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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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鋪上沒有多久,耳邊傳來一陣子喧鬧聲,原來是聖靈教會的人來搜查今日行凶之人,但他們還沒有查到海曼便走了。

    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仿佛半點沒有將今日上演的高空殺人當成一回事。

    第二天的早上,歐博仁交代了一聲便抽著煙獨自一人找上了提力,推開門打了聲招呼,吸引了正在洗手的提力的注意力。

    提力見到這麽一個凶神可是嚇了一跳,往前走了兩步,舉著鐵錘便對著歐博仁揮了揮。

    歐博仁沒有跟他廢話,一上來便問了昨晚聖靈教會有沒有來找他,提力誠實的搖搖頭,說他在街上遊蕩了一夜,剛才才到家,一腳踏進門歐博仁後腳便找來了。

    “很好,我想這個鐵匠鋪不錯。”

    歐博仁這話將提力嚇了一跳,要是他下一句說提力不錯,提力都要抱頭痛哭了。

    萬幸,歐博仁也沒有說這麽嚇唬人的話,他將槍放在桌子上,手提著一袋子金幣,說:“你不能在這裏待下去了。”

    “你能放過我?”提力手臂脫力,將半舉著的錘頭砸在地麵上。

    “逃遠點,逃到我找不到你就算是我放過你,還有,不要多話。”

    提力收下了,等歐博仁走後,他便收拾了一番行李,打算逃到骸骨大帝統治的區域,重新過上打鐵的日子。

    “你在害他。”知道歐博仁去做什麽的海曼說。

    “他接受了。”歐博仁回複,輕輕撥弄著一枚銅板。

    正午進餐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在討論昨晚發生的事情,說高空中的男子出手太過利索了,唰唰兩下就將喬申的頭砍了下來,有人立即反駁不是唰唰兩下,是唰的一下。

    這反駁的話著實沒事找事,讓大家哄堂大笑。

    說著說著,又說到了聖靈教會,有人談論聖靈教會一定會將“罪惡裁決者”捉拿歸案,一天的時間也要不了。很多人點頭附和,說昨晚聖靈教會就開始行動了,一些人都被盤查了,不過,還未發現可疑的人。

    “罪惡裁決者”是昨晚海曼的稱號,說的是他手拿黑暗孕育出的利刃,砍殺著現世的醜惡人頭,屠殺著運用魔法為患的惡人。同時,他也犯了罪,同時是罪惡的。

    吃完飯,海曼和桑塔納一直待在旅館,站在窗戶上向外看,白色長袍的聖靈教會人員在雪地中時不時現身。

    “不知道要在這裏堅持多少天。”

    “很快過去的。”海曼說。

    “還要活著,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情。”

    不過,到了下午,聖靈教會宣布找到“罪惡裁決者”了,還當場擊殺了。

    罪惡裁決者是鐵匠提力,正準備逃跑的時候便被聖靈教會的人員捉到,當場擊斃,並在他的懷中發現了一袋子金幣,喬申家也有一枚金幣,看其嶄新程度,一模一樣。

    這樁奇異的事件被當做了鐵匠鋪的爭鬥而草草落幕,人們搖著頭感歎。

    但在五天後的夜裏,人們發現事情不是那麽的簡單。

    這天,歐博仁和艾德姆先探查一番地形,在魔法泉湧的附近安置了幾顆晶瑩的寶石,然後又在旅館安置了幾塊寶石,之後,艾德姆念了句咒語“薩爾梅萊大人賜予我力量,展開!”,便全身脫力地倒下,而魔法寶石消失無蹤。

    艾德姆是骸骨大帝的魔法信徒。

    “這是什麽?”桑塔納愣愣地問,手指著消失的魔法寶石。

    “簡單的空間魔法,幾天前你們也是這樣消失的。”艾德姆·肖起身,晃了晃手抓著的與剛才一樣的魔法寶石。“神奇的魔力,這才是魔法,開開眼界吧。”

