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聖明睿智，算無遺策，微臣萬死，再也不敢了”

    “請陛下寬心。”

    “司馬懿在此盟誓，有生之年隻忠於陛下一人，願為陛下、為大周江山效死，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司馬懿麵色發白，聲音顫抖。

    再一次活著見到天子，他隻覺得世上最可怕之人，莫過於此。

    千萬不要看天子長得英俊，笑容和善。

    更不能因為昔日的天子軟弱、無能的名聲，而對其有絲毫輕視。

    天子那心裏頭，裝著的就兩個字。

    透徹。

    還夠狠！

    如果非要讓他說一句真話，他隻想說，陛下，你出師了。

    “老師言重了。”

    “看來朕送你的四幅畫，老師欣賞過了，那畫師的技藝不錯吧？”

    周乾溫和一笑，身上幫司馬懿緊了緊披風，似是怕他著涼。

    隻是，一雙眸子在司馬懿頭上掃過。

    依舊二十點的忠誠度。

    難道司馬懿的天花板，就是二十？

    不是一百？

    哎。

    老師就是老師，在演戲這方麵，終究是更勝一籌。

    要是換成一般的皇帝，看著司馬懿現在的淒慘、真誠。

    隻怕大意之下，也就信了。

    然後，不再提防，轉而重用。

    司馬一家，必飛！

    “啊”

    “陛下，那大周牛馬圖，微臣看過了，畫技精湛，堪稱絕倫。”

    “微臣，永生難忘。”

    寒風吹過，司馬懿一個哆嗦。

    他相信，哪怕是死了，那四幅畫都已經刻在了他心裏。

    畫中牛馬，無非百官。

    在圈為馬，出圈為食。

    分明是天子在告誡他。

    他的心思瞞不過天子，隻要安心在圈內，他就是百官中最得寵，最優秀的馬兒。

    可以享受封妻蔭子，全家保全。

    一旦出去了。

    此馬必死，家破人亡。

    尤其是那騎在紅馬身上的曹賊，更是天子特別指出。

    其意自現。

    “難忘就好，那匹神馬乃是萬裏良駒，朕欣賞他的能力，大周離不開他。”

    “可惜，他卻要離開朕，前去另一片天地，當一頭馬中之王，最後，說不定要攜萬馬縱橫，回來咬朕一口。”

    “老師，朕能怎麽辦？”

    周乾搖頭苦歎，甚為惋惜。

    司馬懿心下一顫。

    他聽得明白。

    問題是他能說什麽？

    當下隻得趴在地上，不發一言。

    “馬是好馬，奈何其心不善。”

    “朕從未奢求能收服此馬，但他隻要在馬圈之中，時而載著朕，為朕解煩。”

    “那朕必護他周全，一家平安。”

    “老師以為，朕做的對嗎？”

    周乾蹲下身子，強行將司馬懿的頭，抬了起來。

    一雙眸子，直視他的眼睛。

    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當然不會有什麽火花。

    隻有，一切盡在不言中。

    “陛下聖明！”

    “此馬其心惡毒，尚能得陛下喜愛，乃是他的祖上八輩積德。”

    “這般深得陛下天恩看重，此馬若還不思報國，不勞陛下動手，微臣必先殺此馬。”

    司馬懿神色誠摯，語氣堅定。

    任由著天子用手托著他的腦袋，也不做任何反抗。

    沒錯，他是怕了。

    大不了以後再老實一點，凡是可以為天子效勞的地方，主動開口。

    以杜絕天子的疑心。

    但此生大誌，必不相忘！

    他司馬一家生於世上，豈能久居人下？

    若是不死，便繼續靜待時機。

    總有翻身之日！

    “”

    周乾額頭青筋一跳，看著從二十漲到了二十一的忠誠度。

    差點直接拔劍。

    他好說歹說，合著半天你跟他數數呢？

    不過，一想到這是司馬懿。

    他也就釋然了。

    看著一張老臉上滿是誠摯，恨不得以死報國的司馬懿。

    周乾麵上笑容更甚。

    “好！”

