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再賤都賣3】
字數:10035 加入書籤
“該死的王八蛋!”
一瞬間的明了,陸肖鶴狠狠的把酒盞摔到地上,那刺耳的崩碎聲直接惹來門外的小二的不解。
“陸爺怎麽了這是?”
“滾!”
厲聲狠罵,小二哆嗦,連忙退出去。
盧儁見狀,趕緊催促“東家,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得趕緊想法子把咱們倉房裏摻雜過的糧食給處理掉,否則官家查個正著,後果難料啊!”
“不慌,不慌,興許隻是吹風!”
事到如今,陸肖鶴心裏也沒了底,抬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未時三刻左右,再有兩個多時辰就要天黑,到時官府真要來個宵禁,挨個清查商號鋪子,那真是一點辦法都沒了。
於是陸肖鶴趕緊交道“你剛剛不是說和盛號正在出糧,看看那些人到底是哪的?財力如何?如果可以,把咱們手裏的摻雜過的糧食一並出售隻留下精糧即可!”
和盛號。
石定山與前來買糧的人麵對而坐,先前韋笑從陽城弄回來糧食後,考慮到價格戰的問題,兩千石糧食已經摻了一千五百石,現在官家準備抄底,石定山真是心中罵娘不斷,但形勢所逼,他也無可奈何。
“霍兄,一兩八一石的價格實在低,能不能再漲些!”
再三躊躇,石定山說出這話。
霍之武笑笑,道“石東家,這個價已經是兄弟給的最高價了,況且雜糧能不能回到郡裏,這個風險全都是我自己來承擔,所以石東家就不要多說了!”
麵對霍之武的回絕,石定山心裏也有預料,隨後他起身道“霍兄,營州城的情況不妙,既然咱們生意談妥,糧食還是盡快運出城,免得被官家尋麻煩!”
“此不用石東家操心,告辭!”
霍之武離開後,石定山來到前鋪召集夥計們道“從今個開始,我們暫時歇業五日,五日後再做頂奪!”
站櫃、夥計全都愣了愣,倒是韋笑附和道“東家,既然要歇業五日,不如讓夥計們回去好好歇歇,看看家裏人!”
“每人到櫃上領五百錢算著利事!就這麽著吧!”
一通吩咐,無論是站櫃還是夥計們,全都樂嗬嗬的離去。
等到這些人離開後,石定山卻衝韋笑道“去盯著他們,看看有誰和豐瑞聯係?”
“明白!”
韋笑應聲離開。
和盛號後街,跑堂夥計崔老實正在左顧右盼,不多時,豐瑞的盧儁出現。
“怎麽個情況?”
盧儁開門見山,崔老實道“盧掌櫃,晌午那會兒鋪子來了一個外鄉人,好像姓霍,具體叫什麽不知道”
“撿重點說!”
盧儁催促,崔老實隻能加快速度“那個人來了以後直接開口要糧,石東家起初不賣,結果沒一會兒街麵上就傳出官家要清查私販雜糧的消息,那人趁機要挾,石東家沒辦法,隻能以一兩八的價格把一千五百石雜糧給賣了!剩下精糧壓倉!”
“就這些?”
崔老實點點頭“隻有這些了!”
於是盧儁拿出一串錢遞給崔老實“眼睛瞪大點,有什麽情況趕緊來通傳!”
“哎哎!多謝盧掌櫃!”
盧儁離開後,崔老實剛轉頭,幾步外,韋笑正盯著自己,瞬間,崔老實兩腿一軟,當即跪下。
“韋掌櫃,我我”
“東家待你不薄,做這種事?你還有良心麽?還是個人麽?”
麵對糟踐,崔老實除了連連求饒,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這事韋笑早就在石定山的提醒下預料到此事,盯著跟前的齷齪種,韋笑沉聲“崔老實,我念在你多年效力和盛號的份上,這事暫且壓下,不會告訴東家,可你要為我做些事”
“韋掌櫃,隻要不告訴東家,我一定聽你的話!”