    “我們沒有魔法。”海曼說。

    “哦。”艾德姆·肖搖搖頭,望著海曼的眼中閃過驚奇。“你能發現真是不錯。空間魔法不需要參與者是魔法師,他隻需要構建者是魔法師。”

    “了不起。”海曼望著消失的魔法寶石說:“要是運用到其它上麵,太恐怖了。”

    “別擔心,幾乎沒有人會。這還是大人的手筆,哦,額外加點艾德姆的魔法能量,大人可不願意他的魔法能量暴露在月麗曼多。他討厭這個地方,我也是,這裏真是臭不可聞。”歐博仁捏了捏鼻子說。

    “小科莫弗大人一直都想要,但大人不會給他,要不然他會跑的無影無蹤的,全是為了玩。”見到海曼的神色,歐博仁又說了這麽一句調笑的話,想要讓海曼放下點心中的負擔,因為今天又要開始殺人了。

    但他不知道海曼不是被殺人的負擔牽連,而是短暫地沉浸在弱小的無可奈何之中。

    “還有個弊端,隻是一次性的,就是說我得天天布置。”艾德姆皺了皺眉頭。“傳送的距離還得控製在五千米之內,要了命了,往後會更加困難的。”

    之後,幾人走進了旅館,短暫的休息後,開始了第二場的殺人表演。

    這次海曼還是踩在空中的子彈向前走,如第一次那般拖著一個人,不過在空中走的距離隻有兩步,因為聖靈教會的人也來了,情況緊急了不少。

    原本擁擠的人群全部都縮在了房間內,仰著頭看著在空中發生的事情,同時對聖靈教會充滿了希望。

    站在海曼身旁的還有歐博仁,他換了身鬆垮的黑袍子,一隻手握著一把細槍,不知道是什麽槍,總感覺又不是槍,像是個煙鬥,發著銀光卻感覺它是黑色的。

    艾德姆則藏在不知名的地方。

    “畫家都頓奇,聖靈教會的走狗,魔法的濫用者。一年前練習魔法之時燒毀了鄰居一家,判決——死刑!”

    在桑塔納念著這段簡短的文字之時,聖靈教會的十幾個修士也皺起了眉頭,一等位於前方的執事下令,全都念著魔法咒語,攻擊著站在高空中的海曼。

    歐博仁不是好對付的,他對海曼說了一句專心,然後吹了口氣,扣響了扳機。劃破寂靜的槍聲發出,隻有兩聲,但身穿白袍的教會人員十幾人全部倒下,手指頭上的魔法光暈還未散便成了具冰涼的屍體。

    他們甚至連咒語都還未全部念出來。

    第十下敲鈴響起,人頭按時落地,噴出的血和噴出的水攪和在了一起,幾人消失無蹤。

    人群望著心中崇敬的聖靈教會人員,心中湧現一種古怪之情,但隻愣神了幾秒鍾便又爭先恐後地奔向魔法泉湧,狼吞虎咽地喝著混著血液的水。

    此時,又少了一部分喝水的人——畫家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她們默默念道著:燒死人的報應來了,不受約束的魔法報應來了,見死不救的報應來了,我們的報應來了!

    畫家都頓奇死亡!占據著第二天報紙的頭條。報社對聖靈教會的懦弱無能也加了大力的批評,最後一句則是對鐵匠提力的同情,他是一個被冤死的人。

    “你不該殺死提力。”桑塔納一把將報紙鋪在歐博仁的麵前,臉氣得發紅,三角巾胡亂地綁縛在手腕上、

    歐博仁從胸前口袋拿出的一片黑邊眼鏡,戴在了左眼上,舉起報紙看了半天,口中嘖嘖稱奇,放下報紙後說:“我沒有殺死他。”

    “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看清楚了,報紙上清楚寫著,殺死提力的是聖靈教會。”歐博仁一腳將桌子踹翻,將報紙扔在地上。“寫的清清楚楚的,聖靈教會失誤殺死了可憐的鐵匠。”

    一旁的海曼撿起報紙,拽起桑塔納離開了。

    “罪惡裁決者再降臨!”有人呼喊,捧起魔法泉湧的水澆在頭上。

    有點魔法能力的人惶恐了,在夜晚想著以前是否做過壞事,一點的響動都膽顫。

    “媽媽,我犯了罪。”深夜時分,一個男人跑到了母親的麵前,痛哭流涕。“罪惡裁決者會將我的血吸幹!”

