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難得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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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這有沒有看到過一封信或者紙條?”倉庫牆壁上的小狐狸畫像,線條淡的隻能依稀可辯,也不知是哪個好事者,閑著手癢想要將畫像擦掉。阿紫抓著外國女人雙肩的手掌,不覺間隱隱發力,疼得短發外國女人不住聲地慘叫。

    ‘阿紫,你冷靜一下,她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玄兔叼著黃灰色狼皮襖的衣角,輕輕向後拉扯。這倒不是它善心大發,玄兔隻是不想浪費時間,若不能趕在天黑前找到住處,難捱的寒冷冬夜必會讓它頭痛不已。

    滿懷著希望堅持到這裏,卻發現自己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這種挫敗感令阿紫變得有些灰心喪氣。既然這個外國女人肯帶自己來到這裏,毀畫拿信的事情,就大概率應該不是她做的。不需要擔心遠離地麵的積雪幹淨程度,阿紫默默地吞咽著雪水,頹然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外國女人的眼眶中噙著淚花,像躲避瘟神一樣,離阿紫遠遠的站著,不時揮動下雙臂,有些腫脹的肌肉隱隱作痛,疼得外國女人臉色發白。

    ‘下一步,我們去哪?’玄兔警惕地盯著四周,心中隱隱的不安,令它有些坐臥難寧。

    ‘不知道。’失去希望和方向的阿紫,情緒十分低落。曆盡千辛萬苦,最後卻撲了個空,換作任何一個人,估計他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去。

    ‘我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裏,等到天黑吧?’玄兔收回目光,一雙油亮的小黑豆眼掃向外國女人,‘她怎麽辦?’

    看著漸漸遠去,即將消失的一人一熊的背影,短發外國女人的內心似乎正在劇烈鬥爭。她還記得返回裝滿午餐肉的集裝箱的路,滿滿一貨箱的食物,足夠幫助她熬過漫長又寒冷的冬季,可她也十分清楚,自己不僅沒有能力保住食物,甚至還可能因為它們而丟掉性命。

    ‘那個外國女人好像又跟上來了。’

    ‘隨她去吧,隻要能跟得上我們。’

    長長的足跡,在罕有人跡的集裝箱貨場裏,非常好辨認,李昭和坎離循著腳印,一路向貨場中央走去。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放棄追蹤足跡主人的想法,這個世界上可不是隻有立冬會使用弓箭,傻子才會去招惹,一個臂力遠超正常人的怪物。

    遠遠便看到一個忙碌的身影,正從一隻開著的集裝箱裏搬運出什麽東西,李昭和坎離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無聲的舉起手槍,悄悄摸了過去。

    十幾個包裝箱整齊地碼放在一起,一艘中型漁船赫然停泊在碼頭上。身形佝僂的男人滿頭大汗,雖然不住四下張望的雙眼中滿是驚懼神色,可臉上還是露出難以掩飾的狂喜。

    正當男人心裏默念著,做人不能太貪心,準備將最後一箱貨物搬上漁船時,還是被身後突然響起的沉悶問話聲,嚇得險些尿了褲子。

    “你會開船?”

    “千萬別亂動,我的槍法很爛。萬一打錯地方,我可找不到醫生救你!”

    “別開槍,別開槍!”身形佝僂的男人高舉雙手,任由懷裏的貨箱掉在雪地上,“兩位大哥手下留情,我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你們的,饒我一命吧!”話音未落,男人已經轉過身,咕咚一聲跪在了雪地上,哀求的聲音裏也已帶上了哭腔。

    “箱子裏是什麽東西?”

    “啊?你們不……”轉念又覺不對,男人忙改口道,“箱子裏裝著的是午餐肉罐頭,你們要是想要,盡管去集裝箱裏拿。我搬走的這幾箱,還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食物,足夠你們吃到明年冬天了。”

    “不到萬不得已,別開槍。”衝著身旁的坎離小聲嘀咕一句,對於他的槍法,李昭實在不敢恭維,隨後便小心翼翼地向跪在雪地裏的男人走去。

    除了一隻握柄被鋸短的魚叉別在腰後,男人身上再沒有其他武器。估計是為了搬運貨物方便,其他武器都被男人放在了漁船上。從戰術背心上摘下一條帶血的拘束帶,將跪在地上的男人雙手從背後紮牢,李昭才一腳將雪地上的箱子踹開,午餐肉罐頭頓時便散落一片。光是看著午餐肉罐頭多彩的鐵皮包裝,李昭就感覺自己的肚子開始打起鼓來。

    “嘿,這小老頭說話,倒也算老實。”說著話,坎離就想放下手槍走過去。突然,身子一個趔趄,左肩便被一隻弩箭洞穿,弩箭去勢不減,在穿透坎離的左肩後,仍向前飛出兩米多遠。

    非正規的戰鬥人員,作戰經驗嚴重不足的漏洞顯現出來,坎離竟然還想舉槍還擊,卻被飛快朝他衝來的李昭一把拉住,跌跌撞撞的在雪地上像畫龍一樣,左突右閃的向停泊在碼頭上的漁船跑去。身後箭矢如雨點般飛來,看敵人的架勢,竟連跪在地上的男人也不想放過。

