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百裏援兵,蕩平西夏恨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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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戰的宋軍終於在兵力疲憊之時,等來了轉機。
可是當那戰馬靠近時,宋軍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援軍,衝鋒的不是李昊,而是西夏的鐵將軍仁多,他率這兩萬鐵騎正趕來與夏梁太後的主力會合。
頓時,洪德寨戰場上,宋軍內外夾困。而被攔腰截斷的夏軍在仁多率鐵騎到達後,再活士氣。
戰場上局勢本瞬息萬變,但是比局勢更可怕的是士氣。夏軍本就馬壯兵多,鐵將軍仁多的到來更是給了他們莫大的鼓舞,而宋軍原本搶占先機的銳氣,在苦等久久不至的援軍過程中,慢慢被消耗。
宋軍死傷過半,眼看主將被圍困。見此狀,折可適的近衛決定誓死保護負傷的折將軍突圍。
而盔甲已破的折將軍一手撐著手中的長槍,一個飛旋跳上戰馬,一手擂起軍鼓,大聲嘶吼:
“大宋將士!西夏鐵騎固堅,我大宋刀刃亦鋒,我折可適今日去甲血戰,寧死不退,與眾將士共存亡!”
說罷,撕去身上盔甲,又跳入敵軍陣中,浴血殺敵。
宋軍的士氣暫時被折可適用必死的決心又震了上去。
混戰中,那方才從夏軍事李庚年車內跳下的金幼山身負重傷,卻十分欣慰,大宋尚有此錚錚將士,未辱開國之風。
士氣雖未倒,將士即便能以一敵十,可麵對數倍的強悍夏軍,突圍尚且艱難,取勝談何容易。
但形勢迫人也激人。目睹同袍戰死,尚未倒下的宋軍將士早已無畏生死,不問局勢,隻是殺敵。
誰讓援軍遲遲不至,勝負乃天意啊!
而天意有時更偏好向死而生。
突然血戰中的夜空中,噴出一陣箭雨,外圍的夏軍中箭者簌簌倒下。
這回宋的援軍終到了!李昊你可真讓幾萬大宋將士好等啊!
頓時,被逼入困境的宋軍終於看到了出路。
隻是,領軍來援的不是李昊,而是從百裏外趕來的呂惠卿和高運卿,無令私自出兵,這是違反軍規。可即便如此,在收到孟遠的加急密件後,李呂二人還是來了。
他們是如何得到消息,又迅速帥軍救援的呢?
原來李昊在領兵出慶州之前就已經收到鄧尚書的來信,心中知曉今夜的洪德寨伏擊自己必將難當大任,可在出城之前,他始終難以心安,便悄悄對孟遠說了句:
“大戰如有異,可求援呂惠卿和高運卿。”
一句話,讓孟遠改變了宋夏洪德戰場的局勢。
援軍一到,本就無生無死的宋軍更加神勇。而方才因仁多到來而勢在必得的夏軍一時間失了分寸。
因為,此時被內外夾擊的已經是他夏軍了,更何況外圍的精兵是戰鬥力未損的援軍。
此時,暗處孟遠一個指令,兩聲長號,兩百多步外伏擊的弓弩手立即將神臂弓拉開,箭矢精準地飛向了外圍的夏軍。
夏軍看清局勢後,也立即在外圍部署盾牌手。就在夏軍的盾牌手還未就位時,宋軍的前鋒立即衝上去,砍殺手握笨重盾牌的夏軍。
“嗚嗚——”又兩聲長號,夏軍將領仁多聽到這是宋軍又要放箭的信號,於是下令外圍的夏軍向兩旁散開,要讓宋軍的伸臂弓對準自己的將士,然後想趁機從兩翼再包圍宋援軍。
但是,這次的兩聲號響並沒有引來伸臂弓的,而是宋援軍的鐵騎速速衝向方才向兩處散開的夏軍,將人數眾多的夏軍分散開來,局部包圍。
而裏麵被圍困的折可適見包圍圈被夏軍主動讓出一個開口,便立即命宋軍集中向開口衝殺過去,與援軍會合後,反過來將夏軍圍困,宋軍終於逆轉了局勢。
而遠處觀戰的李庚年見勢不妙,趕緊讓車內的梁太後現行騎馬離開,梁太後套上一件夏軍戰袍,跨馬被護逃離戰場。
戰火燒了一夜,雙方死傷慘重,仁多下令撤兵逃離洪德寨,而宋軍也未追窮寇,班師回城。
天亮後,戰火終於涼了。慶州城內,章楶向呂惠卿和高運卿道謝,李昊則在門外請罪。
孟遠走到李昊身邊問到:
“你當初為何不直接告訴章經經略請援?”
“呂經略和高侍郎在朝時與章經經略不屬一黨,且我並無把握能讓高呂二人冒著規範軍規的風險來增援。”
孟遠知道,呂惠卿和高運卿都與章楶的堂弟章惇為政敵,所以李昊不願意讓章楶請援,倒是信任自己這個不屬於任何一黨的寧清侯。
“不論新黨還是舊黨,昨夜上陣殺敵的士兵都是我宋子民。”
“是啊,還是遠離朝堂,方能盡顯臣子本色!”被晨霜打濕眉的李昊冷冷地歎到。
“他那是想借你寧清侯皇室宗親和天子近臣的名頭來壓我等呢!”這時候,盔甲未退的呂惠卿聽到他二人的談話便走過來說到。
孟遠知道即使李昊未講明,呂惠卿所說的也並不無道理。看來自己這個侯爺的名頭還有點用頭啊!
孟遠看著這年過半百的三朝老臣,對比此前在京城初見時的暮氣,眼前的他雖然蒼老卻神采非凡。
正在孟遠心中頗為感慨之際,高運卿從呂惠卿身後走來的邊走,問孟遠道:
“下官有一事想請教寧清侯爺!”
