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踏雪尋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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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璟並不知道賈珍如今已經起了謀奪他產業的心思,甚至還想拉他下水讓他和自己一起在寧國府胡鬧,就算知道了賈璟也隻會冷笑賈珍癡心妄想的作死!

    賈璟快接近卯時時就往榮國府去了,天還蒙蒙亮賈璟就往榮禧堂上給賈母請了安,賈母歲數大了起的也早,賈璟給賈母請完安之後就回了玄真觀,玄真觀現在剩下的人不多,清風要去布置坤位,葉時也去忙他的布局去了,王富忠如今讓他打發去搞產業,剩下的一些他近些年發覺出來的人才也大多被他打發出去曆練了。

    不過玄真觀並不是空著的,玄真觀這五年以來一直在全國各地搜集身家清白的孤兒培養,所以玄真觀內總有人在訓練,現在的玄真觀與其叫道觀反而更像一個軍事學校,賈璟也會在閑著的時候過來和這些人培養一下感情和他們一起學習訓練吃飯。

    賈璟在玄真觀老老實實的和學生們訓了半天,卻見幾個道士過來言說前麵府上來了人,說老太太們已經去了會芳園擺宴賞梅,叫二爺回府用飯,賈璟這才上了馬要回府,一到寧國府門口,便見一個鑲著兩顆金牙的人走了過來一見著他立馬點頭哈腰的過來道:“二爺回來了?”

    賈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來者正是被賈璟好一頓收拾之後就老實了的寧國府大管家賴升,賈璟不願理他,自顧自的下了馬往府裏走,後麵賴升忙不迭的命門子好生把賈璟的馬牽了回去。

    賈璟大踏步的一路穿行,卻正巧在回廊轉角處撞上了一道倩影,那人哎喲一聲,賈璟眉頭一皺道:“冒冒失失的幹甚麽?”那倩影渾身一顫,隨後抬起頭幽幽怨怨的看了一眼賈璟,低頭行禮道:“見過二叔,卻是西府二嬸嬸打發人說老太太要見我們這才走的急了些,衝撞了二叔了。”

    賈璟愣了一下,臉色也緩和了些許,卻見麵前的正是秦可卿和她的丫鬟瑞珠,賈璟點點頭淡淡道:“我也正要去。”秦可卿眼睛亮了些許幽幽道:“那二叔可要和奴家一起去?”賈璟眉頭微皺,有些不自然的退了半步,輕輕咳了咳道:“不必了,我回去先換身衣裳,你自先去你的便是了。”

    說完便急匆匆的從秦可卿身邊過去了,秦可卿輕張檀口,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輕輕的歎口氣,輕輕的揉了揉因方才撞到了賈璟而有些痛的胸口,便領著瑞珠去了。

    賈璟長長的吐了口氣,心裏默念著清靜經,又學著前世學到的那招在心裏回想老嫗的麵容,苦笑著歎道:“一切色相皆為虛妄,果然不是那麽容易啊……”就秦可卿這種長相真的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剛才光站在那裏賈璟光看了兩眼就內心蠢蠢欲動了,要是再跟她走一路,賈璟怕是自己得失態!

    所以這才急急忙忙的借口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又看著滿屋的不正經的東西,苦笑著搖了搖頭將身上的道袍脫了下來掛在旁邊的架子上,又將禦賜的拂塵恭恭敬敬的供上,這才換了身月白圓領窄袖瀾衫將道髻散了用玉簪束在頭上便出了門。

    此時已近深冬,賈璟卻隻著單衣,亦不見絲毫瑟縮寒冷之意,大踏步的向著會芳園的方向走去,近了會芳園攔住了一個丫鬟才知道賈母等人在前麵花園內的亭子裏擺下了酒宴,賈璟便向著那邊走去,今兒早便有些陰天,現在天上更是直接飄起了雪花。

    神京城的雪花似鵝毛般大,悠悠揚揚的不一會兒就能鋪滿大地,賈璟踏雪而行一路上自有雪白的或火紅的梅花相照,自然別有一番風味,穿過一片梅林,近了亭子,便聽的亭中眾人嬉笑的聲音,賈璟笑著走過去。

    隻見這亭子的迎風處用綢緞包裹住,不知廢了多少金絲玉縷,亭中坐滿了鶯鶯燕燕,又兼幾個穿紅著綠的大丫鬟站在那兒侍奉著,或捧著銅盆熱水或是湯婆子鬥篷之類的,或是熏香香爐,或是淨手的綠豆麵兒漱口的香茶,極盡奢華,亭中又點著幾個銀霜炭的火盆兒,亦不見煙塵熏人,卻進亭中時暖香襲人。

    此時亭中眾人自然也看到了賈璟,從一片梅林之中踏雪尋梅而來,身著一身文士袍服果真似天上謫仙,探春笑道:“二哥哥怎從梅林中來了?”賈母忙叫他進來,賈璟笑著進了亭子,早有兩個丫鬟上前給賈璟掃雪,賈璟坐到了黛玉旁邊,笑著對旁邊的探春道:“這你就不懂了罷?這叫踏雪尋梅,在這亭中有什麽趣味?非要置身梅林之中方才別有一番滋味!”

