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媳婦不情不願的出門麵對這一攤子的事。

    眾人看見她都在背後指指點點。

    “老的走了她就輕鬆了噢，家裏五個人的田土都是趙大哥在種，以後他們年輕的還要賣屁股。”

    “就是，他們還包了顧家三畝多地。”

    “這樣說來趙大哥一個人種五畝多地噢？”

    “是啊，每年栽秧打穀算上換工的活兒，趙大叔都要幹二十多天。”

    “累一輩子有什麽意思 ，最後被逼著走上這條路。”

    “哎……”

    鄉下的規矩是誰家有白事全生產隊的人都來幫忙。

    也要在主人家吃飯喝茶，幫忙守靈什麽的。

    趙家門前的壩子裏擺上了兩張桌子，年紀稍長一些的人就坐在那裏聊天。

    都等著他抬回來。

    正說著話，就聽見有人喊回來了。

    “快，快做準備火炮。”

    “不慌爆火炮，先抬進屋穿好老衣這些燒落氣紙再爆火炮。”

    “劉大爺，人是在醫院就沒有氣了，還要燒落氣紙嗎？”

    “自然是要燒的，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懂這些，得學著些。”劉大爺站了起來：“楊智，安排一個人去舀七塊田的水回來。”

    “劉大爺，舀水幹什麽？”

    “給趙大擦身體。”

    “這個有什麽講究嗎？”擦身體要水缸裏就有，缸裏沒有井裏挑，為什麽非要舀七塊田的水？

    “老祖宗傳下來的，舀七塊田的水才叫洗屍水，洗的時候前胸後背各擦三下……”

    葉佳榮在旁邊聽著覺得講究真多。

    或許，老祖宗傳下來的確實應該照做，隻是後代子子孫孫越來越懶越來越笨，最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些事兒呀，你們這些年輕人要學，一代一代的往下傳。”

    楊智表示明白，立即安排站在旁邊的一個大叔去舀水。

    “劉大爺，劉大爺。”

    那邊，勇子過來火氣很大：“趙二媳婦不準趙大叔進屋。”

    什麽意思？

    “他是死在外麵的，死人怎麽能進門，萬一衝撞了怎麽辦，以後家裏不順利怎麽辦？”

    趙二媳婦和趙大嬸都來了。

    “趙大嬸，你也是這樣想的嗎？”

    眼看著人都抬到大門口了，這邊卻出了這樣的妖蛾子。

    葉佳榮看向趙大嬸，想著這可是她的夫君，陪了幾十年的人。

    “我……我聽說這樣子進屋不好。”

    那就不讓進門了？

    葉佳榮覺得不可思議。

    “也不是不可以進，就讓他走著進去吧。”

    劉大爺顯然是見多識廣：“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著他的手臂，再拿兩個人去抬他的腳移動，前麵有人喊，後麵有人應……”

    葉佳榮聽到這裏毛骨悚然。

    明明是一件傷心的事兒，結果卻因為趙家人的忌諱生生的給搞出了這種場景。

    “那就這樣進門吧。”

    趙大嬸點頭應承。

    問題是有哪些人願意幫忙。

    人抬回來了，放在了壩子裏。

    楊智問的時候，個個都往後退，搖頭說自己不行。

    這麽艱巨的任務當然不願意做。

    “趙大嬸，沒辦法。”

    “還有一種辦法。”劉大爺坐在旁邊看：“讓趙二背回去，同樣的是一個喊，別一個人應。”

    “那就背吧。”趙大嬸連忙道：“老二，你背你爹回家。”

    趙二看著壩子裏擔架上沒有氣息的老子，心裏有些悲涼。

    一直以來爹就是自己家的頂梁柱，什麽活兒都是他占主，自己就幫忙做些不重要的邊邊角角就行了。

    那麽多的莊稼全靠了他。

    這會兒，他就靜靜的躺在那裏，聽不見他說話看不到他的勞累。

    從醫生說爹沒救過來開始，趙二的腦子裏就是一團漿糊。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前因後果了，到底都是為了什麽呀？

    “老二，從小到大你爹都是最心疼你的，你背他回去呀？”

    趙大嬸以為兒子不同意，急得上前想要打人。

    “娘，我背。”

    趙二右手掌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清醒一點。

    “關大叔，您們來幫我一個忙，我背我爹回家。”

    “爹，你回來了啊。”

    “回來了。”

    有人在前麵喊，有人在後麵應。

    葉佳榮見這樣的場景……說不出的滋味。

    人背回去了，關大成就請了劉大爺去坐鎮。

    “要怎麽給他擦身體，怎麽換衣服您給教點一下。”

    雖然關大成自己也懂，但到底沒有劉大爺熟。

    “以前生產隊有人老了都是我幫忙收拾的，現在年紀大了我彎不下去。”劉大爺欣然同意，拄著拐進了堂屋，楊智連忙給他端了一張凳子過去讓他坐下。

    在劉大爺的指點下，關大成和羅二叔等幾個中年男子就給他擦拭換衣服。

    忙碌了好半天將人放在堂屋的地上用草紙遮住了他的臉。

    “現在可以去燒落氣紙了，他睡過的枕頭草，他用過的毛巾帶上，找一個三岔路口燒掉。”劉大爺喊楊智：“燒落氣紙就可以放火炮了。”

    火炮一放，附近村子裏的都知道誰家有事了。

    “咋了，哪一家放火炮，這是什麽時候了？放火炮不是什麽好事？”胡五美吃過午飯去睡了一會兒午覺起來迷迷糊糊的問：“白師傅沒回來吃午飯？”

    “他才剛走了，說是有事兒。”葉文巧想起來了：“他說趙大叔走了？”

    “啥，走了？”

    “嗯，說是在衛生院急救時就沒救過來人就走了，剛才抬回來了。”

    “那剛才是他家爆火炮。”

    “可能是。”

    “哎，人啊。”胡五美受到了驚嚇：“我常常都在想，我生病的那會兒要不是你們及時送我去醫院，我怕是墳頭上的草都長得多高了。”

    “娘，你想點好的不行嗎？”

    “是該想點好的，你哥雖然有時候不爭氣但是比起趙二要強，到少骨頭沒那麽軟，一個婆娘在家裏作虎作威的。”胡五美心有餘悸：“以後，你哥要是娶一個媳婦兒這麽歪惡，我就和你爹分出去單過，沒人照顧我們就算了，我們自己顧自己。”

    “娘，就算我哥不照顧你，你還有我呢。你別多想了，咱們一家子好好過日子。”

    葉文巧這一年經曆了太多事，也懂得了人生變化無常，要好好珍惜擁有的幸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