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火紅的楓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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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萊夫,我們是不能往前走了,前方無路。”海曼望著前方的一條小河說。雨水充盈,將河水填地滿滿的,即將溢出來。

    他們沿著古堡的外部往前走,越走海曼越發現不對勁,這座古堡實在是太小了,而且它像是一個斷裂的角落,一個被刻意摳出來的建築,與這裏萬分不協調,連雨都比外界大了些。

    渾濁的泥水沿著崎嶇不平的泥路四處遊蕩,就像是無序的腥臭下水道管道,濺起的泥點子像是一隻隻四處亂竄的老鼠,膽量極大。

    阿萊夫沒有說話,他正眺望這河對麵的那一棵被雨敲打的紅楓樹,眼睛裏閃爍著顯而易見的淚水。

    “既然你不說話那就跟著我走吧。我們來到這裏可不是欣賞河水的,走,我們去右邊看看吧,或許還能有一座小橋,有河就會有橋,總歸是有能通過河的東西。”海曼往左拐,他也想去對麵看看。

    走過這片小樹林,海曼看見了一座小房子,是家鐵鋪,它的房門緊閉,門旁種了株梨花樹,樹葉瘋狂生長頂在牆上,土灰色的牆壁上掛著一把斧頭和幾把生鏽的劍。

    海曼沒有發現人的蹤跡,再繼續往前走。他回頭對阿萊夫說:“試試看能不能到對麵去,再加把勁吧。”

    他停下腳步,等待阿萊夫趕上來,而後邊走邊說,道:“阿萊夫,昨晚你有聽見什麽聲音嗎?昨天的表演可是豐富多彩,各色人物粉墨登場,讓我這個門外漢看也是精彩極了。”

    “沒有,我昨晚很早就進入了夢鄉。您說的奇怪的聲音指的是什麽聲音?仔細的描述一番我可能會知道的。”

    “要是這般就算了,沒有聽過的人再怎麽聽其他人描述也隻是想象。對了,你熟悉這個地方嗎?”

    “我來過這個地方。”阿萊夫原先像是一棵枯萎的大樹,說起這句話時,不由地舒展了身軀,重新灌注了生機,“我很熟悉。”他緊接著加了一句,“這才是我熟悉的地方。”

    “是你以前來過的地方嗎?”

    “啊,是啊。”阿萊夫明顯在追憶著往事。

    海曼往對岸看去,這一片沒有什麽人家,“前方有橋嗎?”

    “有,一座石橋,在我印象中距離不算遠,但現在這種情況,我也說不準確了。”阿萊夫說道。

    “慢慢走著看看吧,我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打道回府。”

    海曼走得雨快要停下的時候,橋到了,剛好也是阿萊夫記憶中的一座橋。

    他們過了橋沿著路往回走,掠過周圍的景色。近處觀看才發現青草和樹木已經被染上了秋色,有的還光禿禿的提前過了冬天,也弄不分明是不是死去了。

    萬幸這裏是草地,柔軟的雜草將雨水過濾,留下一些清澈的流水,一腳踩下去將青草底處的汙泥驚醒,趁著還未完全渾濁,接著往前走,留下一連串的渾濁腳印。

    沿路走到了鐵匠鋪,到了近處,海曼看清了這裏,他停了停,準確的判斷出這裏是無人居住了。髒舊的牌匾斜掛在門上,餘下三個鏽跡斑斑的鐵釘艱難地支撐著象征身份的牌子,字跡已經完全剝落,大門被一把斷了半截的大鎖封住,隻留下一半鑰匙孔,許久以前枯萎的樹葉殘留在上麵。

    “加瑪吉。”阿萊夫望著那塊牌匾出了神。

    “什麽?你知道這裏嗎?”海曼問道,他沒有聽清阿萊夫低聲說的話。

    “我知道。”阿萊夫扭過頭看了一眼,接著說:“您也知道的,加瑪吉,這是加瑪吉原先居住的地方。”

    “加瑪吉在這裏?”

    海曼有些吃驚,轉念一想,也是可能的。阿萊夫熟悉這個地方,加瑪吉也可能熟悉這個地方。隻是不知道古堡扮演的是什麽角色了,鞋子在草地上碾磨,海曼轉過身望著遠處的雨中朦朧的城堡想著。

    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海曼和阿萊夫到了最先看到的楓樹麵前。

    阿萊夫先海曼一步走到楓樹麵前,他伸出手撫摸著樹幹,將麵具摘了下來,靜靜等到一片楓葉落下後,又將麵具重新戴上。

    另一邊,隊長終於是完成了房子的複原。

    “隊長,我們完工了,可喜可賀的一件事,可以載入我們小隊的史冊了,但是我們沒有史冊啊,怎麽辦?算了,那就不載入史冊了。”一號摸著他的禿頭一會激動一會失落地說道,這都過一天了,頭發似乎還是沒有生長,他心情如這天氣一般都不怎麽好。

    二號緊接著說:“是啊,可以保住命了。”他格外在乎命,在度過這一天要命的事情後,估計他會更在乎命。

    “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三號問道。

    隊長舉起手臂,握著金屬拳頭說:“回去了,我們該回去了,直接走吧。”

