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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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室內陳設簡單,一盆盛開的睡蓮橫與軒窗前,旁邊放著一尊鏤空香鼎,正吐露嫋嫋青煙,輕香淡雅。

    白凝秀臉上還蒙著麵巾,正抱著一袋掌櫃裝好的點心坐在房中的圓桌旁,自以為悄咪咪地去瞧坐在她對麵的俊雅青年,暗暗盤算著待會兒要怎麽逃跑。

    自被溫楠抓上了二樓,他就像看守重犯一樣一直寸步不離,她使出渾身解數去作妖,他似乎打定主意采取三不方法不聽不說不理睬,拿著本書就著燈光看到現在。

    她十五歲認識溫楠,少年時還曾與他同窗,一起在他父親溫太傅手下求學教導,可以稱得上是切身領教過溫老頭所說的規矩,沉悶又無趣,嚴肅又古板。

    隻是,從前她拍拍這人的肩,他都能麵紅耳赤地生氣,如今竟然留一個陌生女子同處一室……

    這真的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溫大公子嗎?

    白凝秀目光一直盯著那人被昏黃燈光照得更顯俊雅的臉,心情複雜。

    許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溫楠偏頭朝她看去,可當兩人視線對上的下一瞬,白凝秀便像是做賊心虛般迅速地偏開頭去。

    “咳咳……”

    她尷尬地輕咳兩聲,正不知要與他說點什麽,眼前就推來一盞茶。

    “喝水。”

    溫楠收回手,一如既往的不多言,話音落下便又將注意力轉向了手中的書本。

    白凝秀看著那杯還蕩著微波的清茶,微愣,繼而負氣般將手中的點心扔到桌麵,表情複雜地湊到他麵前去,問“溫公子,你你就不怕……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嗎?”

    青年卻是深深看她一眼,須彌後歎了歎氣,“覺得無聊?”

    一別經年,他都學會不按套路來了嗎?

    “我說,你別不信,我在菁州可是出了名的瘋,整天就知道撒潑打諢,還會去騷擾長得好看的,什麽事都可以做得出來的!!!”

    “菁州?”溫楠蹙蹙眉,總算給了點不一樣的表情。

    “是啊是啊,你還不知道吧我爹是……”

    白凝秀正欲將她在菁州的所作所為道與他知,才張口,就聽門外忽然響起了三聲敲門聲,心頓時咯噔一下落了半拍。

    溫楠像是看出她受到驚嚇,低聲道“別害怕,是思遠。”

    說完便將書放到桌上,起身去開門。

    她並非真的害怕,隻是之前壞事做多了,忽然聽見敲門聲有些心慌,算是下意識的反應。

    正如溫楠所說,來人是魏思遠。

    魏思遠卻沒有預想到,本滿腹的困惑要道與溫楠聽,卻在看到圓桌前的白凝秀後驚愕萬分,“戴姑娘?”

    見他這表情,白凝秀心中倒是淡定了不少。“魏公子。”

    魏思遠看看她又看看溫楠,錯愕不已,“楠哥,她……”

    “先進來。”溫楠卻不欲多做解釋,在魏思遠略顯木訥的腳步進來後關上了門,做回原位給他倒了杯茶,問“今日有何收獲?”

    魏思遠視線還在白凝秀身上,一聽此言,趕忙將手中之物放到溫楠麵前,隨即像是饑渴至極般端起茶杯一口飲盡,坐到溫楠身邊擰著眉說“楠哥,搜遍了整座山,隻找到這個。”

    白凝秀自是知道他們在說何事,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見是塊被撕裂的紅布,納悶道“不就是塊紅布。”

    “這可不是塊普通的紅布,”魏思遠肅容,翻開了那塊布料湊到燈光底下,“你們看,是有細紋的,我上翠峰山前去過譚員外府上,他們用來布置的紅布,都是這種帶著細紋的。”

    白凝秀雙手環胸,“那也證明不了什麽。”

    “起碼證明,譚員外是真的在翠峰山出現過。”魏思遠有些興奮,像是尋到了什麽大突破,然而下一刻,就被白凝秀潑了一盆冷水。

    “這位弟弟,他迎親之路必經翠峰山,你忘了?”白凝秀看傻子似的看魏思遠,“與其緊盯著翠峰山跟仙女廟,不如試著將注意力轉移向別處,說不定還有新的發現,比如,那個圖騰?”

