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

    鳳儀宮。

    天子擺駕的消息，早已有太監通稟，傳入武則天的耳中。

    這些日子以來，武則天少有的略施粉黛，也不穿戴皇後的鳳冠霞帔。

    隻是一身簡單的宮廷輕紗白裙，帶著上官婉兒，以及為數不多的宮女、太監，跪在宮外，迎接天子禦駕。

    禦馬蹄聲，隨之而來。

    所有人，盡數拜倒。

    唯獨武則天挺直腰肢，一雙鳳眸凝望著從禦駕上出現的大周天子。

    周乾背著手，頭戴大周皇冠，一身五爪金龍袍，漫步而下。

    一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盡顯英俊非凡。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更是深邃無比。

    怎麽看，都與往日的那位天子截然不同，一舉一動，皆是充斥著天子威儀。

    自信而霸道。

    武則天目光恍惚，卻是展顏而笑。

    以前之事，她不得不為。

    是為在皇宮內，以求自保也好，為那一點身為女人，但不甘為女人的高傲也好。

    如今的天子，不論文治武功，皆勝她太多。

    足以肩負大周天下，足以護她一世周全。

    不知是想到什麽。

    武則天俏臉上微微泛紅，但很快再次蒼白一片。

    這一次，她何嚐不是在賭。

    但不論是什麽結果。

    她武則天都認了。

    “免禮平身。”

    “媚娘，隨朕入宮內說話。”

    “其餘人，一並退下。”

    周乾嘴角上揚，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武則天。

    不得不說。

    這位上一世曆史記載中的一代女帝，著實是有天人之姿。

    不論是能力、心機，或是容貌、氣質。

    俱為千古罕見。

    而且，他發現武則天頭上的忠誠，竟是莫名其妙的漲到了九十五。

    看來他猜的沒錯，這一次，武則天請他前來鳳儀宮，絕對是想坦誠，交出後手。

    這樣最好。

    “臣妾遵旨。”

    武則天盈盈一禮，跟在天子身後，垂首而行。

    上官婉兒略帶複雜，帶著一眾宮女、太監退出宮內。

    她不知道皇後的決定，是對是錯。

    但是身為奴婢，並無幹涉之權，她隻能遵從。

    隻希望，天無絕人之路。

    寢宮之內。

    一應陳設布局，仍是精美。

    唯獨數量上要比之前所見，少上許多，甚至稱得上簡陋。

    事實證明，人一旦失勢，不管是在皇宮，還是在江湖，都絕不好過。

    世上最難，莫過於人心。

    “媚娘，你請朕來此”

    周乾環顧一周，率先開口了。

    隻是，話尚未說完。

    武則天的身影，早已不在身旁，而是獨自一人，輕紗半解，靜靜躺在了鳳榻之上。

    一張俏臉，緋紅如煙。

    正凝望著他。

    “陛下”

    “莫不是，陛下忘記了當初所說的話？”

    “臣妾記得，陛下金口玉言，隻是臣妾禁足於此，去不了龍榻”

    武則天細弱蚊聲，呼氣如蘭。

    她這一生，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一想到當初的那一幕，更覺羞慚莫名，又有幾分期待。

    終究，她隻是一個女人。

    事已至此。

    周乾表示不用多言。

    一個字，也沒必要說，直接上！

    他本就是壯年，龍精虎猛。

    外加張讓那廝時常獻上十全大補湯，更是精力無限。

    之前，他雖貴為天子，奈何空有無上身份，但沒有任何自保手段。

    如今皇權已固，精兵在握。

    刀斧手們，嗷嗷以待。

    大周皇宮內外，皆在他一念之間！

    “啊”

    “陛下”

    “”

    武則天雙頰暈紅。

    心下，更是歡喜莫名。

    她本非尋常女子。

    此刻決心已下，非但沒有大周女子的矜持、羞澀，反而愈發主動配合。

    寢宮之內。

    兵法論道，治國之聲彌漫。

    天子乃兵家老手，深諳兵法之道，乃虛實之間。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皇後雖無實戰經驗，但天資聰穎，一點就透。

    幾番論證之下，愈發純熟。

    寢宮外。

    張讓手持拂塵，掩嘴輕笑。

    看了一眼麵色羞紅，有些難安的上官婉兒。

    以及從始至終，不敢開口的高力士。

    一種早跟天子的優越感，頓時油然而生。

    瞧瞧。

    當初的皇後，不是很了不起嗎？

    那隻是陛下沒有發力。

    現在還不是要乖乖聽話？

    張讓的眼神、表情。

    自是落在了上官婉兒，高力士的眼中。

    他們哪個也不傻。

    豈能看不出這個張讓在想什麽。

    那是嘲諷、鄙夷。

    奈何，現在他們的皇後娘娘，已經在跟天子討論兵法。

    大局已定。

    注定是要跟著天子混了。

    那他們還能說什麽？

    “常侍大人，以前小的多有失禮的地方，還望常侍莫要介懷。”

    高力士諂笑上前，手腕一翻。

    十幾張銀票，已是落在張讓的手中。

    動作，迅速無比。

    “哎呦。”

    “高公公客氣了。”

    “以後，咱都是為陛下辦差，談什麽失禮介懷。”

    張讓昂著下巴，也不低頭去看。

    隨手一摸，便知是一萬兩一張的銀票，而且是十六張。

    雖然對他現在的身價而言，並不算多。

    耐不住，要看是誰送的。

    當年他跟著太後，與皇後手下的高力士，沒少死磕。

    現在還真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哎。

    陛下萬歲！

    “常侍大人，婉兒以前也多有得罪的地方，還望恕罪。”

    上官婉兒咬著嘴唇，取出幾張銀票，以及幾顆金珠子。

    這一手，在大周皇宮內除了新人，以及天子、太後、皇後不會之外。

    基本上人人必學。

    此為生存之道。

    奈何奈何。

    不過，上官婉兒楞了一下，高力士也是皺眉不解。

    張讓這廝，非但沒有收下來自上官婉兒的銀票、珠子，反而手腕一轉。

    連帶著高力士獻上的十幾張銀票，全落在了上官婉兒的手中。

    神乎其技。

    “哎呦，婉兒姑娘千萬別這樣，真是折煞咱家了。”

    “以前咱家啊，也有不開眼，得罪之處，還望婉兒姑娘諒解。”

    “這以後，咱家可是要指望著婉兒姑娘，多多照顧才是。”

    張讓一張臉上恢複諂笑。

    他是什麽職業？

    常侍啊！

    專業是什麽？

    察天子言、觀天子色。

    為君分憂，揣摩君心。

    以他的經驗，上次他入承天殿稟報時，發現天子看向上官婉兒的目光，看似平淡。

    但是，非不尋常。

    而且這個上官婉兒，不論容貌、氣質、才學，麵麵俱佳。

    萬一以後跟了陛下，封了個貴妃，再生幾個龍子。

    哎呦！

    他可惹不起啊。

    至於高力士？

    呸！

    “”

    上官婉兒耳朵根都紅了，狠狠瞪了張讓一眼，不過並未開口。

    而是低下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唯獨高力士，一張細嫩的臉蛋都垮了。

    論智商、文采，他雖然沒有上官婉兒聰慧。

    但是不傻。

    張讓的意思，顯而易見。

    看著上官婉兒羞惱的樣子，以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高力士心有不甘。

    這憑什麽？

    他的腰肢一樣纖細，皮膚也很好。

    說不定，天子看上他了呢？

    哎！

    下輩子莫要再當太監了。

    還是宮女，出頭機會更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