    “孩子,別怕,我也犯了罪,我們會一塊死。”母親抱住她的孩子說。

    “不不,罪惡裁決者一次隻殺一個,我會慢你一步。”男人說。

    “胡說八道!”母親給了男人一巴掌。“我會慢你一步!你個廢物,還不快去睡覺!”

    男人不敢置信地搖頭,扭頭便走,原本生氣的母親一見周圍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捂住臉說:“完了,我又犯罪了。希望沒有下一個人了。”

    頓了頓,母親才想到,她不是魔法師,或許不會被罪惡裁決者殺死。

    殺人的事情到現在當然不算完事。

    在兩天後的深夜,天空呈現出一片火紅的景象,紅的非常均勻,像是血液完全和水融合了,一看就是要下一場大雪的趨勢。

    海曼站立在漫天血光之中,身上的衣服被風帶出了飄逸的感覺,他還是一隻手握著左手之劍,一隻手握著鋒利的長刀,手起刀落,一滴血濺落在他的耳朵上。

    死的人百貨商店的經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因為用魔法殺死臥病在床的妻子被判處了死刑。

    這次聖靈教會的人員又派出了一些人來,他們敏捷了不少,一等海曼幾人現身便發動魔法。

    人群躲在一旁看著熱鬧,手指含在嘴裏,防止驚呼出聲,他們心中還相信著聖靈教會,相信魔法能夠打敗歐博仁手中的“槍”,相信眼前的三個小人物一眨眼便會被魔法消滅,甚至心中湧現出一股熱烈的衝動,迫切想看他們的死亡。

    但人群失望了,對他們崇拜的聖靈教會失望了,三人還是沒有死,一眨眼又消失在了人們眼中,反而是聖靈教會的人死了大半。

    人群這次奔赴到魔法泉湧的步伐有些遲疑,一些人已經默默退出了,塞了一口麵包暗罵一聲,想著魔法在殺人者麵前還是沒用。罪惡裁決者之前又加上了魔法罪惡的裁決者,死了三個人了,人們也看出來了,黑暗中降臨的、握著雙劍的人專殺魔法師。

    等回到旅館,海曼擦拭了一番臉上的血和刀上血,一扭頭便看到桑塔納痛苦地咬牙流汗。

    “你怎麽了?”海曼將他扶住躺在床鋪上。

    “我、我的腿。”

    海曼將桑塔納的腿翻了個麵,才發現桑塔納受傷了,他的左腿受了嚴重的擦傷,布匹破碎,肉碎成了一塊一塊的。

    “你全身都傷了,你必須休息。”

    桑塔納冷汗直冒,搖搖頭說:“休息不必了,我還能堅持。或許我堅持不到最後就死了,這樣也好。”

    “不行。”

    海曼搖頭否定,跨步往前走,走出了房間,推開了歐博仁的門。

    “你要保護我們。”海曼一走進去便冷淡地對歐博文質說。

    “什麽事情?”正含著煙擦拭槍的歐博仁問。

    “桑塔納受傷了。”海曼頓了頓接著又說了一遍,“你要保護我們。”

    “不,我不保護你們。”歐博仁像是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般看向海曼。“我隻在你揮動砍刀的時候保護一下你,至於其它時間,我可不管了。”

    “就是如此。”艾德姆從一旁站了出來,遞給海曼幾瓶藥。“我們不保護你們,好好保護自己吧,兩個孩子,想想深夜怎麽安心睡覺吧。”

