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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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頌晃提劍追染秋,染秋嘴上吼著救命但手上一點也沒客氣。打的難舍難分時,被麵色不善的青隱製止住了。

    染秋笑眯眯看了一眼頌晃,自然而然的站在了青隱身後。

    “荒唐。”青隱徑自一歎,沒有理會睚眥欲裂的頌晃,也沒有理會麵色緋紅的瀾華。

    徑自看向魔群首領“你等大費周章來此隻為看熱鬧?”

    一言必,所有人都盯著那一個黑衣男子。黑衣,一咂嘴,姬珀撚訣換了身衣服。

    黑衣男子一笑“仙師何必動氣,想必您也知道,我等來此隻為您一人。隻是……”

    言罷苦笑一聲“隻是沒想到有人攪局。”若那時攻下碧華峰,紗羅三姐妹直接把人帶走,他們就此撤退,也無需鬧這麽一場。

    有人攪局,碧華峰久攻不下,那三姐妹也失去了聯係。他不得已才把他的身份泄露了一二。

    以此相逼,斷他後路,叫他不得不跟他們走,盡管他醒了以後或許會很生氣,但還是沒料到會有人攪局。

    龍吟國界五十裏處還有他們以防意外的三萬援軍,可就在剛剛,那三萬人失去了聯係……他現在反而有些騎虎難下。

    一眼望去,如今碧華峰上,圍繞著白玉廣場,各類旗幟都在飄揚。

    魔族崇黑,十數麵黑色的大旗上,圖紋各色。

    蒼穹仙者每峰戰旗的顏色與圖紋也不盡相同,碧青藍灰白,五色五麵,飄飄揚揚。

    但這所有顏色都被那幾百麵飄飄揚揚的紅色戰旗壓倒,金色的鳳凰耀眼奪目。而戰旗前那一名金甲將軍卻跪在了一個小姑娘麵前。

    小姑娘,鳳棲國的大公主。受蒼穹庇佑的兩國之一,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但仿佛是要同他們搶人。

    眼睛一眯,姬珀感受到了一線凶狠的目光。姬珀挑眉,回以一笑。身在百步外,手上起落間,衝他比了個殺。

    很好,身為人居然敢挑釁魔族。他的眼睛越來越長,化眼成刀,似要將她千刀萬剮。

    然而瞬息間,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劇烈一痛,仿佛一顆煙花炸在了他的五髒六腑上。

    他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瞪大了眼睛看向青隱,青隱笑的始終很溫和,與他道“那是本座的……”

    本座的什麽呢,本座的冤孽。但說出來他們也不懂,不由一歎,無比無奈道“那是本座的公主殿下,脾氣壞的很,不要沒完沒了的盯著看。”

    “您您您,醒……”話味盡,男子一慌,劇痛遍布四肢,他硬撐著道“仙,仙師何必動氣,在下隻是看看而已。”

    五髒六腑仍舊炸裂一般劇痛,顯然看看就是不行。心,肺,脾,肝,即將炸到了腎,他趕忙道“在下的錯,不看了。”

    其餘幾人尚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愣愣看著這個魔族男子,突然捂住肚子倒地,一副吃壞了東西的樣子。

    妙殊討厭魔族,但自身很懂禮數,伸手一指廣場西側“從那下去,三百步左轉就是茅房。”

    男子艱難擺擺手“不,我不去,我不看了。”

    很沒頭沒腦的一言,隻聽青隱歎口氣,慈祥道“嗯,不要看。”

    剛說完就感覺手臂被拉了一把,是身旁的逐流。逐流笑的賊兮兮,但什麽也沒說。緊接著逐流又被他身邊的妙殊拉了一把,顯然是覺得此時眉來眼去的不合時宜。

    青隱與二人笑笑,衝瀾華道“本座看夫人臉色不好,是否要去休息一下。”

    瀾華一直咬著牙,憤怒的看著他。她要他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但她是個女子,這等事被戳破她也無法繼續在這裏硬撐。

    轉頭狠狠看了一眼那個魔族男子,男子也艱難回看了一眼,瀾華隨即怒哼一聲,心有不甘也隻能拂袖退了場。

    姬珀再度砸嘴,衝那老人家的後腦勺一翻白眼,做了個鬼臉。幹什麽呀,正有趣呢。

    回頭她與弛吾道“不要讓一人離開,也不要引人注意。”

    弛吾皺眉“兩國現在有盟約,撕破臉不大好。”

    姬珀賊兮兮道“不撕,拿命,死人不會說話。”

    弛吾想了想“不如先叫人盯著她,等她下到半峰時再製住她。”

    姬珀想了想,笑眯眯道“也好,叫她等會兒死的更難看。”

    弛吾什麽也沒說,伸手喚來一個副將,交頭接耳了幾句。

    青隱環顧四周,正色向周圍人道“對今日這出鬧劇,諸君還有何見解。”