由於大災年間求活不易,崔老實生怕自己被趕出和盛號,幾下帶響的磕頭,韋笑掏出一隻小銀錠扔到地上。
瞧此,崔老實愣住“韋掌櫃,你”
“你和豐瑞聯係多久了?”
“大概一個多月前開始,我的娃兒病了,缺錢抓藥,那日我前往錢莊借貸時,碰到了盧儁,從那時起,我就和他聯係了”
嘟嘟囔囔的解釋讓韋笑很是無奈“娃兒有病缺錢,告訴我就是了,何必自己作賤自己!”
“韋掌櫃,我欠東家和您太多了,實在張不開嘴”
崔老實哼哼唧唧,韋笑懶得多磨“把這錢收下,讓後給我做件事”
片刻後,韋笑返回和盛號,把情況告訴了石定山。
石定山臉色陰沉無比“這事過後,讓他給我滾蛋!”
豐瑞號。
盧儁得到和盛號暗裏出賣糧食的確切消息後,立刻告訴了陸肖鶴。
“東家,事實已經定了,官家肯定會動手,咱們必須得快些,否則就完了!”
麵對催促,陸肖鶴又問“和盛號出貨的那人找到了?”
“那人姓霍,正住在城東的官道附近客棧裏!”
營州城東。
霍之武交代雇傭來的腳夫,將和盛號運出來的十幾車糧食先順著官道往東,到了附近的洋槐村停下。
腳夫的頭頭何虎開口五十兩銀子,霍之武笑聲“兄弟,平日裏腳夫拉貨,一天下來能賺三百錢不?今個咱們第一回做生意,我上去十兩銀子,這已經是情麵,怎麽?你又給我番上五倍?以為我不懂行情?”
對此,何虎粗聲笑嗬“我看你也是江湖人,自然明白江湖的規矩,我身為營州腳夫行的頭頭,手下幾十個弟兄!但凡我們接到的活,保準給你穩穩運到地方單單這一條,有多少人敢給您保證?再者近來營州的糧價就像洪流,呼啦啦的變,你這突然間運出大量的糧食,我擔的風險也不少!所以五十兩銀子一口價,否則十兩銀子我們隻給你拉到城外官道,剩下前往洋槐村的二十多裏路,你自己想辦法!”
聽著何虎撂挑子的話,霍之武笑笑“兄弟,痛快,啥話都說前麵,我聽著舒服!”
“哈哈!那是咱身為粗人,不整那些彎彎腸子!五十兩,怎麽樣,你給個話?成,我立馬動身,不成,您老立馬動身!”
“五十兩,沒問題!”
幹脆一句,霍之武掏出一張銀票,何虎仔細一看,皺了眉頭“兄弟,我說的是五十兩,你這一百兩,幾個意思?”
“糧食拉到洋槐村五十兩沒錯,過後還得要你們再拉回來!”
“這”
何虎有些迷,可本著不多嘴的性情,他揣起銀票,道“就這麽著吧!”
隨後霍之武繼續坐在客棧的公廳裏等候,大概有半個時辰,豐瑞的盧儁匆匆進來。
左轉右看,盧儁走到霍之武的桌子前“兄台,敢問您可姓霍?”
“你是?”
確定沒有認錯人,盧儁趕緊抱拳“在下盧儁,豐瑞掌櫃,有個事想與霍兄聊聊!”
“說吧!”
霍之武喝著酒,吃著菜,盧儁左右一看,有些猶豫“霍兄,這裏怕是不方便!”
“有何不方便,說!”
“這好吧!”
盧儁坐下後,道“霍兄,聽說你是販糧的?”
“誰人告訴你的?”
霍之武頓時瞪眼“怎麽?你是官家派來的?要捉拿我?”
“不不不!我隻是想和霍兄談個生意”
“如果是糧食的生意,那你就免開尊口,我已經吃不下了!”
幹脆了當的拒絕,盧儁十足意外“霍兄,你這話未免太過幹脆了吧!”
“嘿嘿!”