    一周的時間,月麗曼多的魔法泉湧上空死了三個人的事情進入每個人耳中。聖靈教會大力加緊了搜查,勢必要揪出隻會在黑暗中現身的罪惡殺手。

    但在聖靈教會搜查之前,歐博仁便帶著他們走了,去了荒野的一座廢棄工廠之中,是一家生產汽車的小工廠。世界遍地都是小工廠,倒閉的小工廠。

    “安心住下吧,別擔心,月麗曼多的人討厭工廠,他們認為魔法會被工廠的噪聲汙染。這座工廠很安全。”歐博仁說。

    “但不太舒服。”艾德姆·肖踢了踢漏風的大門,縮了縮肩膀坐在了地上,身上蓋著一套被子。

    “也比監獄舒服。”海曼半躺在一架汽車的外殼上說。

    “蒙特森堡的監獄可比這舒服。”桑塔納笑了笑說。

    “我是從奧特海堡來的。”

    “哦,奧特海堡,嗯…辛克·巴度,那家夥不太好惹。哈哈。”歐博仁繼續吸著煙,對海曼報以同情的眼神,說:“我知道他,你過的一定很悲慘。”

    “湊合著吧,比這裏好,最起碼那時我撂挑子的自由比這時候大。”海曼想著自己真是悲慘。“我那時要救席恩,現在人多了兩個。”

    一旁聽著的艾德姆·肖突然拍了拍手,恍然大悟地說:“哦,我知道了,你是那個越獄的少年,班普思·米格萊森身邊的人。”

    “我是認識班普思。”海曼摩擦了手中的左手之劍。“這把劍還是多虧了班普思才重新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這天的夜晚,又來了一場判決,時間緊促了不少,和上一天隻相隔了一天。

    天空依舊是血紅一片,仿佛地上的血都融進了空中,風暴還在醞釀。

    海曼站立在高空中,低下頭看向距離魔法泉湧很遠的人民,想這就是骸骨大帝的目的嗎?

    死的人是一位浪蕩的士兵,這位士兵很多人都認識,可以稱得上是位風流瀟灑的公子哥。

    海曼一出現,人群就開始了閃躲,害怕成了刀下的亡魂。

    等他們躲藏起來後,聽到桑塔納念著名字,才認出了那個士兵,一些人開始捂住嘴巴痛哭,似是不敢相信昨晚還見到的人此時正被人懸在天空上,即將喪命。

    聖靈教會帶來了點希望,新來的修士還不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一來,他們便抬起手揮舞著魔法棒,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驕傲的神色,十分瞧不起嘩眾取寵的幾個人。

    紅光炸現,一道絢麗的光線吸引了人們的目光,齊齊仰頭朝上空看。

    紅光直向上天,鑽進了雲層中,要說作用,那是沒有絲毫用處,隻是吸引人們的視線。

    果然也吸引了人們的視線,他們全都見到來了這位大主教,還是熟悉的大主教。

    這位主教很年輕,但就是因為年輕,他時常活躍在人們的視線中,得到了人們的信任,他也得意非凡。

    裹著紫衣袍的大主教一亮了這麽一手後,更與眾不同的喊了幾聲,說一定會將幾人送到巴李曼紅衣主教麵前接受製裁,誓要維護聖靈教會的尊嚴,最後又加了一句要保護人民的生命。

    “蠢貨。”歐博仁輕輕出口說了一句。

    一等海曼握緊刀,這位大主教便開始了攻擊,還是用他拿手的紅光襲擊上海曼。

    歐博仁也果然如他所說,此刻海曼沒有揮刀,他便站在一旁毫不行動,甚至眼神中帶著看好戲的神采。

    桑塔納都將心思放在了陷入危急的海曼身上,還是歐博仁聽到他念的句子頓了頓喊了一聲,桑塔納才回神。

    讓很多人失望了,海曼瞬間揮起了早就出鞘的左手之劍,將紅色的魔法能量化成了虛無。

    無數人低聲驚呼,控製不住地將視線放在海曼握著的劍上。

    但這位大主教不是好對付的,他下一句魔法咒語也已經快念完了,這次他對準了念完判決書的桑塔納。

    “咚!”

    接著,海曼又揮舞了第二刀——右手的利刃。

    人頭落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