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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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是弘傑……

    棕馬都把她帶到了落霞鎮上,白凝秀卻還未回神。她實在沒想到,在這小鎮上竟然還能遇上遠在京城玄天府的人,且還是她最不想見到的蕭弘傑。

    她頓了頓,繼而又低聲自我嘲笑。

    是了,連續兩地的殺人大案已經不是地方衙門可以管束破案的了,連大理寺那種隻專注自身的都來了,更何況素來都是有案必出的玄天府。隻是不管這翠峰山案子如何,她都不能再繼續往下查了……

    為今之計,得先找地方落腳,待玄天府與大理寺的人離開落霞鎮,她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於是她不再亂晃,而是挑了間鋪麵不大,一樓空蕩無客的客棧,定下今晚要住的廂房後將棕馬交給了笑得憨厚老實的小二,去撿了個靠窗的桌坐下,要了茶水和點心。

    白凝秀好不容易坐定,忽聽門外匆匆進來一名淺紫輕衫的半大少年。這少年眉骨有道尾指長的傷疤,讓他本就中等樣貌添了些不好惹的氣勢,大搖大擺進來後麵色陰鬱地環顧了一眼四周,抬腿便踢翻了臨近自己的一張長板凳,趾高氣揚地衝掌櫃說“今晚我要包下你們客棧,給你半個時辰時間把閑雜人等趕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白凝秀蹙眉,方要送入口的小甜點頓時沒了原先可口。

    掌櫃的見外衫袖口繡著文竹,繡工精致一看便知非貴即富,立刻迎上去不敢怠慢,“這位小爺,對街還有幾家在咱們落霞鎮能稱得上好的大客棧,小店總共就那麽四間廂房,已經滿客了。”

    “囉嗦什麽呢!”少年橫眉惡狠狠地一把揪住年過六十的掌櫃的領口,怒瞪他“若不是看你這兒安靜,你以為小爺想來?”

    說完他鬆開掌櫃,負手而立麵露不耐之色,“醜話說在前頭,我不喜吵鬧,你最好不要讓人再進來,掌勺之人一定要口味清淡,還有,我們隻喝上等好茶,別拿那些什麽下等品出來忽悠人,否則要是伺候得不高興,誰也保不了你。”

    “這……”扶著桌角的掌櫃哭喪著臉看看他,繼而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樓唯一的一位客人白凝秀身上,很是為難,“房已被定下,客人定金也付了,做生意怎麽能……”

    掌櫃話音未落,便惹怒了那少年一腳踹翻了掌櫃麵前的四方桌,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四方桌哐當一聲,碎裂的桌腿就飛落在了白凝秀腳邊,像是警告。

    這少年蠻橫無理得很,像是恨不得白凝秀立刻發作,他好有借口趕人,但偏偏被挑釁之人平靜得像是事不關己,慢悠悠地正將一粒蜜餞送進口中。

    少年焦躁無比,立刻把氣撒在了正怯怯看著白凝秀的掌櫃,抱手朝他努努嘴。

    聽聞因為翠峰山的案子驚動了京中人,還來了兩個大人物,看此形勢這少年似乎是其中一位的下屬,掌櫃也不敢得罪,於是趕忙走到白凝秀身邊去,很是為難地懇求她。

    “姑娘,實在對不住,不如這樣,那定金我退還給你,這茶茶點點就當是我贈與姑娘品嚐,如何?”

    白凝秀放下了筷,側眸看看惴惴不安的掌櫃,隨即又將視線轉向了那少年,目光上下將人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了他寬袖上的文竹繡紋上,未說話。

    玄天府的人?還真是巧!

    待她轉身,少年也看清了她臉上的棕斑,心中厭惡,一甩袖,“還不快滾!看著就惡心!”

    平心而論,這少年年紀不過十七八,若真按玄天府的輩分來區分,白凝秀也算得上是他們的師姐,如今竟然淪落到被師門小輩羞辱……可不知為何,她見這少年,隱隱有些熟悉感……

    白凝秀覺得,即便不為她自己,也要為如今玄天府的當家人蕭弘傑管製管製,便道“我竟不知如今的玄天府門檻兒低到連狗都可以進,你是誰帶出來的?真是管進不管教,管教不當!”

    一句話,讓那少年眼裏亮起兩簇暴怒的火焰,他拔劍指著白凝秀,“你說什麽?”

