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好大膽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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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信成這回是什麽意思?屯了那麽多馬匹不出手,他想要幹什麽?”

    程汝銘滿臉困惑,自顧嘟囔一通,身前的小吏想了想,附和道:“大人,您說義信成的徐東家是不是想要霸市啊!”

    “霸市?這邊界郡縣又不比州府郡城,有什麽可霸市的?再說販馬道本就是義信成一家所控,他霸市給誰看?自己鬧著玩?萬一惹來邊軍的怒火,保不齊那些兵漢子就會出手來硬的,那時我看他徐玉瑱打算怎麽辦?”

    “大人,話是這麽說,可小的聽聞徐玉瑱之前進入草原時,邊軍已經派人和他們一起,其中的交情肯定不淺,所以咱們還是不要多事,否則鬧出不愉快,大人臉上沒光彩啊!”

    小吏的勸說在理,程汝銘沉思片刻,道:“就算要裝個糊塗,也得把糊塗的根由搞清楚,否則牽連到我,那該怎麽辦?”

    “大人的意思是?”

    “你立刻去去見義信成馬場的掌櫃,把話給他們帶到,如果邊軍再來上穀縣,府衙不負責出麵料理,讓他們自己搞定!否則我一封罪書報到陽城郡府,出什麽問題都不幹我的事!”

    程汝銘的態度已經清楚,小吏立馬動身趕往馬場。

    “這是縣令大人的意思?”

    義信成馬場掌櫃冉誠看著書信的內容,麵生疑色,小吏笑嗬嗬的應聲:“冉掌櫃,程大人有他的難處,之前馬場裏的馬匹都是依照官府規定,每月出三,現在你們已經半年不出貨,前幾天北羽營的邊軍親自趕來,你也給他回絕了,你說這算什麽事?上穀縣本來就是遼東的販馬大縣,你們手裏握著幾百匹良馬不動,就算要霸市,也得給程大人交代一聲,否則邊軍還以為是程大人的意思!”

    聽明白小吏的話,冉誠把書信疊好收起來,交還給小吏:“小大人,你不用急,請轉告程大人也不必為邊軍那邊的事心燥,稍後我親自去拜訪他,把事說清楚!”

    得到冉誠的態度,小吏心寬幾分,畢竟現在的義信成今非昔比,萬一得罪了眼前的豪賈老爺們,鬧出大麻煩,絕對不是他一個府衙小吏能夠承擔的!

    “既然冉掌櫃願意去見見程大人,我這就回去傳話!”

    待小吏離開後,冉誠招來馬場的幾個養馬師父。

    “最近幾日你們把馬看好,千萬不能出錯!”

    “掌櫃,你要出遠門麽?”

    “你們不要管,記住,千萬千萬不能出事!”

    冉誠再三交代,幾個養馬師父滿口應下後,冉誠又叫來幾個心腹跑堂管事一並說了關鍵,這才起身前往府衙。

    見到程汝銘後,冉誠道:“程大人,前兩日的事有些突兀,我一時疏忽,未能及時前來向您老匯報,還請程大人恕罪!”

    說話功夫,冉誠掏出一荷包的銀子,粗略估計,得有百十兩,程汝銘這才緩了態度,稍作考慮,程汝銘道:“冉掌櫃,從你們義信成的馬場在這裏開張以後,我程汝銘沒給你們填過麻煩吧?”

    “沒有沒有,程大人十分的照顧我們,處處為我們著想,這些事我們東家全都知道!”冉誠連連賠笑,話裏話外也不斷說著程汝銘的好話。

    “行了,廢話不要多囉嗦,你來見我,不是隻為說這些,邊軍過幾日還會來上穀縣買馬,我要是交不出來,你們說怎麽辦?”

    “怎麽會讓程大人您交不出馬呢?馬場裏現在有幾百匹良駒,隻要您一句話,我們立刻出倉!”

    “那之前你們為何不應邊軍的意思?再說了你們和北羽營的關係可比我這個府衙縣令要近的多,何必把我牽扯進去?”

    “大人,義信成最近在做合商旗的事,不知您老聽說了麽?”

