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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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幾人應該閃身而退,但海曼砍完人頭後一眼看到了正在醞釀咒語的大主教,同時也注意到他的魔法軌跡正對著獨自站立的桑塔納。

    海曼沒有猶豫,直直從高空中墜了下來,踩在魔法泉湧的頂端翻身而下,將噴泉上的一隻小天使的頭踩掉了,砰一聲,他跳躍在桑塔納的前方,左手握緊了劍。

    “唰!”他揮舞了手中的劍,湛藍的眼眸一閃而過濃重的色彩,左手之劍瞬間將魔法能量擊殺。

    無數人又傻了眼,仿佛第一次知道劍還能將魔法斬殺的。

    在海曼揮劍之間,歐博仁閉上一隻眼開了一槍,仰著頭吐了口白氣,抽出了根煙夾在手指上,點燃,站立在高空中居高臨下地望著低下的人。

    一時之間,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

    之後,人們開始狂奔,因為鍾塔的鈴聲已經落下了十聲,他們還是那樣的瘋狂,連聖靈教會的修士的屍體都不管不顧,顛簸著,拚力著,隻管朝向前奔去。

    “走。”海曼拽著桑塔納,看了眼歐博仁。

    不知為何,海曼還是選擇回到了高空中,站在歐博仁身後,朝向方看了一眼,說:“我們該走了。”

    迫使他翻上空中的東西找到了,海曼注意到歐博仁手中的銀色長槍變成了黑色的了,真正的黑色。海曼感覺歐博仁想要將眼前的人全部殺死,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海曼瘋了。

    “走。”海曼又喊了一聲,冷寂的像是一場無形的風暴,身上的血腥氣持久未散。

    歐博仁的槍恢複成了銀色,他扔掉煙,幾人在瘋狂的人群上空消失。

    今夜,人們見識到了聖靈教會還是那麽無能,原本能說會道的這位大主教也是如此,他或許也隻是會能說會道。但在鍾塔的鈴敲響後,人群遲疑了半分鍾又開始奔向魔法泉湧,小口小口地喝著浸了熟悉人血液的水,相信著巴李曼的話語。

    而新到的大主教則被歐博仁點煙之前射殺了。

    “你的劍不錯。”回到旅館後,一直關注海曼的艾德姆想著說:“我好像在哪裏聽說過,十分熟悉。”

    “左手之劍嘛,你個弱力的魔法師沒有見到,但一定聽說過。”歐博仁吸著煙說。腳踩在吸完的三根煙上,說話的時候碾磨兩下。

    “我朋友的。”海曼說。

    歐博仁抖了抖煙灰,用手接住,再將煙灰塞進煙灰缸中,在灰蒙蒙的煙氣中偏過頭問:“劍士嗎?真是強大,我真想見一見。”

    “是。”

    歐博仁打起了精神,舔了舔嘴角問:“能將他拉過來嗎?要是有他,我想事情會好辦很多。你們兩人也會輕鬆很多,哦,你會輕鬆很多。”

    “閉嘴。”桑塔納出聲道。

    “我正等著他過來。”海曼搖搖頭對歐博仁說。

    桑塔納也將視線放在海曼握著的劍上,看了幾秒鍾後,說:“感謝。”

    他原先沒有注意到海曼握著的劍,此時查看了一番,發現了左手之劍的外表漂亮極了,但更多的用途他一個討厭魔法的人也不知道。

    海曼甩了甩手,說:“我可不能一邊念一邊揮刀,還得靠著你。”

    桑塔納這個小夥子近幾天過得著實悲慘,受的傷快要將他全身覆蓋了,但他依舊是那副樣子,仿佛對身上的傷害看的極其輕。

    而在月曼麗多,經過今晚的一夜,更多的人默默退出了喝魔法泉湧的無聊遊戲,開始深刻的反省和思考。

    他們見識到了比魔法還要有威力的武器——槍還有劍,雖然他們也知道這一點,工業化的力量十分強大,但心中隻有魔法的月麗曼多人民是排斥的,認為它們會褻瀆魔法的純潔性,對工業化的產品相當排斥。尤其是世界的能源缺乏,工業麵臨困難。汽車都沒有幾輛,要不然海曼他們來也不會乘坐一個生手的馬車。

    但此時近距離的感受槍的威力,他們發現工業化的產物比魔法好用多了,也好學多了,或許發展工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並且,不止是工業化,他們發現除卻魔法的一些手藝也很不錯,比如鑄劍的忠厚鐵匠。