一杯酒下肚,霍之武笑嗬嗬道“老兄,實不相瞞,最近營州城的糧行就像震天雷,一聲更比一聲響,我呢心有餘力不足,勁在身而袋中空,已經無法再多做什麽!所以盧掌櫃辛苦來尋我,隻能道一聲得罪了!”
“這這”
聽到這麽一番話,盧儁顯然有些驚愕,正當他不知如何往下說時,霍之武附耳一句“雖然我吃不了盧掌櫃送上的糕點,可是我的同行興許還有些餘力!”
“什麽?”
“盧掌櫃,他這會兒正在營州城的商柵欄炊餅鋪子裏,一些小路販子都往他哪去了,您要是走的快,興許還能見到!”
說罷,霍之武起身“盧掌櫃,時辰不早了,我得趕緊離開營州這是非之地,好話不多說,告辭!”
“霍兄,霍兄我你”
追聲中,霍之武已經出了客棧,上馬往東狂奔離去,盧儁站在原地糟心數息,隻能趕緊返回城中,去尋霍之武口中能夠吃下豐瑞號雜糧的人。
商柵欄,西街入口處的炊餅鋪子外,一些小私販子正在圍堆,每當炊餅攤子出去一個人,就會再進去一個人,如此反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炊餅鋪子生意好,實際上鋪子裏坐著一個人,財大氣粗,收所有的雜糧。
“大兄弟,我這有兩石的精糧,你看看能給多少個錢?”
尋聲看去,活脫脫小精滑種的販子衝桌子旁啃幹餅的爺們發話。
“精糧?二兩一石,買就把麻袋抗來,不賣滾蛋!”
王寶齋毫不猶豫的說,小販子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二兩?大兄弟,雜糧你都收到一兩六了,我這精糧啊,回去摻些穀糠,鬆鬆的能變成五石,你這”
“他娘的哪那麽多屁話?老子就是圖便宜,誰要你的好東西?再說了?營州城還有好東西麽?你不賣就滾蛋,否則老子打來你的嘴巴!”
唾罵襲來,小販子雖怒,卻不敢胡來,畢竟王寶齋外麵的馬車和幾個江湖人看起來像回事。
這時,又一騎衝到鋪子前,周圍排隊的小販們趕緊讓開,跟著騎人下馬進了鋪子。
一眼看去,除了賣餅的老漢,就隻剩下一爺們!
王寶齋瞟了來人一眼,沒有理會。
“兄弟,收東西不?”
盧儁緩了口氣,抱拳搭話,王寶齋道“雜糧?”
“正是!”
“一兩六,多少石今晚上之前能交貨不?能就做了,不能該幹嘛幹嘛去!”
對於這些話,盧儁險些一口氣沒噎死,先前他以二兩八一石的價格從陽城曹無義手中收來兩千石,轉手摻了大半穀糠,賣價二三百錢,那可是暴利,現在以雜糧一兩六的價格出手,不說虧到大腿根,也是紮了皮肉。
看到盧儁不吭聲,王寶齋衝著外麵道“下一個!”
“慢著!”
盧儁發話阻攔,王寶齋眉頭一挑“老兄,你別想著拿什麽屁話來要挾老子?老子敢來營州城蹚渾水,就是要吃糧行的這塊肥肉,你要是賣,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要是不賣,該滾哪就滾哪?千萬別讓我動手送你!”
“一兩八一石,兩千四百石!”
沉聲咬字,王寶齋臉色再變“一兩六,全收!”
“一兩八!”
“兄弟,對不住!”
撂下話,王寶齋扔下幾個大子給炊餅鋪子的老漢,抬腳往外走。
臨出門時,盧儁硬聲“一兩六就一兩六!”
豐瑞號。
王寶齋帶著幾人來到倉房外,盧儁與陸肖鶴說了幾句,陸肖鶴雖然很不滿,可事實逼人,他也沒辦法,最關鍵的是陸升南一直找不到人,派去傳口信,又被州府小吏擋在門外,因此兩眼摸黑大局混亂的情況下,陸肖鶴隻能忍了這口氣。
片刻後,一車車的糧食從豐瑞號的倉房裏拉出來,王寶齋打開麻袋看了一眼,心中唾罵無比‘娘的,這是摻了多少的穀糠!’
