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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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梧和蕭長史回到安定王府後,徑直走進了前院的四方閣。
大魏國平日時節,天天早朝。
進入冬季間天早朝,天氣嚴寒時,逢三才進宮早朝。
除有緊急軍務外或皇上召見,拓跋梧一般都在城外的軍營或王府裏處理軍機事務。
四方閣裏,王參軍和楊主薄得了消息,已進府候著了。
剛聊了幾句,王府的府醫來了。
“王爺,忠勇伯夫人明顯是服了過量的助興藥致死。
夫人的寢室,門窗緊閉,在下檢查了香爐,裏麵還殘留有助情花香。
桌上的酒壺、酒杯裏的酒,均下有媚藥,份量極重。”
府醫回稟後離開了。
“應該是提前計劃好的!”拓跋梧說。
“現在覓雲已被在控製在賀樓照的手裏,她會不會叛變?”蕭長史有點不放心。
“不會,都是經過殘酷訓練,合格後才派出去的燕子。
實在受不過大刑,他們的牙齒裏麵藏有毒藥,會自盡。”楊主薄答道。
“楊主薄,這幾日覓雲可有消息傳於你?”拓跋梧問。
“沒有,那丫頭說烏洛蘭根本不信任他們這些下人。
銀樂這方麵的事情並不避諱她們。
但涉及到賀樓大人的那些事情,烏洛蘭就守口如瓶。
就連駱嬤嬤知道的也不多。”
楊主薄又接著說道:“覓雲被派去烏洛蘭的身邊也有三年。
她是親眼偷看到的,賀樓明給過烏洛蘭一本書和幾封信件。
信件的兩麵畫有鯉魚圖案,並且用火漆蠟封了口。
她偷聽到賀樓明讓烏洛蘭放進匣子裏,替他保管好。
烏洛蘭問他是什麽東西,重要嗎?
賀樓明回答,這些是重要的名單,是一生的榮華富貴。”
楊主薄對自己培養的手下還是很有信心。
“王爺,”蕭長史說,“賀樓三兄弟行事謹慎。
雖然他們府裏都有我們的眼線,但是這兩年仍然沒有線索可尋。
估計這些名單多半不在他們府上。
在忠勇伯府的可能性比較大。”
“到底在不在她手上,到底她會藏在哪裏呢?”蕭長史自言自語。
“覓雲也趁烏洛蘭不在的時候,進到房間裏搜查過,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楊主薄有點惋惜,“覓雲也說,她後來再也沒有看到過了,不管是書、信件還是匣子。”
匣子!
他娘的!
匣子是空的!
賀樓叔侄大眼瞪小眼!
“你這個蠢貨!弄死她之前為什麽不先取出東西!”
賀樓明扇了侄子一耳光。
同時也懊惱自己大意了,竟不知這個女人生了二心。
烏洛蘭的房間,三具屍體已被移走。
地上胡亂堆放著從衣櫃裏扔出來的衣物。
衣櫃已經清空,靠牆那側的一塊木板取下。
可以看見牆麵,牆上有機關已經打開,露出一個方形的洞,裏麵空空如也。
賀樓叔侄看著眼前的空匣子,冷汗直流。
這個精美的匣子就是從牆上的機關裏麵取出的。
叔侄倆都知道這個機關。
為了保險起見,賀樓明每個月的初一,都會來瞧一瞧,唯恐有變。
現在裏麵的東西會在哪裏?
對了!
賀樓照人年輕,腦子轉得快。
“三叔,去審那三個賤人!”
於是柴房裏,駱嬤嬤和綺雲、覓雲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但賀樓叔侄倆仍然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訊息。
安定王府,拓跋梧看見了小管家葛懷,就知道兩個表妹已經回府了。
果然,葛懷告訴他,在他離開後,兩位娘子也無心逛街。
在外麵吃了午飯就回來了,現在正陪著太妃說話。
正好,拓跋梧正要去葳蕤軒,兩位不在,自己也好行事。
他讓葛懷去叫自己的乳母金娘,讓她立刻趕到葳蕤軒。
葛懷走了兩步,又被拓跋梧叫住,說是把嘉魚園的小娘子也叫來。
當鶯兒和金娘趕到葳蕤軒時,拓跋梧正在他父母住的寢臥裏踱步沉思。
房間全是按照烏洛蘭的喜好布置,桃色的紗帳被枕,顯得春意靡靡。
烏煙瘴氣,簡直褻瀆了父王母妃。
拓跋梧吩咐金娘,把那些惡心玩意全都收拾出去扔掉。
讓她把整個房間複原,然後多燃些香料,熏上幾天幾夜。
大管家葛禮匆匆趕到。
可能是通過葛懷,知道了拓跋梧的意圖。
“王爺不可,過幾日三位夫人要入府,她們跟忠勇伯夫人是手帕交,這些還得暫時留著。”
葛懷勸道,“還有她安排在府裏的人手,暫時也不能動。王爺請三思!”