    但這些都是以前想法的再次重現,較真不得,魔法依舊占據著他們腦海的主流。

    “我們要維護魔法的尊嚴。”在熱鬧的酒館中,一個醉醺醺的酒鬼端起酒杯大喊道。

    “對,我們要維護魔法的尊嚴。”有人附和,舉起酒倒在了身邊人的臉上,身邊的人喝了一口起身將他一拳砸倒在地。

    “狗屎,維護魔法尊嚴這種偉大的使命是聖靈教會的事,不過,聖靈教會都沒有了尊嚴,哈哈。”

    砰的一聲,有人摔碎了酒杯,揍了一拳說聖靈教會壞話的家夥。“閉嘴混蛋,聖靈教會的尊嚴不容踐踏!”

    “對!”

    同一時,聖靈教會也開始了更大的調兵,勢必要給罪惡裁決者一個死亡的判決,新的大主教應該也快要到了。

    或許吧。

    海曼接下來的行動不容易了。

    吵鬧歸於靜謐,深夜的大雪無聲無息地下了下來,一片連著一片,一層堆著一層,天空越發紅的耀眼,地上也漸漸白的徹底。

    頭頂和腳底兩方映照,處在中心的人仿佛頭頂著鮮血行走在純潔的天堂上,往前走幾步後,情況變化了,踩出來的腳印浸出血,原來是流出的血凍成了冰,鋪在上麵的雪被一掃便露出了肮髒的蹤跡。

    “我們還有什麽辦法嗎?”深夜之時,桑塔納望著窗外飄著的大雪問。

    “沒有什麽選擇。”躺在床鋪上的海曼睜開了一雙毫無睡意的眼睛,左眼中一閃而過濃重的黑氣,他翻了個身繼續躺著。

    “我們能求助。”桑塔納說。

    “求助誰?別將更多人牽扯進來了。”海曼閉上了眼睛。

    席恩在監獄中窩著也十分不舒服,一扇窗口和一個呆愣的維克羅不足以讓他老實下來,雖然他也想親自實踐一番越獄,但他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因為他隻有一張嘴還能動。他也隻能依靠多說些話打聽著。

    達克這幾天不玩失蹤了,他也有偉大的任務,照看兩個人並且為他們送飯。

    這些天達克著實體會到了謝白克的辛苦和科莫弗的輕鬆,同時希望謝白克繼續辛苦下去,他如小科莫弗大人一樣輕鬆下去,但他知道這是妄想。

    送飯不在達克的計劃內,所以他自我安慰,安慰自己說去拜訪席恩和他閑聊,外加送飯。這麽一想,會自我安慰的達克發現他好多了。

    天天看朋友他可真夠朋友。

    席恩接過達克遞來的飯問道:“幾天過去了,你除了給海曼送一封信外再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了嗎?”

    維克羅在一旁聽著,麵色憔悴。困在牢中的日子讓這位愛好翱翔的飛行員比常人更難受。

    “沒有。”達克搖搖頭。趁著席恩吃飯的時候,給他展示了一番他以前收藏的小罐子,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我也被困在了這裏,天天給你們兩人送飯。”

    “你也不能出去?”維克羅在一旁問。

    “不是不能,是不想,出去會有一堆的麻煩事情。我要是出去就要忙著送東西,今天給小科莫弗大人送個領帶了,明天給小科莫弗大人送雙襪子了,後天給小科莫弗大人送根吃的拐杖了,不,是拄著的拐杖啦,送東西很麻煩的啦。我運送的東西還不是一個地方的,有時候還要穿越戰場或者其它令人喪命的地方,我可不願意。”

    “全是給科莫弗送東西?”維克羅好奇的問。

    “打個比方了,有人還能比小科莫弗大人更有讓人煩躁的代表性嗎?”

    達克這話說的在理,席恩和維克羅齊齊點頭。要席恩說,五個小威諾也比不上一個科莫弗,誰讓科莫弗是個大人呢。

    達克絮絮叨叨的一段話,讓席恩知道找他沒有用處,這家夥也是個身不由己的人,尤其還是科莫弗身邊的人,席恩更對他表示同情。

    “你為何這麽看我,像我媽媽知道我在小科莫弗大人身邊時一樣的眼神。”

    席恩將視線移開,看向牢房中的一塊石頭,說:“或許是我和你的媽媽有同樣的感受。”

    “什麽感受?”