    “老師此言，朕心甚慰。”

    “外頭天寒地凍，正好剛才朕備下了一桌膳食、美酒，請老師共飲。”

    “陛下，微臣不敢。”

    司馬懿一陣惶恐，匆忙搖頭，表示不行啊。

    可是心中，萬分欣喜。

    看來這天子有可能是信了他話。

    按理來說，一個正常人受到天子如此試探、告誡，從而淪落至此。

    必是不敢再生他心。

    天子相信，實屬正常。

    終究是嫩了啊。

    “”

    “這是聖旨！”

    周乾聲音加重，不再去看從二十一，變成二十的忠誠。

    率先轉身，向著殿內而去。

    以後，他也不想再看了。

    司馬懿，能用他就先用著。

    要是想跑。

    就殺了。

    一個不留！

    草都給他拔了！

    “臣遵旨，謝恩。”

    司馬懿脖子一縮，不太明白，天子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

    不過，他也真餓了。

    這幾天躺著跟死了一樣，吃的都是太監送來的流食。

    既然是天子聖旨，那他就放心大膽的吃。

    還能展現一下，臣子的忠誠。

    當下任由著張讓攙扶，一同進了承天殿。

    可惜啊。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天子的眼睛，自帶識人之明。

    否則，他一定不會這麽想。

    殿內。

    十菜一湯尚溫。

    而且禦膳房的海公公，顯然是用了心。

    每一道菜，俱是滋陰補陽、調理氣血。

    但又不是大補之物。

    慎防，虛不受補。

    此次的禦酒，乃是吊睛白虎、天山雪鹿、山嶺飛羊，此三種獸類的長槍所泡製。

    最補陽氣。

    張讓乖巧的侍奉在側，一遍遍幫天子斟酒，時而瞥上一眼，正在胡吃海喝的司馬帝師。

    這人真是的。

    膽子夠大。

    讓你吃，沒讓你使勁吃。

    周乾一直不發一言，隻是高坐首位，喝著酒，看著司馬懿操作。

    隻是吃個飯。

    你也跟朕演戲。

    可真行！

    相比之下，還是老曹好啊。

    不就是愛好特別嗎？

    朕賞你！

    “傳旨。”

    周乾開口了。

    而且，有些突然。

    “啊”

    司馬懿麵色一白，嘴裏的一塊鹿肉還沒咽下去，直接噎在咽喉。

    匆忙端起清湯，猛灌了一口。

    這才撲通趴在地上。

    這吃的好好的。

    天子要下什麽旨？

    不會，因為他吃的太多了吧？

    沒道理啊。

    “神勇大將軍曹操，為國為君，操勞有度，養兵練兵，更是辛苦。”

    “張讓，你即刻挑選十名美婦人，送入曹府，以做犒勞。”

    “記住了，不得擾民，告訴那些所選的婦人，他們服侍的乃是大將軍曹操，虧待不了他們。”

    “而且要選那些身姿豐腴，樣貌清秀，以世家豪門，寡居美婦最佳。”

    周乾聲音平靜。

    “遵旨。”

    張讓掐著蘭花指，掩嘴諂笑。

    當下，躬身退了出去。

    選女人這一方麵。

    他有經驗。

    司馬懿是懵了。

    天子莫名其妙賞賜曹賊

    那是何意？

    “老師，不要緊張，朕說了寡居為佳。”

    “孟德此人是有大才，文能治世，武可統兵，自古以來，有大才之人，自有其癖好。”

    “有人專好美婦人，有人喜歡斷袖，更有人喜歡藏著。”

    “依朕來看，孟德之好，天下人皆可有之，不足為怪，唯獨後者，朕不喜也。”

    周乾聲音淡然，向著滿頭大汗的司馬懿，遙遙舉杯。

    “陛下聖目如炬，洞察天下，微臣也深以為然。”

    “謝陛下。”

    “”

    司馬懿匆匆起身，端起一杯酒盞，重新跪在地上，一飲而盡。

    隻是，酒中冷暖三味。

    唯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