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許半城剛邁出去的腳步停下來。

    他扭頭看向身後，驚訝問，

    “文叔，你怎麽會在這？”

    文向年也沒打傘，他還是那身黑衣黑褲，幾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

    他頂著雨跑到二人跟前，打量了下兩人後，又瞥了眼地上的屍體，臉色一沉，一手拎一個，往來時的方向跑。

    就在文向年拖著他們跑出沒十來秒，在他們身後，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以及驚恐的尖叫聲。

    文向年熟門熟路，帶著他們在巷子裏拐來拐去，幾分鍾時間，就跑出了巷子。

    站在街邊的屋簷下，文向年鬆開二人，沉著臉說道，

    “傻站在屍體旁邊幹什麽？

    你們想被列為犯罪嫌疑人嗎？”

    許半城上下打量了眼文向年，眼底浮現一絲擔心，

    “文叔，你到點在幹什麽？

    我去公安局找你的時候，你……”

    不等許半城說完，文向年擺擺手，滿不在乎說道，

    “得得得，這事兒和你沒關係啊。

    你老老實實回學校，好好上課，平時多看看你文姨。

    我上次就警告你的，大晚上別到處跑。”

    許半城上前一步，逼近文向年，他還想問清楚，在他身後，周偉平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嗤笑道，

    “文向年，你既然已經被停職了，就別在私下調查我了。

    你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的。

    還有，把這家夥拎走，他已經壞我兩次好事了。”

    文向年低下頭，瞥了眼周偉平，他一勾唇，冷笑道，

    “小子，我不管你和你爸想怎麽弄我。

    但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至少，你敢說劉燕的死，跟你沒關係嗎？”

    一聽這話，周偉平臉色變了。

    周偉平瘦削、陰鷙的五官上浮現慍怒，他雙手一握拳，情緒激動吼道，

    “我早八百年前就和她分手了！

    她的死憑什麽算我頭上？

    姓文的，你現在在跟我算賬？

    好啊，信不信我一個電話，讓你坐實‘雨夜傷心人’的罪名？”

    一旁的許半城臉色一沉，上前拽住周偉平的衣領，冷冷警告，

    “小心你說出口的話！”

    說這話的時候，許半城那隻赤紅的左眼瞪著周偉平，從裏頭流露出的厲色，讓周偉平心裏一抖，憑空生出一股怯意。

    周偉平臉色一僵，他掙脫開許半城，一邊擺弄著衣領，一邊冷淡說道，

    “小子，今天的賬，我就不跟你算了。

    但你下次再打亂我的計劃，我連你們一塊收拾了。

    還有，奉勸你一句，這個姓文的家夥，秘密可不少。”

    說完，周偉平轉過身，朝街道盡頭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許半城皺了皺眉，他扭頭看向文向年，沉聲問，

    “文叔，你到底幹了什麽？

    你和周偉平認識？

    周偉平和他爸不是害你停職了麽？”

    剛才，許半城就發現了，周偉平和文向年之間不僅認識，關係好像也沒有他預想中的那麽差。

    這就很不對勁了。

    文向年摸了把一根毛也沒有的腦袋，遲疑了會，打起哈哈，

    “行了你，知道這麽多幹啥？

    還有，‘雨夜連環殺人’的凶手窮凶極惡，

    你沒事別到處跑，我上次就跟你說了，你怎麽不聽話呢？

    你再這樣，我讓你文姨收拾你！”

    提起文姨，許半城立刻想起，上次在天昊小區附近，監控拍到文向年的畫麵。

    他想了想，沒有直接問，而是迂回了下，淡聲開口，

    “文叔，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回過家？

    你知道文姨又住院的事嗎？”

    一聽許半城這麽說，文向年的臉，肉眼可見黯淡下來。

    文向年沉默片刻後開口，聲音低啞，其中還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我知道美心她住院了……我……我手裏還有這個案子，沒法回去……

    半城，你多去醫院陪陪你文姨……就當做……替我陪陪她吧。”

    許半城盯著文向年的臉看了片刻，又認真問道，

    “文叔，你真沒回過天昊小區？”

    文向年一皺眉，低頭看著許半城，臉上浮現疑惑的神情，

    “我都說了，我沒回去過啊。

    你是不是又藏著什麽鬼點子？

    我要回去，我會舍得不去看美心？”

    聽了這個答案，許半城臉上浮現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沒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拍了把文向年的肩膀，笑道，

    “知道了。

    文叔，你看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醫院看看文姨？”

    文向年想也不想搖搖頭，他揉了把許半城濕漉漉的頭發，沉聲道，

    “不了，我還有事，你現在，往南走兩公裏，然後就打車回去，聽到沒？”

    許半城躲開文向年的手，無奈點頭，

    “知道了，你真不跟我去看文姨啊？”

    文向年眼底浮現掙紮，但最後，他一閉眼，衝進雨裏，看也不看許半城，隻用煩躁的語氣吼道，

    “嘖，不去！

    你明天代替我去，守著你文姨！

    要出什麽岔子，我找你算賬！”

    等文向年的聲音消散在風雨中時，他早已鑽進巷子，消失不見。

    許半城撓了撓頭，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把手往兜裏一揣，走進了雨中。

    等許半城回到畫廊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

    他一走進畫廊，休息室裏的張文哲就衝了出來。

    他一臉興奮撲過來，勾住許半城的脖子，把他的頭往下壓，一隻手揉著許半城的頭發，笑嘻嘻誇道，

    “老許！

    牛啊！

    現在好了，根本不需要周偉平的手機定位，靠我的定位器，輕輕鬆鬆搞定！”

    許半城踉蹌了下，無奈一笑，

    “狗哲，你多體諒體諒我啊。

    我一晚上沒吃東西，手上的傷又開始淌血了，

    我很虛弱的好麽？”

    張文哲一愣，抓起許半城的右手一瞧。

    果然，被雨水泡發的繃帶上，還殘留著粉色的血跡。

    張文哲臉色白了幾分，他拖著許半城進了休息室，把許半城摁在沙發上後，又拖來急救箱。

    張文哲一邊替許半城更換紗布和藥，一邊好奇問，

    “老許，你今晚這戰況挺激烈嘛。

    手上的傷都被你給打崩了。

    咋樣，那玩意兒是不是被你一頓胖揍？”

    許半城聽後，沉默了會。

    他總不能說，是他自己忘記手上還有傷，一拳給砸壞了吧？

    許半城摸了摸下巴，訕笑一聲，轉移了話題，

    “狗哲，明天跟我一起去市中心醫院探望文姨吧。”<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