    “對明天吃什麽的思考。”席恩胡說八道著。

    “我知道了。”達克仰著頭看了下上空。“我知道了。”

    席恩可不打算聊這個,他打算再找謝白克問問,雖然那家夥討人厭,但懂得的一定比時不時失蹤的達克強。

    但他將心思放在謝白克身上,才發現謝白克大活人好像不見了。不知道怎麽一回事,謝白克許久未在席恩眼前晃了,這是件好事,但也導致席恩想找到他都難辦。

    還是席恩詢問達克才知道是什麽原因。

    “哦,謝白克混蛋啊,他有事辦了,去開辟戰場了。”

    “什麽?”

    “骸骨大帝要消失了,倫納帝國的約克曼韋國王要出世了。謝白克這段時間很忙,他為薩爾梅萊大人呈遞邀請函了,邀請倫納帝國的上層人士參加宴會。”達克說完歎了口氣。“這本來是我應該做的,但我可不想與那麽多人打交道。”

    “什麽時候?”席恩擠著眼睛看向維克羅,維克羅回了他一個無奈的攤手。其實維克羅一個攤手都不想回的,他能聽說過這件事嗎?席恩也不會動腦子想想,隻會轉腦子讓別人想。

    “一個月後,盛大的宴會,一連舉行五天。”達克邊說著便舉起了一隻手。

    “我的老天啊!”維克羅感歎完才發生他不用參加,搖搖頭說:“太好了,我不用參加。”

    “蒙特森堡嗎?”席恩愣了一會問。

    “沒錯。”達克點點頭。“小科莫弗大人的安排。”

    “他能辦成事?”席恩十分懷疑。

    “他打算讓參加宴會的人吃雪。”達克看了眼窗外,眼中浮現出失落。“萬幸薩爾梅萊大人製止了他這個美好的構想,我也想讓來的人吃雪,尤其是我的父親,雖然我很愛我的父親,但我很想讓他吃雪。”

    席恩說:“我表示遺憾。”

    “用不著。哦,薩爾梅萊大人為小科莫弗大人派了個管家,瑞森伯爵,他是個大管事,能在一邊輔導著小科莫弗大人。所有人都被威名赫赫的小科莫弗嚇怕了,但這位大管事卻想出了應對之法,在見小科莫弗大人的時候將臉用膠水黏住,維持著一張嚴肅的臉和小科莫弗大人對話。”

    達克說著笑了起來。“哈哈,我可是看到小科莫弗大人一見瑞森伯爵就露出了新奇的笑容,下一秒小科莫大人便拿出一塊鐵皮說,它能沾你臉上嗎?親愛的先生,我很想見鐵臉人,弄巧成拙了,哈哈。”

    “你給我說這位大管事有什麽用處嗎?”

    “沒有。”達克誠實的搖搖頭,然後將席恩和維克羅吃口的盤子撿起來走了。

    達克就是這般的廢物,最後,席恩還是打算去求科莫弗,希望威名赫赫的小科莫弗大人能有漏洞給席恩鑽。

    漏洞是沒有,狗洞被席恩見到了。

    “乖狗狗,小乖乖,別鑽了。”科莫弗左手牽著他的狼犬、右手舉著一把黑傘走進了席恩和維克羅的牢房。

    讓科莫弗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是狼犬一見維克羅便朝著他奔跑而去,維克羅吃驚地閃身一躲,狗撞到了牆壁上,然後它便開始把著牆壁鑽洞。

    說了這麽一句的科莫弗自認為做到了認真負責的主人,黑傘一收,手一鬆放任了他的大狗行事,饒有趣味地看了眼被狗扒出來的洞。

    一感覺到脖頸一鬆的狼犬卻不扒牆了,轉身撲向了正準備吸煙的維克羅,於是科莫弗鬆手的同時還抽空對被狗撲住的維克羅說了一句維克羅不愛聽的話,“它喜歡你。”。

    這邊維克羅應付著熱情的狗,那邊科莫弗和席恩聊著正事。

    一旁是狗吠的聲響,席恩又感覺自己的耳朵又受到了摧殘,怒吼著衝著維克羅,“維克羅,讓那條狗閉嘴。”

    正扒住狗嘴巴、防止它表示親切“親吻”的維克羅無奈地扭了一下頭,說:“我正在努力。你閉嘴就行。”

    “你找我什麽事情?”科莫弗用傘戳了席恩胳膊兩下,戳完他站得直直的,就像一個莊重的紳士。

    這熟悉的動作和做派讓席恩眼睛疼,他閉著眼睛,捂住被戳的肩膀,說:“我認識一個人,他叫做威諾,我想他會喜歡你的,你也會喜歡他的。”

