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絕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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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繼祖死後,宋青並未傷害他的家眷,而是迅速把軍隊往先前與魏十三約定的位置帶回。

    隻不過,這個時候的魏十三一方的形勢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趙福之的回襲,陳營軍隊的移動,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這邊的格局,隻是,這雨夜中發生的一切,後方的兩人自然不知道這般情況。

    還是那間酒鋪。

    趙若楠領人至此,看著手中持刀,脖頸留出涓涓血液的趙繼祖,陷入了沉思。

    “將軍,我們還要跟他們南下嗎,在往南去的話,就距離雩都很遠了。”趙若娜身邊,一個隨身兵卒問道提醒。

    趙若楠在南下之前,他還清楚記得,是吩咐了其餘的兵卒不要尾隨過來的,如今大部隊應該已經回到雩都,他們隻身深入敵後,不被敵人發現還好,若是被敵人發現了,那實是九死一生的結果,所以他們也怕。

    趙若楠思考了一陣:“死在這處的人,想必就是那趙繼祖了,應該是走在我們前頭的那撥義軍幹的,可若是兩匪相爭,為何他們隻殺了一個人就如此走了?”

    先前她也是有在手下和鄉民的描述中了解過趙繼祖的相貌,包括這幫匪徒的相關情況,加上對於如今實際情況的判斷,一下便判斷出了趙繼祖的身份。

    若是兩匪相爭的話,死傷不可能會是一個人的,而且按照這處的情況看來,這趙繼祖更像是一自殺的,倒地是什麽人能讓一個義軍頭領自殺呢?這一幕就如此真實地發生在他們的麵前了,動用千師隻為一人,很可能是因為仇恨,她詳細想過之後,將趙繼祖的判定為仇殺。

    不過,她的剿匪計劃並不打算就此作罷,往後要是再準備揮師入贛南剿匪,這不失為一個詳細了解實情的機會,好奇心與和女人的第六感都告訴她,這處的情況並不是那麽簡單的。

    或是說,她還未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更加不知道,自己後備軍隊發生的情況。

    此前,北邊戰爭的動靜越來越小,參軍多年戰機嗅覺還算敏銳的韋東林,便領著身邊的殘部重歸戰場,當天晚上便於撤軍往雩都的韓家軍遭遇。

    之後,又聽到了手下將戰報與命令一一匯報於他聽,韋東林了解詳情後勃然大怒,指著幾名校尉的頭,劈頭蓋臉罵道:“你們說什麽,趙將軍親自領人南下追匪了?呈英雄主義,至大軍安全於不顧,你們怎麽可以讓她如此亂來,為何你們不跟著?”

    一名校尉明顯不忿氣,苦哈哈無力回擊道:“那是趙將軍的命令,我們怎敢違抗,再說了,將軍料事如神,若是我們貿然跟去,還可能暴露了將軍的行蹤從而壞了大事……”

    韋東林聽得暴跳如雷:“什麽料事如神,簡直一派胡言,傳我命令,立即揮師南下,解救趙將軍,說不定如今將軍已經是身陷險境了,這一切都是你們愚蠢的行為造成的,若是將軍出了什麽意外,本將唯你是問!”

    “可將軍的命令是”

    麵對韋東林的怒目而視,那還想要堅持己見的校尉也再不敢出聲,隻要遵照他的命令行事,便是如此,本往雩都撤軍的諸將士,在臨近城池之時,便又被韋東林下命令急行軍往南揮師而下,惹得軍中頗多怨言。

    明軍大本營中。

    因為連日大大雨,他們占了臨近的一處山莊作為營地,不過,倒是遵從了魏十三留下的指令,並未傷害其中的一民一眾。魏十三為他們引開兵力的消息傳回之後,王德與吳斌兩人已經埋伏之地領兵回來,事實上,官軍揮師北上了,他們也確實無須在駐守,可當他們回到大營中,聽到這種消息,自然也難以保持冷靜。

    便是如此,馬夫人所在的營地瞬間炸開了鍋。

    “夫人,大統領為我明軍鞠躬盡瘁,我們決不能見似不救的,還請夫人下命,讓我等領兵去救援吧!”王德單膝跪在屋子中,臉頰和眼神中都充斥著期待。

    “宋副統領已經為我們送上了聯盟的約定,陳顒部如此著急揮師過來,定是想要趁人之危,如今這種形勢,分明就是他陳顒想要一人獨霸贛南之地,若是大統領被輕鬆解決了,那剩下來的就肯定是我們了。”

    “可他陳顒如今人多勢眾,就連趙營之人正麵突擊,也難以擊破他的防守,我們如今人數尚且不足萬,能夠對付得了他們麽?”