這邊鶯兒正打開衣櫥,準備把烏洛蘭留在這裏的衣物取出來。
聽到大管家這麽說,她動作停了下來。
拓跋梧看了鶯兒一眼,發現無緣無故的,鶯兒的臉紅到脖子處了。
拓跋梧走上前去,原來衣櫥裏有些烏洛蘭透明的褻衣。
那些辣眼睛的褻衣,包裹著一張春宮圖和一本《經》。
臉皮這麽薄!拓跋梧心道。
“先不要動,保持原樣!”大管家對金娘說道。
“奴婢可不可以把這幾件衣服帶回去!”
鶯兒知道烏洛蘭已死,衣物也沒用了。
鶯兒發現拓跋梧怒氣衝衝地看著她。
“哦,我不是想要穿這些衣服。
我隻是覺得這幾件衣服的做工和繡工都非常精湛,想拿回去看看!”
鶯兒急忙解釋。
拓跋梧點點頭,允了!
走的時候,拓跋梧順手帶走了那張春宮和那本《經》。
已是申時末,天色已暗,但拓跋梧還得趕去皇宮。
萬壽宮內,皇上帶著拓跋梧陪太皇太後用了晚膳。
宮娥們沏了茶,退出了房間。
“凜冬將至,暴風雪就要來了!”太後憂心衝衝地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
“皇祖母不必擔憂,安定王完成了北境橫向和縱深的防禦,目前外患已不足為慮。
朝中雖暗潮洶湧,好在安定王已回到京中。
多了他這個幫手,孫兒一定會盡快鏟除那些亂臣賊子!”
皇帝安慰太皇太後說道。
太皇太後點點頭,“辛苦安定王了!
樂安王前些日進宮,來給本宮請安。
皇上,那個蠢材怕是急著想動手了,真是不自量力!
他是你皇祖父最小的兒子,出生便封樂安王,是希望他一生喜樂平安。
誰知他偏生了謀逆之心!
喜樂平安?他是無福消受了!”
“皇祖母放心,孫兒和安定王已經布下天羅地網。
一旦他動手,不出十日,就會讓他一敗塗地。
孫兒會帶他來萬壽宮,給您磕頭認罪。”
“嗯,這個蠢貨倒是不用本宮操心。
可其他幾股勢力交纏,皇上要小心應付!
那些人是不是都想拉攏賀樓家的兄弟?
也都怪本宮,縱容了他們這些年,沒想到愈演愈烈,讓他們也生了異心!
皇祖母用人失察啊!”
“太皇太後也不用太擔心!”
拓跋梧開口道,“烏洛蘭已死,但是那些名單不知被她藏到哪裏去了!
賀樓明嚴刑逼供伺候她的人,也沒能問出下落。
即使沒有名單,隻要盯緊賀樓家,一有異動,臣就會知曉。
目前他們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嗯,”皇上讚道,“還是高縝這些年心細。
發現每年不合格的兵器,隻有少量重新回爐再造。
大量次品不知去處。
又讓他發現近幾年有好些次品冒充正品發放到軍中。
賀樓明的膽是越來越肥了!”
“皇上不知,賀樓家就他這個老三最沒出息!
老大老二才是千年的狐狸!
老二管理的是天下糧倉。
如果本宮沒有猜錯,老二在四處也定是建有不少私家糧倉。
他一年四季都會親自出馬,替朝廷打理天下倉儲。
本宮還以為他是在為朝廷鞠躬盡瘁。
直至今年禁軍在京郊山上操練,發現了一些私藏兵器的山洞。
後來陸續在其他地方也發現了私藏的兵器。
出了這件事,本宮才醒悟過來。
他們怕是早就在布局謀劃了。”
“有糧,有兵器,怪不得個個都想拉攏他們!”皇上也感歎。
“隻要盯緊賀樓家,就可以發現其他的牛鬼蛇神!
皇上,大魏的江山就靠你了!
皇祖母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也幫不了你多久了!
安定王,你要好好輔佐皇上!
你們一定要早日實現本宮遷都洛陽的夢想!”
“臣謹遵懿旨!”