    弦月默默沒說話,還是人群中的雪雲高聲道“我等一向以除魔衛道為己任,隻聽聞仙師或許與此次攻山的魔群有關,或者說與魔類有關,又或者他們說您本身就是魔類,我等不能不多問一嘴,仙師對此可有何解釋。”

    青隱一笑“莫非諸位還要本座脫一次衣裳。”

    雪雲的臉陡然一紅,咬牙道“要看你的是瀾華!但你胸口沒有異常也不代表你不是魔類。”

    青隱莞爾一笑“你看,說了你們也不信。”

    “你!”雪雲一結,莫名臉紅道“你,你就不是好人。”

    青隱麵色不改道“峰主,說話要有證據。”

    逐流也搶出一步道“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是魔類,誰告訴你們的,就憑魔類幾句話?現在有問題的是你們吧,不一致對外,反而與魔族聯手逼迫自己人?”

    雪雲想辯駁,可現在看著情況正是如此,他們正向與魔群聯手逼他一般。

    她如此確信也並非因為魔類的隻言片語,隻是因她與頌晃為友。本來頌晃說的話,她自然信。

    頌晃說此人有內情,他胸口有一道鎮魔咒。她本確信如此,可方才那個女人扒了他的衣服,卻並沒有他們說的那個東西。

    即使開了法眼去看,但看來看去,除了看著臉紅以外,什麽都沒有。今想來頌晃的消息必然來自瀾華,她又不那麽信了。

    但頌晃一直拚命用哀求的眼神看她,她又不得不出言一辯,隻是辯了也沒辯出個是非,反倒她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開始惱火起來那一人。

    廣場正中現在攪做了麵粉一樣的一團,最該說話的魔群首領卻一臉痛苦的趴在地上。

    正有幾分僵持時,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瀾景幾個大步間,已經衝到了青隱麵前。

    他伸手一指青隱身後的染秋,大怒道“汙蔑我皇姐,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青隱看了看瀾景,忽然笑了。有些時候腦子是個好東西,可他好像沒有。

    打染秋往廣場上走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小冤孽憋著要使壞了。為了哄一哄,叫她乖些,他沒有用法術換衣,乖覺的穿上了她丟來那件灑了不知多少桃毛的“暗器”。

    可瀾華畢竟是個女子,他與她並無深仇大恨。或許瀾華有,但他無。可殺可剮,但身為男人,他不想叫一個女子在眾人前失了顏麵,所以他出言勸退了她。

    但她這弟弟,存心又提起這茬。要護姐姐方才怎麽不來?

    青隱身後,染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拍胸脯坦蕩道“在下碧華峰新修子李老四。”

    隔著無奈的青隱,瀾景冷哼一聲,逮到了空子。“李老四,你是碧華峰的人。當然會替他說話,是不是他指使你汙蔑我皇姐的。”

    言罷他恨恨看向青隱,青隱坦然自若,回以一笑,順便一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染秋吵架吵的贏二十個攤販。一文錢兩個的蘿卜幹,他能吵到一文錢五個。自然不怕瀾景,他拍手一笑道“說的對,她是你皇姐,有理我也講不清。”

    言之有理,簡直一言驚醒夢中人。

    弦月勉強自月季花從回過神,環顧四周。現在圍繞青隱仙師,分成了三派。

    他與兩位仙師算一派,無論如何一定要抗敵,一致對外,這是蒼穹的道義,存世之本。

    另外一派是武淮夫人與頌晃等等,不知目的為何。最後一派就是魔群,他們現在尚為發難,冷眼旁觀,還在看這場熱鬧。

    既然一定要辨這一場是非,那麽現在就需要個講理的人,三者之外的人。

    瀾景一怒,提劍一指“牙尖嘴利,拿命來!”染秋扯脖子大吼“不講道理啊,有沒有人管了。”

    弦月出手叫了停,環繞四周,大步走到了弛吾麵前,衝他一拱手道“眼下需要個主持公道的人,我等皆牽扯其中,說話難免有失公允,誰是誰非,還望老將軍主持公正評斷。”

    眼見弛吾哈哈一笑,衝他身邊的一個男衫打扮的小姑娘跪了下來“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意下很好,意外收獲。

    眼看仙魔大戰成了道理大論戰,本想冷眼旁觀等待時機的鳳棲一眾,成了眾望所歸要主持公道的那個人。

    扶起老將軍,她莞爾一笑衝弦月道“仙君抬舉了。我等凡胎,來此也隻是為了情分與道義,替諸位守一守這蒼穹仙境罷了。這等大事,怎敢擅自做主。”

    弦月眼睛一亮,更加堅定“不,如此更好,還請公主與將軍幫我等斷一斷是非,不要推辭。”

    眼見如此,逐流與妙殊亦符合“鳳棲大義,救吾輩於水火,還請不要推辭。”

    魔群徑自議論一番,認為鳳棲馳援蒼穹不假,但說到底隻是人而已,無非討好蒼穹,與他們的宿怨無關。

    魔群頭領倒是想說話,隻是看了一眼青隱就頓住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隻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非常可惜的歎了歎,紗羅三姐妹是他精挑細選,打算在眼前這人清醒後給他解悶的美人。

    隻是如今看……

    嗬,他喜歡嫩的。可歎三姐妹一身好功夫,就這種乳臭未幹的……能有什麽趣兒?