    與此同時,吳斌和另外幾個千夫也同樣開聲懇求,但有人懇求,便有人擔心,於是乎,雙方的言論聲音越來越大,漸漸地,便如同市井菜市的婦孺吵架一般,各執己見,喋喋不休。

    不過橫豎兩三丈遠的

    “好了,安靜!”

    一直並未發表觀點的馬夫人敞開嗓子,發出清冷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屋內如火如荼的紛爭便如同被冷水撲撒,瞬間熄滅,眾人的目光再次匯聚到她的臉上。

    這段時間,魏十三的出現,給明軍從組織結構、作戰能力、賞罰製度各方麵都帶來了極大的改變,甚至在幾場作戰之中,一度讓人隻記得軍中有一個大統領,忘記了,以往這支軍隊一直都是馬夫人在統領的,她才是明軍之中的一把手人物。

    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眾人才想起了這一點,王德更是聽得心跳加速,似生怕馬夫人一時糊塗,狠下決心,將魏十三放棄掉。

    但他的擔心注定是多餘的,跑來衛視收納與馬夫人私下的這層關係不說,若是在這個時候,馬夫人還分不清大勢,那她也不可能成為萬餘明軍的頭領,起碼在魏十三尚未回來之前,她一直都是一把手。

    “你們所說的情況,妾身都非常清楚,魏統領我們是必然要救的,關鍵是怎麽救,若是我們就此衝殺出去,與陳顒部正麵決鬥,那即使他們都是酒囊飯袋,我們也難以避免損失慘重,到時候,若他們身後仍有援軍趕來,那我們就隻能以慘敗收場,這一點你們認同麽?”

    被眾人注視著的馬夫人,也用堅定的眼神掃視了一眼站在他身邊的人,她坐在一條長凳之上,翹腿對著眾人,姿態依然風騷入骨,外麵的雨仍在下,帶著水汽的風,透過門縫窗台,透入屋子中,屋內的油燈火苗搖曳。

    但聽她說話的人,心中都不禁微微一怔,似乎感覺當初那個精幹聰慧的馬夫人又回來了。

    馬夫人見無人說話,繼續道:“沒有人說話,看來是同意了,那我們再說下一個問題,既然我們不能正麵與之交戰,那能否找到合適的位置,針對他們設埋伏,打伏擊戰呢?這是其一。”

    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之後,便開始分析兩軍的情況,“但是想要打伏擊戰,也不是那麽簡單的,首先我們需要找來對於這片山地,甚至方圓數裏之外都頗為熟稔之人,再者,我們還需要探查清楚,此行來者,有多少兵力,領兵的又是什麽人,在他們的身後,陳顒有沒有給他們增派援兵,這些我們都要一一核實,容不得絲毫馬夫。”

    “如今,我們正麵人數和地勢起初都是根據要應對北邊敗退的官軍或趙營義軍之人布置的,麵對從後方奇襲都不占優勢,唯一的優勢就是,如今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隻要我們能將這一點利用好,那這一仗,我們可以大勝,隻要一擊能將敵人打痛,他們戰線拉鋸太長,肯定中間會非常薄弱,我們這時候,再給他們後腰弄點手腳,或是往贛州主動進軍,那樣我們的圍魏救趙之計,才算勉強成功。”

    馬夫人之言,眾人無法反駁,隻好默不作聲認同。

    “很好!”

    “既然無人再有意見要提,那妾身便開始安排任務了,吳斌,你領兩名千夫,專門負責偵查後方,查明陳顒部後方是否要援兵要派來,記住,詢問難民之時,不要輕信,要查證之後,才可將消息傳回,還要注意碎片式的記憶,拚湊起來,便是一副完美的畫麵;

    王德,妾身同樣給你兩位千夫長,前方尋找合適的埋伏之地、探明陳顒部義軍的進軍、撤軍路線,最好能夠找到他們的營地,或是糧草儲存之處,這些都是左右戰爭勝負的關鍵所在,記住,了解地形,尋找埋伏之地等任務時,多與在趙營義軍中投誠過來的人物交談,他們在這處生活的時間長久了,知道的定是要比我們這種初來乍到的人要清楚很多。”

    兩人齊聲應是,然後各自領了兩位千夫奪門而去。

    剩下在屋子裏的人,如履薄冰。

    馬夫人凝視了他們良久:“你們回去之後,當迅速組織各位百夫長,臨時選組出三支十數人的小隊,相互交替,不間斷遊離在外,記住兩個人物,其一,隨時要留意,我們周邊幾裏地的情況,絕不能讓敵人神不知鬼不覺靠近我們,其二,設法看看能否與魏統領以及他們前方的人取得聯係,或是確定他們如今的準確方位,方便我們後續的行動,但記住一點,千萬不可暴露我們如今大營的位置,剩下的人,抓緊時間修整,一場大戰爭在等待著我們。”

    “是!”

    眾人齊聲答是,然後接連開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