腰，雙手在水裏，一通亂摸，河水還算清澈，可人進去後，水裏的泥土被濺起，水變得渾濁，什麽也看不清。

    路上經過的村民，看到吳瑤瑤在河裏摸魚，個個搖頭歎氣。

    “吳家的傻閨女，河裏別說魚，就連魚蛋蛋都沒有，瞎費什麽勁。”

    “我看是八成是餓壞了，聽說吳家娘子又生了一個閨女，家裏怕是揭不開鍋了。”

    “吳忠平去年走了到現在沒回來，丟下她們孤兒寡母的，日子能好過才怪。”

    “你知道不好過怎麽不幫幫？”

    “現在，誰家日子好過？”

    不是鳳凰村的人不講情義，天災，家家戶戶的日子都很艱難。

    就說去年的蝗災，西北境內的田地無一幸免，顆粒無收，朝廷，親小人，遠賢臣，苛捐雜稅，老百姓的日子舉步維艱。

    吳瑤瑤聽到岸上的人在私語，充耳不聞，手已經被凍得發麻，摸了一把爛泥，裏麵除了一些空的田螺殼，什麽都沒有。

    “大姐，你快上來吧。”吳年臻在河邊喊道，“娘知道了，會說的，你快上來啊。”

    吳瑤瑤像沒聽到一樣，寒冷凍住了她的身體，也凍住了她的五感，她快要放棄了，再趟下去，魚沒摸到，人先被凍死。

    突然，有什麽東西從她手邊滑過，是魚。

    她看見了魚鰭，如同看到了黃金，眼睛裏閃著星星。

    本以為魚會溜走，她準備好去逮住它，可這魚好像也被凍住了般，停在她手邊。

    還等什麽。

    吳瑤瑤一把抓住魚，有點重，她身子虛弱，沒什麽勁。

    僵持了一會，還是憑著意力把魚抱起來，用胳膊夾緊。

    “年臻，你看，大魚。”

    “真的是大魚，大姐捉到大魚啦！”

    吳年臻高興地蹦起來，他的聲音很大，吸引了路人。

    他們都驚呆了，嘴巴呈o形。

    “我不是眼花吧，還真給她摸到魚了。”

    “這麽大的魚，我還頭一回見，也太神奇了，這河裏連個蝦米都沒有，怎麽會有大魚？”

    “還愣著幹嘛，一定是老天顯靈，我們也下去抓魚。”

    鳳凰村一共就三十來戶人家，吳瑤瑤抓到魚的消息，不到十分鍾，全村人都知道了，家裏有小夥子的，都跑去河裏。

    一時之間，河裏跟煮餃子一樣，擠滿了人，眾人埋頭苦摸，互相碰撞，折騰到天黑透，也沒人摸到魚。

    吳家小院，所有人都圍著大魚看，吳瑤瑤的娘王荷花看著盆裏的花鰱，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二毛，你說這是你姐抓到的？”

    吳年臻昂首挺胸，圓圓的小臉，一本正經道：“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