    登上漁船,李昭揮刀將男人背後的拘束帶斬斷,此時已經不用再懷疑,這個家夥跟偷襲自己的敵人並不是一夥的。兩人協力將艞板抽回到甲板上,隨著漁船發動機隆隆作響,抓住海底泥沙的船錨,也開始緩慢升起。

    咚的一聲!一隻弩箭,釘在了駕駛艙的鋼化玻璃上。

    不得不說,國產鋼化玻璃的質量絕對有保障,弩箭的箭頭雖然已經射穿玻璃,可鋼化玻璃卻並沒有因此而爆裂,蛛網般的裂紋隻有巴掌大小。不僅保住了正在駕駛漁船的男人的性命,同時也保障了視線沒有受到幹擾,漁船依舊可以正常航行。

    七八條人影衝到碼頭上,駛離海岸百米多遠的漁船,已不在危險範圍內,海風中隱隱飄來喊聲,似乎是咒罵,又像是求救。

    “你的漁船上有醫療箱嗎?得趕快給我朋友處理一下傷口,否則,他就要失血過多休克了。”李昭不停用手拍打著,坎離血色盡褪的臉頰,這個時候如果他睡著了,那可能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過來幫我穩住舵,快點!”身形有些佝僂的男人急聲道,“這玩意跟開車區別不大,你能穩住舵盤就沒問題。”

    李昭沒再廢話,搶步上前接過男人手裏舵盤的同時,趁男人轉身離去的檔口,悄無聲息的打開了手槍保險。自打上一次,焦陽和蔣勁兩人想聯手害他後,李昭對於人性醜惡的認知,便又上了一個台階。

    將傷口包紮好的坎離,丟在下層船艙有些腥臭的床板上,李昭才有些疲憊地重新爬回駕駛艙,“老哥,之前多有冒犯,實在對不住了,該怎麽稱呼你啊?”

    “沒事,兄弟,都能理解。”身形佝僂的男人嘴裏叼著煙,“快別叫老哥,估計我還沒你歲數大呢。”嘴裏吐出一口煙,騰出左手撣了撣煙灰,“認識我的人,都叫我大老周,本名周國權,過了今年春節滿三十,電視劇征服看過吧?”

    “那確實年齡沒我大,老周兄弟,你開船準備要去哪啊?”李昭勉強算半個旱鴨子,如果紮猛子也能算遊泳的話。除了公園裏的小鴨子船外,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出海,雖然不至於暈船,可麵對著浩瀚無邊波濤洶湧的大海,李昭的兩條腿還是不受控製地隱隱發抖。

    “別那麽見外,叫我大老周就行。”長年在海上漂泊的生活,讓周國權多少有點話嘮,許久沒有見過活人的他,此刻黑紅色的臉膛上,綻放出興奮和喜悅的笑容,“咱們先開船去城北,接上我的娘們兒,再開船一路往南方跑。在東海缺吃少穿的過冬太難了,得想轍活下去啊。”

    “老周兄弟,北方天寒地凍,喪屍都在冬眠,我們麵對的危險就會少很多。可要開船到了暖和的南方,你想沒想過,咱們該怎麽對付成百萬上千萬的喪屍?”李昭看到越來越近的海岸線,不住抖動的雙腿,才終於漸漸恢複正常。

    “喪屍是啥玩意兒?你說的是那些挺屍的活鬼嗎?”對於一切新奇而陌生的事物,即將而立之年的大老周,人卻像個孩童一樣充滿好奇。

    “沒錯,就是它們。你沒聽說過喪屍這種東西嗎?”從未出過海的李昭,對於海上的生活一無所知,“洋鬼子拍的電影裏,經常有這種東西出現。原本我也以為它們是在胡編亂造,卻沒料到,有一天真的會出現喪屍病毒。”

    煙頭已經燃到了過濾嘴邊緣,大老周又猛吸一口,卻沒有立刻將煙頭扔掉,抬手又從控製台上抓起一支香煙,就著即將燃盡的煙頭點燃,緊接著又狠吸了一大口,“哥哥,我一個臭打魚的,哪像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又有錢又有閑呐?對了,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呢?”

    “李昭,木子李,天地昭昭的昭。”

    “哎,就叫你李哥吧,什麽天不招地不招的,我也不認識那個字。也不知道我那個小娘們還活不活著?我在附近的海上漂了小半年,要不是因為燃料不夠,咱們還遇不上呢。”大老周不無感慨的說道。

    “你老婆沒陪著你一起出海啊?”聊到這,李昭歎口氣,同時也對大老周不顧老婆死活的行為,感到有些無言以對。

    “別逗了,李哥。我這輩子就沒打算過要娶老婆,跑個船一年到頭不著家,還不知道是給誰娶的媳婦呢。”大老周一臉的壞笑,“這小娘們兒,是我從聊天軟件上麵搖來的,咱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的主,養在東海的小三兒。反正就大被一蒙,糊塗著過唄。”

    “你這不是開玩笑嗎?還真打算為一小三兒,英雄救美?”李昭徹底無語了,他算是真的見識到什麽叫滿嘴跑火車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我的好哥哥。船馬上靠岸,一會你留下來照顧你朋友,我自己上岸找找看,天黑前找不到,我們就開船離開東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