    掌櫃見白凝秀麵色不鬱地站了起來,苦不堪言正想要勸,卻見眼前寒光一現,少年已經揮劍而上,欲劈劍向那位女客斬去。

    白凝秀不慌不忙,悄無聲息地伸手撚了顆蜜餞,指間輕輕一彈,便見少年已經持劍定在了她的身前,動彈不得。

    他那動作已經算是很快,但對於白凝秀這種從來都不喜歡按套路出牌小伎倆刷多了的人而言,當然手腳更麻溜。

    她側身繞過被定身的人,抬手奪了他手上的劍甩出,噔一聲橫釘在了他身後的柱子上上下搖晃著。

    被施了定身術的少年動彈不得,怒火更甚,試著動用內力衝破穴道,漲紅了臉惡狠狠瞪著白凝秀“好你個鄉野村婦,膽敢公然對玄天府的人作對!!!有本事你別走,我要告訴我表哥,你等著死吧!”

    “哎喲我好怕喲!”白凝秀坐到他麵前的長凳上,笑得很好誠意。“說句實在的,不讓你見識一下人心險惡,怎麽累積經驗吸取教訓?你說說你是喜歡被人打暈了扔在大街上呢,還是拔了衣綁在樹上供人觀賞呢?”

    她在少年的怒視之中優哉遊哉地摸摸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這二者選一。

    “你敢!”少年氣得直發抖,森森瞪著她。

    “我有什麽不敢的。”白凝秀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從他身上摸出一個錢袋,看也未看就扔向掌櫃,“就當是這位小公子賠您的。”

    那掌櫃雖然接了個正著,但也確實不敢收,捧著個精致的錢袋踹踹不安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現在該如何是好啊,若他表兄真的尋來……”

    白凝秀卻一轉身,抬手攤開五指在那少年的眼前,虛晃幾下後打了個響指,掌櫃的話音未落,那少年便歪著身體往一邊倒去。

    她伸手扶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呆若木雞的掌櫃,挑挑眉“無妨,雖不知他表兄是誰,但就算真的尋來咱也得跟他講講道理……”

    “他表兄是我,怎麽,你也想把我趕出不成?”

    白凝秀的話音未落,便聽門外響起一個冷峻的聲音。

    初聽此聲,白凝秀隻覺泰山壓頂,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壓抑起來,仿佛要窒息。她迅速回神,將少年靠著桌椅滑坐地上,從身上找了條絲帕蒙在臉上,隻露出雙眼看著信步進來的藍衣青年。

    好在她早有會碰上舊人的心理準備,在戴府時隨手那了條絲帕,否則就大事不妙了。

    青年年紀極輕,無關俊秀得給人感覺有些刻薄,腰間係著塊色澤溫潤的古玉,目光透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銳利,走在了距離白凝秀五步遠的位置駐足靜立,冷冷盯著她。

    看目光幽幽望著那連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傲慢的青年,總算明白了她初看這少年為何會有一股熟悉感……

    那麽,這少年豈不是……

    她驚愕的目光瞥向了還坐在地上未醒的少年,視線落在了他眉骨上的疤痕,血液直衝上腦。

    蕭弘傑目光如箭,盯著白凝秀看了片刻,隨即將視線轉向昏睡在地的少年,跟在他後麵的人立馬眼明手快地上去將人扶起搖醒。

    白凝秀一退再退,看著那少年渾渾噩噩清醒過來,然後一骨碌地閃到了蕭弘傑身後去,露出顆腦袋。

    “你死定了,我要抓你去吃牢飯!”

    蕭弘傑冷哼一聲,“吃牢飯?我們玄天府什麽時候變成做慈善的地方了?”

    他挑眉,銳利的目光直逼向白凝秀,“我早就跟你說過,玄天府不是小打小鬧的地方,這種不安分的人,向來有命進沒命出!”

    話音方落,右手的劍已緩緩滑出。

    白凝秀指間還捏著顆蜜餞,正要想著如何脫身,客棧樓梯處便傳來了腳步聲。

    “蕭大人,以權壓人,不符玄天府規矩吧。”

    白凝秀抬頭看去,樓梯口站著一人,那人一襲潔白輕衣,膚白若雪,俊雅溫潤,此時正蹙眉麵無表情地與白凝秀驚愕的目光對上。

    “我當時誰呢,原來是溫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