    蒼穹山一脈,一戰深刻的感受到了鳳棲的及時雨,一至認為鳳棲大義馳援,深明事理,最有資格說句公道話。又因三者之間互相鉗製的關係,大家也都表示很放心。

    可說魔因仙不能禍亂人國,蒼穹又因人國的供養而存在。也可說魔以為人怕魔,仙以為人敬仙。

    殊不知在場的眾人,她隻想一鍋端。

    蒼穹之東,與龍吟接壤之處還藏著她的殺招。八萬人還沒有露麵,現在的局勢就已經這麽有趣了。

    她笑眯眯的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幹天麻,萬眾矚目之下,慢悠悠的走到了青隱身邊。

    青隱笑吟吟的看著她,也不知在想什麽。直到姬珀走到他身前,扯了一把他的衣襟他才回過神。

    一扯手心癢癢,想起來這件衣裳她動了手腳。不由皺眉看他,離得很近,他低頭,她仰頭。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忘記這裏人很多了。有些混賬事幹過一回,再想控製真的不容易。

    弛吾走在姬珀的身後,眼見這等動作,不讚同的咳了一聲。

    在有些年紀大的人麵前,她一向表現的很乖。弛吾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她隻好悄咪咪的瞪了他一眼,手上暫時放過了他。

    被剜了一眼,青隱趕緊站的更好一些。她點點頭,非常希望仙長他此時能集中注意力對付旁人,他們的賬回頭再算。

    繼而一步轉身,把他擋在了身後,自己麵向魔群首領等人。

    瀾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勉強撐起幾分儀態道“鳳棲公主。”

    姬珀回以一笑,身為大國公主,這種場合一定要有氣度。朗聲一笑道“別客氣,我們來說說魔群是從何處入侵的蒼穹吧。”

    想到方才還平靜說話,又想到眼前這二人方才那一吻,在看彼此處境,瀾景皺起了眉頭。

    “鳳棲大公主,你我兩國現在有盟約,我勸你還是客氣些。”

    她很客氣的一點頭“哦。”不得了,她所知的盟約是前年簽訂的罷兵之約,若是說那個,何必加個現在。

    是不是她父君一開心,又把邊界國土送了二百裏。

    她問“何約?”

    瀾景一笑“姻親。”

    青隱一頓,乾坤袖中慢慢握緊了拳頭。低頭看她,她麵無表情道“哦,恭喜。”早前染秋的消息,她父君為華瑤擇了位夫婿。

    微微一歎,華瑤嫁他,陪嫁等同一國。隻不過今日這一國還在她的手上,她正要用這一國的力量保護她身後這位討人厭的老人家。

    瀾景那廂聞言眉頭不由皺的更深“你沒有別的想說麽?我們兩國有姻親。”

    感覺腰上熟悉的位置被捏了一把。下意識一縮脖子,沒回頭。忍著癢癢與瀾景道“恭喜。”

    很生氣,他還捏,她很想做點什麽叫他老實些,卻聞得弛吾又咳嗽了一聲……

    忍著與瀾景道“這是來日之事,今日隻談今日事,敢問諸位,魔群入侵蒼穹有幾條路。”

    瀾景一愣,姬珀接著道“我鳳棲駐邊守將在此,諸位不如問一問。”

    他還捏,姬珀眼睛一眯。

    弛吾同時高聲道“今日魔群入侵蒼穹,說了什麽要緊麽?我等凡俗也知離間一詞。”

    居然還捏,姬珀抬腳迅雷之速,在他腳趾上狠狠跺了一下,耳聽身後悶悶哼了一聲。

    她笑眯眯的與弦月一拱手道“他們傷了你們無數的同門,血仇才是才是最要緊的。仙君不妨問問,是誰把他們放上來的?”

    弦月深以為意,亦回一禮道“公主所言極是,羞煞吾輩。同門屍骨未寒,我等卻要內鬥,何配以仙者之名存世。”

    看著雄赳赳,氣昂昂的弦月。她真心稱讚,這老人家總是這麽個德行,居然也教養出這樣一個一身正氣的好人。

    小七說,青隱這許多年撿了無數無家可歸的孩子,給他們吃飽穿暖,教他們識文斷字。

    好火大……

    轉頭姬珀又看向那個魔群首領,可惜此人除了眼睛細長以外,毫無特色。

    她陰嗖嗖道“你等今日攻打蒼穹,就是為了聊天?想拖時間?那還等什麽,好好聊聊吧,今日陷害仙師主謀是誰?”

    黑衣男子一頓,他被威脅了,同時被兩個人威脅。

    她等於告訴他,不要想著有援兵,並且她已經知道了他與龍吟的貓膩。

    而他身後那人,對此仿佛並不在意,隻是笑眯眯的低頭看她,並且十分配合的叫他五髒六腑絞痛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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