    染成笑眯眯的問了句,程汝銘道:“我怎麽能不知道?整個遼東都在傳,就是幽州和冀州也被合商旗的匯通給影響了,能把不同字號的錢莊、商行整合到一起,平緩市場價格,你們徐東家也是能耐!”

    “程大人既然知道這事,那我就不遮掩了,接下來我們的合商旗還要繼續擴大,馬場與販馬道是其中的關鍵一環,而程大人您就是馬場的旗子,所以還請程大人多多幫忙,否則邊界的幾個縣出現販賣麻煩,沒您真不行!”

    話到這裏,冉誠又跟了句:“也正是這個原因,我們在邊軍來買馬時做了推辭,就是想顯示出您的身份!當然每筆生意中您老有一成的利,過後我會派夥計送到您的府上!”

    明明白白的利益擺在眼前,程汝銘作為上穀縣的縣令,一年俸祿也不過百十兩,現在有了義信成馬場這個錢包,那利潤有多大,他不會不清楚。

    於是程汝銘鬆了口風:“冉掌櫃,這事還是要和徐東家見一麵為好,畢竟遼東的販馬道已經斷了多年,現在好不容易重新立起招牌,本官身為地方父母官,怎麽能夠輕易插手商賈的事?傳去隻會讓人笑話!”

    對於程汝銘的話,冉誠很清楚,程汝銘這是不信自己一個掌櫃能夠做主,必須要和徐玉瑱商量談話,因此冉誠沒有再說其他的。

    “程大人放心,您的意思我一定會轉達給徐東家!”

    半個時辰後,冉誠離開府衙,快馬趕往陽城。

    與此同時,雲陽郡,蘇霓寧與梅朔商議道:“梅叔,我怎麽感覺這次蘇霓崟那些人有些不對勁兒,他們如果是針對玉瑱來的,為何還要把蘇霓猋那個混賬從遼東城接出來,這不是給我們把柄麽?”

    “小姐,您有沒有想過,蘇霓猋就是個誘餌,再者,蘇霓猋為人狂傲,目無大略,老爺就是被他莽撞出手,奪取了性命,如果不是蘇靖燁與遼東大都督的關係,怕是徐玉瑱已經派人趕到遼東拿下蘇霓猋,何必等到他們主動來?所以我的估測就是蘇霓崟在用蘇霓猋來影響玉瑱的注意力,暗裏他才是真正的殺手!”

    經梅朔這麽一解釋,蘇霓寧意識到情況的危險,於是她趕緊招來家奴交代:“立刻去告誡玉瑱,萬萬不能因為蘇霓猋而動怒!”

    河東府北郊鎮子,徐玉瑱正在這裏歇腳,大概深夜的時候,鐵肇從客棧的窗子進來,動靜輕盈,就連徐玉瑱都沒有覺察。

    “叔,你什麽時候進來了?”

    回神的徐玉瑱驚蟄問道,鐵肇走過來坐在桌子旁,拿出一個小包裹,徐玉瑱好奇的打開,裏麵竟然是一些抄印的書信。

    “這是什麽東西?為何還有官家的印綬?”

    “蘇霓猋就在河東府的北城商道街,這是從他的隨行奴才身上取出的,抄印的書信有給天順成等幾家商號,至於印綬!”

    鐵肇頓了頓,道:“玉瑱,你以為那些商號為什麽會和蘇霓猋合作?吳啟又為何會被抓走?就是因為這些印綬使得蘇霓猋看起來有官家的強勢背景,現在我已經查明,吳啟也被關在河東府的城西民坊區一家廢棄的宅院,有兩個遊俠,蘇霓猋似乎已經想拋棄吳啟了!”

    “什麽?”

    徐玉瑱有些驚訝:“到底怎麽回事?叔,你快說!”

    “起初蘇霓猋派人抓住吳啟的原因就是為了混淆你的注意,等你出現疏漏後,他就會動手,結果你在這裏反過來去查蘇霓猋的蹤跡,算是打破了他們的計劃,吳啟自然就沒有用!”

    “那就快些行動,救下吳啟!”

    徐玉瑱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起身行動,鐵肇也不囉嗦:“玉瑱,我已經備好馬,隨時能夠進城!”