    “他不在這裏。”科莫弗手指一動,身後出現了一張椅子,他往後一退咚的一聲坐下。

    “在外麵,我想去找他。”

    “啊,你是想出去。”科莫弗一聽席恩的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玩!”正經的話一出,他又蹦出個興奮的字眼。

    “怎麽樣?把維克羅也加上。”席恩抖著腳說。

    “出去是有條件的,你們才不是去找小威諾,而是去找海曼。”

    “你怎麽知道小威諾?”席恩嚇了一跳,戒備著往後倒退了一步。

    “因為我什麽都知道。”科莫弗神秘莫測地說,豎起了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出去是有條件的。”

    “我接受。”

    席恩這話更落下,科莫弗便拉住了他的胳膊,邁著大步子朝向大狗扒出來的洞,說:“蹲下。”

    席恩乖乖聽他的話,想著終於要出去了,他猜測的果然不錯,絕對是要鑽狗洞出去的,真應該讓海曼看一看。

    科莫弗站在席恩身後,黑傘扔在一旁,嘴裏咕咕念了一句咒語。他的骸骨耳墜哢哢笑著,他也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摸摸了下巴,然後俯下身子,兩隻手對著席恩的後背一推。

    “噗!”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科莫弗神奇的配音了。

    維克羅閉上了眼睛,因為他見到席恩被科莫弗推進了狗洞中,要了命了!底下可是懸崖!

    席恩倒是沒有什麽感覺,因為他掉進的根本不是狗洞,而是一轉身到了一片雪地裏。

    “好了。”科莫弗拍拍手,朝向維克羅走去,大眼睛盯著狗嘴裏維克羅的頭,說:“你玩的真開心。”

    維克羅在狗嘴巴裏的頭動了動,眼珠子轉了一圈,盯著頭頂滴著口水的一顆牙齒,說:“我想它更開心,你比它還開心。希望它不會使勁。”

    “不會,不會。”科莫弗不走心地擺了擺手,半點沒有安慰到維克羅。

    之後,科莫弗與維克羅說了聲再見,撐開傘從窗戶上跳了下去,憑維克羅在狗嘴巴裏的視線隻能看到一張張開的黑布。

    科莫弗倒是開心的不得了,風鼓動他的衣服和發絲,他感覺自己就像個蒲公英,自由自在得搖擺。轉著傘柄,一會向上一會向下,時不時吼叫幾聲,逗著底下的魔法能量玩。

    等席恩快凍死的時候,才看到科莫弗的影子。

    砰!

    科莫弗從蒙特森堡的這端轉到那端,黑傘始終堅強地支撐著,像一隻輕巧的飛鳥從天際滑翔,慢慢移動到席恩的麵前。

    席恩見天空中出現一個黑點,也如海曼見到飛機那個時候一樣,眯著眼睛、一動不動抬著頭向上望,望著望著他見到了科莫弗的笑臉,開懷大笑的一張臉。

    見鬼了!

    無比可恨的臉出現在席恩麵前,席恩拔腿就跑,像隻雪中的老綿羊蹦高了兩下。

    但他晚了,科莫弗理理胸口鮮豔的蝴蝶結,嘴巴咧開像他堆的雪人一樣的笑臉弧度,圓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隻能說是又詭異又滑稽的一張笑臉。

    呼,他吹了口氣,一條胳膊張開像隻老鷹的翅膀,而撐著傘的那條手臂緩緩從胸口向外撤,手中的傘慢慢脫離他的頭頂。

    當他一見蹦的老高的席恩時,手中的傘嗖的一丟,完全不用他配音,然後他恍若一顆巨大的糖果從高空中墜落。

    科莫弗轟地降臨在席恩的麵前,蕩起了的雪將席恩蓋成了個雪人,還得到了科莫弗的誇讚。他拍拍被雪蓋住的席恩身邊的雪(雪太多了,科莫弗拍不到席恩)說:“席恩,你真是我堆的最好的雪人!”

    席恩內心波瀾不驚,就像他身上的白雪一樣純潔透徹,都不用翻白眼了。

    他感覺要被雪淹死了!

    等科莫弗費了好大的功夫將席恩拽出來後,席恩波瀾不驚的心都要碎掉了,就像他的肢體一樣。明明科莫弗吹一口氣就能將雪掃幹淨,為何要苦苦折磨他。

    “我不想出去了。”席恩坐在雪地裏說,沉悶的像是一塊木樁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