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芒大嬸與女孩在這一方麵相當默契。

    兩人同時停止了爭吵，一同咯吱咯吱地踩著緩平的雪地朝向克亞彎大嬸走去。背離了更加濃暗的身後，投身到漫天雪花暗淡的領地。

    機靈的女孩往側麵悄悄挪了挪步子，清晰地看到了倒下的兩人。

    女孩對此毫不吃驚，隻左眼抽動了一瞬，望著她美麗的金發憤恨地咬咬牙，戀戀不舍地搖搖頭。告別陪伴她很久的金發，捂住帽子跑走了。

    穿過潮濕氣息的走廊，再登上狹小的樓梯，戴帽子的女孩像是嗅著氣味的狗，具有海曼所缺失的方向感，一下便躥到眾多女孩堆中。躲避著，防止壞事沾到身上。

    獲勝的門芒大嬸像個幼童似的得意地瞥了女孩逃走的背影一眼，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偷來的秀美金色長發。

    另一邊，隨著克亞彎大嬸的話語落下，海曼仿佛聽到了蜘蛛絲被接二連三下落的雪花撐斷的聲響，哢嚓一聲。

    一握緊手心，他頓時發現束縛住他身軀的細絲碎裂了，整架身軀完全能活動了。

    他撐起快要麻痹的身體，透過結著冰晶的灰玻璃窗戶看向克亞彎大嬸。

    即使對方的身影模糊，他也知道他必須要走出去了，還是以凶手的身份。

    “你為何殺他們？”海曼一出現，克亞彎大嬸立即呈進攻的姿態一字一頓地問。

    “殺他們的不是我。”海曼端正地站立在她麵前說。

    “隻有你有槍，不是你是誰？”克亞彎大嬸語句簡短的說。

    在大半夜的時間，太過興師動眾的、大段大段的叱責有點嘈雜，絕對會擾亂冰雪難得營造出來的寂靜氛圍。克亞彎大嬸也不願意本該休息的時候勞累。簡短的問，簡短的回話，按照馬麗朵濟貧院的規矩來辦就行了。

    “還有另外一個人。”海曼說。

    獨自一人麵對原本很多人的罪孽，擔起一切的海曼抬頭往天空看了看，任由雪進入他的眼睛中。不知為何，他突然歎了口舒緩的氣，想著天空多了三個靈魂，一定是變沉了。

    今日這雪還不知道會下到何處，或許是今年最後的一場雪了。春天本該早來了，可雪還在下。

    不管真假，不論對錯，克亞彎大嬸都不願意放過海曼。

    舉高鋥亮的燈，她逼迫著往前邁出一步。

    強光打在海曼蒼白俊秀的臉上，也照出雪緩慢飄行的蹤跡，如火化後的碎屑。

    她從懷中取出聖經，瞪著布滿皺紋的渾濁雙目，刻意舒緩著語氣問：“你手中為何有槍？”

    “殺人的。”

    “殺了誰？”克亞彎大嬸迅速問，眯著窄小的雙眼，露出一口發黃的碎牙齒笑。

    “那個人。”

    “誰？”

    “背後的槍子，我隻知道這個代號。”

    海曼這話落下，無數人聽到了，也無數的人發笑了。

    廣袤放蕩的笑聲不能被雪所掩蓋，傳到了沒笑的海曼耳中。

    其中，笑的最大聲的是海曼對麵的克亞彎大嬸。她比特若斯大嬸更癲狂，仿佛要將全部的氣力用到此時的笑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