    四個人排成一隊,直直往前走,像是一抹燦爛的朝陽,即使今天是雨天。

    “大人好,好,啊,哈哈啊。”四個人同時鞠躬道,一個不下心,全員跪倒在希來的麵前,行了個莊重無比的大禮。

    希來迎麵走來,他總是不會被人忽視,駝色的風衣耷在他的膝蓋處。他站得筆直,用手中的黑傘輕敲了三下說:“幫我一個忙,暗中觀測,不要讓不應該的人死去,有事給我報告。”

    他說完丟給壓在最底一層的隊長一個卷軸,直接進屋。

    羊皮卷軸上繪製著相連的鏤空方塊,中心是棵正在生長的大樹。

    “哇,真是空間卷軸!這次發了。”隊長將隊員翻到一邊,爬起來高舉著卷軸說。機械手細細撫摸著,恨不得塞進肚子裏。

    三號眼疾手快地搶走說:“你們不了解,這是固定地點的空間卷軸,限製隻能用兩次,而且目的地我們還不明確。”她指著上麵的樹說道,那裏居然還有使用說明。

    “我管它呢,有空間卷軸我就發了!”隊長又搶了過去。

    空間卷軸很寶貴,因為沒有幾個人會製作,是個非常便利的工具和逃命寶貝。

    如果擁有了空間卷軸,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是令人為難的問題,這是無數君主想要得到的助力國家擴張之物。因為它的屬性,讓使用者可以不是魔法師,這就沒有了力量的限製,還能傳送無數的人,沒有人數的限製。擁有空間卷軸,吞下整個世界將會是如虎添翼。

    但空間卷軸很久都沒有人見過了,即使出現也隻是像希來交給隊長的這樣,附帶上一大堆的限製,讓使用者束手束腳。主要用它是用來救命,但還有可能會喪命。

    當製作者的手藝達不到,自身擁有的魔法力量太過薄弱,也沒有理解到真正的空間魔法的精髓時,這種危險性就不可避免了。

    現年代的空間類魔法都是高等的魔法,掌握的人寥寥無幾,它們的使用還需要巨大的魔力支撐,往往討不到好處。

    “我們要這個可沒有什麽用處。估計裏麵的傳送陣都是有時間限製的,我們最好快點進去,要不然失效了。那位大人要是讓我們恢複這個玩意,我們可做不到。”三號搖了搖頭說,她看到更興奮,心裏的欲望蠢蠢欲動,但也更知道空間卷軸和傳送陣的奧秘她無法通過這個得到。

    “對啊,隊長,快進去吧。”一號攤開卷軸,將手印蓋上去,一眨眼,他消失了。

    “好吧。”隊長無可奈何地答應。

    海曼一無所知希來派來了一隊觀測他的人。

    “隊長,什麽是不應該死去的人死去?”一號窩在樹枝上,問頭頂的隊長。

    “你看看,我們一定是跟著那兩個人的。我看那個矮個子的不是應該死的,那個高個子的命不久矣,下一秒就要死了,唉,那個人好奇怪啊,我可不願意接近這樣的人。”隊長卡在樹枝上,看著阿萊夫搖了搖頭。

    “那我們關注那個矮個子就行了。”三號說,她正捧著空間卷軸左看右看,這可是每個魔法師都想要學會的魔法啊,空間魔法的奧秘就在這個上麵,飽飽眼福也是可以的。

    “隊長,剛才那個大人究竟是什麽人?我們的命竟會被他攥在手裏。”二號問道。

    “他是個特別可怕的人,魔法造詣高的恐怖,是個絕世的天才,真是天才,嘖,名聲傳遍了整片大陸。我也了解的不多,隻知道他是為數不多的創立魔法咒語的人,其他老鬼都死了,隻此一人存世。太難得了,年紀也不大。我記得他的全名是希艾派爾萊·德·法盧瓦茲·阿諾德,一般都叫他阿諾德先生,誰讓他平平無奇呢,哈哈。”

    “好吧,是個平民天才嗎?聽著不像,後得來的封地嗎?加上去的?”

    “不知道,什麽也不知道,名字就是這個,可能是寫出來好聽而編造的,當真不得。不知道他從哪裏冒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銷聲匿跡了,若不是查閱過他的無數資料,我也認不出來。我們這些魔法師都念過他的咒語呢,隻不過都沒有學會罷了,難極了。”

    他想了想接著說:“我隻記住一個叫什麽‘亞迪卡娜,有緣的風暴,快快降臨!’嘿!就是這個,說是可以改變天氣。哈哈,那時候天氣很熱,我迫切想要弄一個玩玩,結果不行,太難了。”

    此時天空轟隆一聲,漸漸減小的雨又變大了,頭頂的樹葉一抖,澆了隊長一臉的水。

    “謔!”

    隊長心裏一驚,咽下灌進他嘴裏的水,這可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了,心下慢慢想著,打算回去再試試。他可是知道的,魔法師也是有信奉一說的。

    “那個人真的是你說的阿諾德先生嗎?”