拓跋梧見太皇太後有些傷感,便轉移了話題。
“太皇太後,皇上,臣的小娘子老是追問臣,何時才能解救她的祖父伯父。
臣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
“嗬嗬,安定王,才成親,便開始懼內了!”
太皇太後笑了,“昨日見到了安定王的小娘子,溫婉靜美,端莊嫻雅!”
“還端莊呢?
昨晚醉酒了,罵臣是個大騙子!
說是太皇太後生辰,本就要大赦天下,高家女眷自會被赦免,說臣冒領功勞!
還說臣要是救不回她的祖父伯父,她就要單方撕毀約定,然後遁走,但是會補償臣一筆銀子!”
“嗬嗬嗬!這麽有趣的小娘子!以後得常帶來,給本宮解解悶。”
“脾氣臭得很,臣怕她不懂規矩,冒犯了太皇太後。”
那個拓拔梧口中臭脾氣的鶯兒,正在嘉魚園裏不聲不響地拆衣物來著!
原來在葳蕤軒的時候,聽命於拓跋梧,金娘收拾被褥,她去收拾衣櫥。
鶯兒無意發現了烏洛蘭的那幾件嶄新的襦襖和絲綿袍子,做工有些異樣。
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那衣物的繡工出自江南的繡娘之手,做工精細。
可有幾處縫合的地方,看上去是拆掉過後重新縫上的。
做工比不上原來的,不是細心的人也發現不了。
鶯兒從小精於女紅,越看越覺得有問題。
於是向拓跋梧提出要帶走那幾件衣物。
還惹來拓跋梧的不快,以為她稀罕那些東西。
果然,夜裏鶯兒把那重新縫合的地方剪開,裏麵竟是藏了幾封信件,還用火漆印封了口子。
鶯兒知道這必定是些重要的信物。
她一直沒有上床休息,等著拓跋梧回來。
鶯兒暗覺好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在等夫君歸家的小娘子。
隻是等得她瞌睡蟲都來了,她的夫君仍然沒有回來。
鶯兒趴在桌上睡著了。
拓跋梧深夜才回到安定王府。
貪戀鶯兒每晚八爪章魚似地纏著他取暖,自己一直沒讓人燒起地龍。
怕是縮成一個團子睡著了吧,怕冷的家夥!
拓跋梧加快了步伐回到嘉魚園。
因著王爺還沒回來,門房裏的步六、宿六都還沒睡。
步六臉上的疤痕處依舊抹著白色的膏藥,宿六拿著兵書在背誦。
院裏靜悄悄的,鶯兒屋裏昏黃的燭光在糊著紗的窗戶上氤氳成團,讓人倍感親切溫暖。
是家的感覺!
讓人歸心似箭!
拓跋梧的心軟成了一團。
輕輕推門進屋,卻發現鶯兒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拓跋梧挪了鶯兒要去到床上,鶯兒卻醒過來了。
鶯兒有心等著拓跋梧回來,拓跋梧一動她,自然就醒了。
“拓跋梧,我有事要跟你說。”
鶯兒迷迷糊糊,王爺的稱呼忘記了,奴婢的自稱也忘記了。
“哦,什麽事?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拓跋梧見她睡意朦朧,想讓她繼續睡。
“不行啊!應該很重要的!”
鶯兒努力的睜大眼睛,抬起雙手用力掐了幾下自己的雙頰。
白嫩的臉蛋頓時就被掐紅了。
好在困意終於被趕走了一些。
拓跋梧倒了一盞熱茶給她喝下。
終於,瞌睡跑了大半。
鶯兒去到一邊的矮幾上,拿過來烏洛蘭的那幾件衣裳,把拆開的衣縫擺在拓跋梧的眼前。
拓跋梧內心一個激動,把嬌小的鶯兒抱了起來,往上一拋,鶯兒嚇得大聲尖叫。
引來衣衫單薄的兩丫鬟、兩侍衛、和金娘,以為鶯兒出了什麽大事。
誰知進屋一瞧,鶯兒正被拓跋梧緊緊抱在懷裏。
拓跋梧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不冷嗎?”
穿著單衣從被窩裏爬出來的五人,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裏。
這邊,拓跋梧瞧著桌上的四個雙魚圖案的信封,猶豫了好久。
終於忍不住好奇,拓跋梧打開了蠟封。
每個信封裏有兩頁紙張,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除了頁首寫著對仗工整的兩句話認識明白,剩下的全是些數字。
每一行都是如此。
如下:卅二,六,八
圓五,一,四
枠一,三,五
天書似的!
拓拔梧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