    一番話聽的姐妹們心神欲往,席間一個姑娘更是直接站了起來道:“老太太和姐妹們且等著,我這就去梅林中為你們摘朵最美的來!”賈璟這才發現今兒居然多了一隻,那姑娘生的身形修長,又兼楚腰纖細,白皙如玉,落落大方,卻正是賈母的內侄孫女兒,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中史家保齡侯府的大小姐。

    黛玉輕笑道:“我勸你還是趁早坐下來罷!你若果真出去了染了個風寒什麽的,可不是鬧著頑的!”賈璟也笑道:“雲兒也來了?”史湘雲點點頭笑得跟個二哈似的道:“昨兒晚上就來了!你沒見到我!”

    賈璟衝史湘雲比了比大拇指,史湘雲一昂小腦袋瓜,就跟這是個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兒似的不由的眾人一陣好笑,唯有黛玉笑著輕挑眷煙眉,雲兒?

    賈璟自然是見過史湘雲的,老保齡侯乃是開國功勳中的一員無雙謀士,開國後功封保齡侯,官至尚書令,這可是丞相一般的官職,宰執天下不可謂不位高權重,老保齡侯生一子一女,女正是代善公之妻,也就是現在的賈母,而獨子又生三子,長子早亡,隻留下孤女,正是史湘雲。

    史家三兄弟皆是在戰場上曆練過的,史湘雲之父犧牲於戰場又兼立下大功,天家恩賞襲封保齡侯不必降爵,而史家三弟史鼎也立下了功勞,又兼大哥陣亡,自然是也得以再開一門功封忠靖侯,史湘雲之父無子,唯有湘雲一女,故而其二弟史鼐襲封長房。

    至此,史家竟改換了門庭,從開國武勳轉成了洪治勳臣,而且是一門雙侯,可謂風頭無兩,但其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史家一門雙侯看似風光,實則自家知道自家的苦,老保齡侯善謀國不善謀身史家幾乎是靠著他那個時候皇帝的封賞過日子的,幾乎隻是在勉強支撐史家的門麵。

    結果到了史鼐史鼎兄弟倆的時候屬實是剩不了多少家業了,又單出去了個忠靖侯府,自然越發艱難洪治功臣們其實並沒有多少實際的封賞,當年太祖朝時又是揍蒙元又是在東南沿海揍倭寇,軍費本就超支了,還是元武朝後期,太祖勵精圖治大殺貪官與民生息這才緩過了勁兒。

    本來按照太祖的設想,下一個皇帝應該是一個更重文治的皇帝,這樣一來自然是施仁政於天下自然也就創造出了個盛世大燕,結果登基的是太上皇,太上皇比太祖玩得更狠,向南揍了安南一頓,向北又把蒙元徹底碾碎成部落,這樣一來雖然確實保證了大燕弘治一朝周邊的安寧,但同時,大燕也徹底地一分錢都掏不出來了

    以至於弘治功勳們其實並沒得到多少實際的錢財金銀封賞,洪治勳臣怎麽可能願意?他們還真願意

    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高風亮節,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打仗不就是為了封妻蔭子?怎麽可能是真的為了大燕的長治久安太上皇開出了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價格,那就是襲封三代,小功按中功封,中功按大功封,這也是為什麽史家那麽簡單的就出了個一門雙侯。

    史家若是果真一門雙侯是在開國的時候,那自然是比起賈家亦是不遑多讓,但實際上其實這是太上皇為了補償洪治功臣們才這麽做的,不然,史家死了個嫡長子的功勞還不足以讓史鼐史鼎都當上侯爺。

    這也是為甚麽開國功臣都落魄成這個德行了還看不起洪治勳臣的原因,但再看不起,如今軍中依舊是洪治勳臣的天下,這也是為甚麽洪治勳臣看不起開國功臣的原因,正是這兩個原因,才叫如今的開國功勳與洪治勳臣勢同水火。

    賈璟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得以認識史湘雲的,因為史家太窮了,隻能勉強支撐起國公府的排場,而保齡侯史鼐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騎牆派,說他是開國元勳吧,也算是,說他是洪治功臣吧,洪治功臣們雖然不認他但是看在史鼎和他大哥的麵子上勉強也還說得過去,這樣一來史鼐簡直是裏外不是人,兩邊都對他態度模棱兩可,他這樣複雜的情況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大用。

    兩邊押寶的結果,自然隻能是兩邊都不認……最後顆粒無收。

    所以史鼐自然也隻能“家裏蹲”,不能出去做事那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收入,還不善經營,再加上本身就很吝嗇,所以史家如今所有的開支都一省再省,省到最後居然要這些姐兒們沒日沒夜的做女紅攢些錢或者自家用!

    湘雲小的時候自己說漏了嘴,姐妹們憐惜她這才常常讓寶玉央求賈母接她時不時的過來住一段時間,賈母自然也知道他那個內侄是什麽德行的,所以也樂的常把湘雲接過來,所以史湘雲竟跟長在賈母身邊差不離了,隻偶爾才回家住一段時間。

    賈璟雖然在玄真觀修行,偶爾回家時也能看得到她,賈璟聽姐妹們說湘雲說的慘,賈璟冷眼旁觀之下發現湘雲竟果真與書中所寫一樣,整日裏樂樂嗬嗬的頑耍,也從不與自己哭訴在家過的多慘,賈璟素來佩服喜歡這等自強不息樂觀大方的人,自然也十分欣賞湘雲的開朗豪爽。

    隻是黛玉顯然不這麽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