高運卿此前本可以成為慶州的一城之帥,自己帶劉晗回朝阻攔後,便來邊境做了從四品的武將,本該對自己心存芥蒂。可知曉高運卿請辭兵部侍郎一職,孟遠便知道,慶州請援,他必會帶兵前來,不為他侯爺的名號,為邊民,為大宋。
如今見高運卿與自己交談如常,孟遠亦是十分欣慰,便回到:
“高將軍,但講無妨。”
“不知道,寧清侯爺昨夜用來指揮弓弩手的號角似並不是軍中常用軍號,且為何第二次同樣長短的號聲響起後,弓弩手又未動呢?”
“這個問題你該問——”
“這個問題該問我!”孟遠的聲音未落,一夜未眠的清樂撞見他們一團人在交談號聲,便朝這邊走來,繼續說到:
“軍中號角多以長短為信號,這也是常規,我此前想到如果可以隻讓自己人聽懂號聲,那便可為靈活布陣作戰帶來諸多便利。”
“那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高運卿繼續問到。
“我隻是讓元陽幫我做了不同聲調的號角,讓弓弩手、弓箭手和騎兵等都可以依據不同聲調的號聲行動,可攻敵人於不備之時。”
“將韻律樂理運用在戰場作戰,小姑娘果然才思敏捷,才智不輸寧清侯爺你呀!”一旁的呂惠卿對著孟遠誇讚清樂。
“我此前隻是偶然和張經略提起,沒想到他居然真用在戰場上。”清樂回到。
“昨夜提議用此號聲的可不是我,是寧清侯爺。”擬完軍報的章楶正要出來命人備馬,聽到清樂的話,便順著說出了實情,看到呂高二人都在此,便對他二人說:
“此次宋夏一戰,雖未蕩平西夏大軍,但我軍也算大捷,全賴呂經略和高將軍及時增援,隻是你二人私自外出駐地,還宜速速返回為佳,我已經在給朝廷的軍報中替二位講明原委,想來官家不會苛責。”
呂惠卿和高運卿道謝後,身著昨夜盔甲,跨馬遠去。
看著晨霧中他二人遠去的身影,孟遠漸覺這遠去朝堂後的身影,似乎更加堅挺也更為瀟灑。
送走援軍後,章楶忙著救援傷病和安置戰死軍士的屍體,清樂也想幫忙,而孟遠則從身上取下披風圍在清樂肩上,道:
“聽元陽說你昨夜在城樓上觀望一夜,如今該當去房中歇息片刻。”
知道依著清樂的性子,定還要找借口留下,孟遠便又道:
“搬搬抗抗的你幫不上忙,等安置妥當,你可以再來幫醫官煎藥。”
清樂低頭摸了摸孟遠的披風,笑著點頭離去。
打掃戰場,安置傷兵幾日後,慶州城內的烽火味漸漸散去。
“侯爺,城外有一人送您的物件”從城外趕回的任羽跑來,遞給孟遠一個物件。
孟遠打開一看,這正是此前自己臨行慶州前,官家讓自己帶給劉子幽的金鎖片,上麵沾滿了血跡。
對!伏擊洪德之前,金幼山便知曉他暗探身份已經暴露,隻是當時大家都在忙著布置作戰計劃,倒是忘了過問他的去向。
“送物件的人何在?”孟遠忙問到。
“此刻還在城外,那人還說如果侯爺認得此物件就來城外二十裏的楊樹坡。”
“備馬!”
孟遠和任羽立即駕馬趕到成外,楊樹坡上停著一輛馬車和一個兵車,旁邊站著一個老者,此人正是夏軍幕僚李庚年。
見孟遠疾行到此,便大喊:
“寧清侯爺!”
孟遠和任羽聽見李庚年的呼喊,便勒韁下馬,孟幻拿出金鎖片對李庚年問到:
“此物是你送與我?為何在你手中,物件主人何在?”
“物件主人正在那裏。”李庚年指了指那輛兵車,道。
那兵車用馬革和毛氈覆蓋,顯然,是一具屍體。那躺著的應該就是金幼山,更是大宋官家在這世間最後的溫情寄托,如今已經消逝,他的子幽哥哥終究站不到大宋的陽光下。
李庚年向那兵車走了幾步,指著那軀體道:
“此人為你大宋暗探,如今也為宋戰死,他的軀體當歸還你宋土。”
“你為何歸還宋暗探遺體?”孟遠問到。
李庚年沉默地看了孟遠片刻,眼裏盡是悲涼,也許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為何瞞著眾人將劉子幽的遺體送回大宋境內。
接著,李庚年大笑一聲,對孟遠道:
“因為想借寧清侯爺之手為大宋官家遞一封停戰和談書。”說著李庚年命人將備好的和談書遞過來。
孟遠接過李庚年手中的和談書,對他道:
“晚生替宋官家和劉子幽感念先生同根之義!”
好一個同根之義,這四字讓鶴發白須的李庚年眼角泛熱。離宋多年,他已經不知自己舍離不下的是這師生情誼,或是那點點涼透骨髓的血液呢?
孟遠和任羽回城後,命人將劉子幽厚葬,並將和談書交於章楶,接到和談書的章楶,神色複雜。
不過片刻後,章楶想起了什麽,也從書案上抽出一封信給孟遠。孟遠接過信一看,是梁陌從東京寄來的急信。
打開書信後,孟遠才知曉自己離開東京的這段時日,東京城的那些暗流居然將家姐孟皇後席卷其中,看來自己也是時候離開這快意生死的慶州,回歸那詭譎的東京朝堂上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