    玄天府、大理寺兩撥人一直守著翠峰山,凶手除非有心自尋死路,否則怎會留下線索給他們查?這些少年也太天真了些!

    “唔?”

    魏思遠跟溫楠的視線一起轉向了白凝秀。

    她一抬頭,見兩人都在看她,不免好笑。“你們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溫楠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倒是魏思遠,還記得前些天在菁州白凝秀在他一籌莫展時的提示,心知此人並非傳言那般,便傾身問“戴姑娘,你是看出什麽了嗎?”

    白凝秀挑挑眉,老實地搖搖頭,“沒有。”

    魏思遠有些失落地坐回原位,正要給自己再倒杯茶,忽然想起了什麽事,側頭對溫楠說“楠哥,我碰到蕭弘傑了。”

    白凝秀一聽聞“蕭弘傑”三個字,眉頭跳了跳,假裝無事人似地隨便拿了塊桌上的甜點正欲送到口中,就被溫楠攔下。

    “薑糖味辣,”他將她手上的四方糖塊拿走,換了個模樣好看的梅花狀軟糕,“嚐嚐這個。”

    她不喜辛辣,卻愛好酸甜,這嗜好跟她親近的人都知道。這一刻,白凝秀幾乎認定了溫楠已經認出了自己,可若他真的認出來了,理應將她大打出手才對……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白凝秀表情複雜地看著溫楠轉頭去看一臉震驚的魏思遠,責備道“思遠,不可連名帶姓稱呼蕭大人,更何況他還是你表兄。”

    表兄?

    此話一出,換做白凝秀震驚不已。

    她不可置信地去看魏思遠,後知後覺才看出,這少年的五官神韻,確實與蕭弘傑有那麽點兒相似。

    姓魏?想來應該是蕭夫人母家的人,可她明明記得,蕭夫人的母家是鎮遠侯府,也就是在她“死”後接管了南境大軍的鎮遠候。

    “他可從未把我當做表弟。”魏思遠不滿地咕噥著,隨即又反應過來,問“楠哥你也碰見他了?”

    “嗯。”溫楠點點頭,並未多說下午兩人對峙之事。

    “他的人夠蠻橫,直接就把仙女廟給封住了。”

    “勿起衝突。”

    魏思遠冷哼一聲,“我才懶得跟他計較。”

    說完又看向白凝秀,問“還沒問,戴姑娘你怎麽會在這兒?”

    白凝秀挑挑眉,“好巧哦,我下午也碰上那位蠻橫的蕭大人了,還鬧了點不愉快。”

    “什麽?你也……”他大聲喊到,隨即又偷看溫楠一眼,見他沒有責備他的意思,才接著說“你是跟楠哥一起碰上他的吧?還鬧了事兒?還好楠哥把你帶回來了,不然蕭弘傑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沒見識過他的手段,是又狠又毒,但凡落入他手中,不分男女,很少能安然無恙地走出來的。”

    說完又嘀嘀咕咕,“聽聞他從前不是這樣的,都是因為那個大逆不道的女魔頭……”

    “思遠。”溫楠皺了皺眉,責備地看他一眼,“背後不可語人是非。”

    “哦。”魏思遠撇撇嘴,沒再說話。

    其實作為魏思遠口中導致蕭弘傑性情大變的罪魁禍首,白凝秀還真的是想要為自己辯解一下,明明弘傑自小從事如此,隻是從前有他父親與兄長管束,人前把那一身的臭脾氣隱藏起來罷了。

    隻是,要說與她無關,當然也不能。確確來說,她是造成蕭弘傑的父兄死亡的“凶手”,如果不是她,蕭弘傑也不至於少年便背負了玄天府,更不會像如今這樣暴躁易怒,蠻橫無理。

    因果來回,還是轉回了她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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