    “是啊,是的,我猜是的。”隊長想起前一天發生的事情,神魂已經遊離般說道。

    “都別說了,快看,發生事情了!”三號打斷他們的談話急忙說。

    海曼沿著上漲的河水走到楓樹下,他踩在落下的鬆軟樹葉上,一步步往前走,正在這時候,阿萊夫突然將背彎了下去,扶著楓樹劇烈喘氣。

    “阿萊夫!”

    海曼發現他非常不對勁,快速接近將他的身體扶住,一點點往下移動,讓他依靠再樹幹上休息。

    “阿萊夫,發生什麽事情了?你的狀態不對,出什麽事情了嗎,還能不能說話了?”海曼想將他的麵具摘下,想要觀察觀察他的麵色和眼睛的情況,但是被阿萊夫側著臉躲開了。

    “我沒事海曼少爺,觸景生情,一不小心激動過頭了。”

    “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這樣的人。”海曼說。“別動。”他摸了摸阿萊夫的心口,感覺手下空了一塊,一瞬間愣了愣神,皺著眉頭屏住呼吸慢慢聽著,“這是什麽聲音?”

    海曼聽到了哢嚓哢嚓的聲音,是他昨晚聽到的聲音,是那種哢哢啃食的聲音。

    “阿萊夫,實話告訴我吧,你怎麽了?”海曼抬起自己的手靠近阿萊夫,這可不是什麽錯覺,阿萊夫的心口缺了一塊。

    海曼接下來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肩膀,這裏也是缺少了一塊。他的身體就像缺少的拚圖一樣,東少一塊,西少一塊。

    “這是我熟悉的地方,是我一生悲慘的開始。”阿萊夫沒有正麵回答,他開始了敘事,話語中飽含著感情,這讓海曼無法拒絕,無法阻斷他的話。

    “那是一個春天,也可能是一個夏天,或許是個秋天,我也不知道了,我一向對這個不了解。我站在這個地方,和我的老朋友一起,打算去到遙遠的國度闖蕩一翻。”

    那時候阿萊夫的年紀也就比海曼大五歲,他是個英勇強壯的男子,想要獲得魔法的真諦。

    他和誌同道合的友人相約結伴。

    兩個人在黃昏十分走到這裏,這棵楓樹下。

    “老友,我來演奏一曲,為我們偉大的未來幹杯,哈哈。”那時候的老藝術家還不老,算是個年輕人,他正拿著手風琴在火紅的楓樹下演奏。

    落日圍城,鳥雀歸家,山流細淌,溫馨又舒適,樂器歡快明亮,一如兩人默契的笑容。

    阿萊夫站在一旁,手舉著酒杯,臉上是暢快的笑意,夕陽投在紅色的酒中,他高興地哈哈大笑,用力拍著胳膊伴奏,跳起舞蹈來配合著樂曲。

    火紅的圍巾比楓葉還要耀眼,揚起個美麗的弧度。

    音樂聲和歡笑聲吸引了不遠處的加瑪吉,她是鐵匠家的女兒,原本父女兩個人相依為命,簡單的日子可以過得下去。

    她剛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去向另一個地方,一個遙遠的地方。

    前幾天發生了悲慘的事情,她的父親在一天夜晚被不知名的東西攻擊。早些時候這個地方死去的人就無法數清了,都是一樣的死法,活著的很多人也走了。加瑪吉和她的父親總是抱著一絲的僥幸,最終成為最後的受難者。

    早晨人們發現了他的屍體,四肢腐爛,口眼歪斜,這讓加瑪吉傷心欲絕,她不想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也不想麵對熟悉的場景。

    剛準備離開的時候,樂聲響起,加瑪吉這幾年都沒有聽過如此歡快的聲音了,這無疑吸引著她。

    她站在不遠處,躲在一個大樹後麵,麵露笑意看著這兩個歡樂的小夥子。

    悲劇的產生隻在一刹那,快的要迷了雙眼。

    阿萊夫正準備舉起酒杯喂給藝術家的時候,從樹林裏竄出一隻紅色的獸,它的速度極快,阿萊夫反應不及,隻帶著藝術家往左側倒去。

    林中響起一聲哀嚎聲,加瑪吉捂住嘴,防止自己尖叫。

    多虧了阿萊夫,兩個人沒有當場死亡,但是藝術家的眼睛受傷了,他用手捂住,痛苦地哀叫,黑色的血從他的指縫泄出,絲絲縷縷的紅煙縈繞在他身上。

    歡樂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破碎的酒杯一樣。

    “快滾!滾!。”

    阿萊夫快速站起來,麵露瘋狂高聲叫著,手上攥住半截酒瓶子,驚慌地四處亂看,但他還沒有站立一分鍾,獸發動攻擊了,紅色的獸極快地躥出來,將他的身軀狠狠拋向樹林深處,他的胸口立刻出現了三道血痕,深達骨頭。

    “我,我,嗚。”阿萊夫說不出話,他劇烈地抖動,吐出了一口黑血,即將昏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