當然麵上他沒有任何的表露“盧掌櫃,兩千四百石,全都給送到北門,剩下的我會派人拉走!”
“銀子呢!”
陸肖鶴沉聲,王寶齋笑笑“陸東家,你怕有風險,我同樣也怕,這麽大數的銀子,等到糧食離開營州城,我自然會給你,如果你不放心,就跟著我一塊去北門!”
“不必了!”
陸肖鶴自然不會跟著去,他衝盧儁道“記住把銀子帶回來!”
一個時辰後,盧儁和王寶齋看著最後一車雜糧運出城門,他道“所有糧食都交付給你了,銀子在哪?”
王寶齋掏出幾張銀票,道“盧掌櫃,好好點點,錯不了!”
盧儁也不多言,轉騎就走。
隻是王寶齋把糧食運出城後,在北官道附近,曾亮早就帶著幾個人等候在此。
王寶齋上前道“玉瑱在哪?”
“那個小子正和我家大人在林子裏商議,你等會再進去!”
林子內,徐玉瑱衝江城子道“江大人,現在我已經把和盛號、豐瑞號、泰豐州號三家的雜糧全都收來,粗略估計,至少六千石,而豐瑞號與和盛號相鬥時賣出的糧食也大多在您手裏,起碼得有一千石左右”
“你小子算的挺清楚!”
江城子沉笑,徐玉瑱附和“江大人,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現在我也想問您一句這糧食有了,剩下的江大人如何與州府大人?七千石的糧食,分作穀種入府庫,也足夠緩解老百姓的穀種借貸隻要緩了穀種借貸,營州地區的商行糧價自然平緩”
“你說的不錯!”
江城子道“隻是彎子你也不用繞了,說吧,你想要什麽?隻要不過分,我都會和賀大人請示!”
“我的義信成今年所做生意,無論什麽,還請州府大人免去所有稅錢!僅此一件!”
“義信成?就是你頂用吳啟名號的那個巴掌大小的鋪子?那能有幾個稅錢?”
瞧著江城子有些不在乎的笑意,徐玉瑱倒也不傲“江大人,我隻有這一個條件,您不知能不能答應?”
“沒問題!”
江城子幹脆了當的應下“賀大人之前一直為穀貸的事煩心,現在弄來幾千石的糧穀,賀大人也不用再看那些錢莊商行的臉色,等到這事完,我會讓賀大人親自給你書令一封!”
“多謝江大人!”
抱拳一禮,徐玉瑱又道“除了這些事,我還想給江大人送一功!”
“什麽?”
泰豐州號自蘇氏糧行易旗以後,魯存孝那些人做事不恭,暗裏屯私,早晚要鬧騰出事,趁著這次的穀糠雜糧私販一事,我送給大人一個案子,隻要江大人拿捏到位,魯存孝那些人必定要落罪!”
“還有這事?你快快說來!”
心戀功勞到手,江城子連連催促,於是徐玉瑱將餘家村裏正被魯存孝、宋濂等人的夥計暗裏謀害的事給說出來!
聽完,江城子倍感意外“想不到還有這事?難道說當初魯存孝那些人寧願把糧食低價送往雁門郡,也不願意相助州府大人?”
“江大人,賀大人雖然是州府,卻不能怎麽樣魯存孝、宋濂等人,反過來還需要他們穩定營州的商市,可雁門郡的蘇氏就不一般了,蘇氏執掌遼東的糧行,加上蘇靖州突然身死,蘇靖燁立旗,魯存孝這些人如果不向新的東家效忠,營州的泰豐州號就會遭到其它州的商行抵製,所以魯存孝才會那麽做,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個貪婪的餘家村裏正沒有死,稍後我會把他交給江大人,剩下該怎麽辦?您老心裏應該清楚了!”
說罷,徐玉瑱也不管江城子是什麽反應,起身伸了個懶腰。
“江大人,忙活這麽多日,眼瞅今夜一過,一切就成定局,所以我今夜就不回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