    深夜,徐玉瑱和鐵肇悄悄進了河東府城門,來到義信成的貨棧後院,鐵肇叫醒了盛宣桓,盛宣桓很是意外徐玉瑱這時會出現,隻是等他明白鐵肇的意思後,立馬召集院中的家奴。

    “這些都是從陽城帶來的人,可以信得過!”

    鐵肇掃眼幾個壯碩的家奴,什麽也沒有說,轉身出去,等到再露麵時,他和徐玉瑱站在吳啟之前被關押的院子巷道裏。

    “人就在那個院子裏,我進去解決兩個遊俠,聽到我的呼哨,你們再進來!”

    鐵肇簡單交代兩句,立馬輕身飛躍,攀上牆頭,徐玉瑱和幾個夥計等候在外。

    院子裏,陳基與吳啟在打瞌睡,陳進出去打探蘇霓猋的消息,畢竟他們的雇主就是蘇霓猋,可是陳進到深夜都沒有回來,陳基睡得不踏實,索性起來活動活動。結果一陣輕微的動靜從牆根處傳來。

    憑借直覺,陳基知道那不是什麽好兆頭,立刻拔刀走到吳啟跟前,揪起了這個胖子:“起來!別睡了!”

    吳啟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嗖的飛石來襲,陳基揪住吳啟的肩頭瞬間挨了一招,巨大的痛楚讓他失去平緩,踉蹌後退,眨眼之後,鐵肇從黑影中箭步衝上,先是一棍子打落陳基的刀,跟著飛腳一踹,陳基翻滾倒地。

    吳啟已經被動靜徹底驚醒,看到眼前的人,他嚇的哆嗦:“你你你”

    “是我!”

    鐵肇粗聲,吳啟腦子飛轉,立馬反應:“鐵叔,你來了?”

    跟著吳啟連忙呼聲:“鐵叔,手下留情,別衝那位兄弟下死招,留下他,快留下他!

    聽到這話,鐵肇正要打下的鐵杖硬是停住,畢竟他已經知道黑手是蘇霓猋,這些遊俠混賬留不留都是一個結果,根本沒有太大的必要,不過吳啟發話了,鐵肇自然不會在下手,將陳基從地上抓起來後,他解開吳啟身上的繩子,道:“玉瑱就在外麵!”

    片刻後,徐玉瑱等人進來,吳啟一臉感動:“玉瑱,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得你了!真是嚇死我了!”

    “胖子,我什麽時候也不會把你扔了!”徐玉瑱笑嗬嗬一句,讓後走到陳基麵前,瞧著肩膀耷拉在地的遊俠,徐玉瑱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綁我兄弟!真有你的!”

    “想不到這麽快就中招,真是讓我想不到!”

    陳基倒也大氣,絲毫沒有畏懼,不過吳啟舒緩了筋骨後,也走過來道:“玉瑱,這位遊俠叫做陳基,算是個義氣漢子,收錢綁了我,倒也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而且他弟弟陳進出去打探消息一直沒回來,有可能已經出事了!”

    “出事?”

    徐玉瑱快速一琢磨,道:“今天傍晚我回到河東府外,已經得知蘇霓猋那個孫子耐不住性子,要搞出什麽事,現在看看,他應該是打算收拾掉你和這些遊俠,免得被他哥哥蘇霓崟發現!”

    “蘇氏長房的大公子也來了?”吳啟很是意外:“那個大公子不簡單啊,聽說他相當的有能耐,玉瑱,你可得小心點啊!”

    “有能耐又如何?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這一條命拚了就拚了,我不信蘇霓崟不怕死,再者蘇霓猋這個混賬廢物就是待罪之身,我有辦法搞定他!”

    麵前,陳基聽著徐玉瑱和吳啟的話,原本還算平淡的心立刻蕩漾起來,因為他弟弟陳進確實沒有回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去見蘇霓猋的路上出事了!

    “該死的混蛋,竟然這麽不守規矩,我一定要宰了他!”

    “你要宰了誰?”鐵肇沉色瞪目,一手抄起鐵杖頂在陳基的脖子上:“再敢胡言亂語,我現在就宰了你!”

    “鐵叔不要激動,他說的肯定不是我!”徐玉瑱笑嗬搭腔,他推開鐵肇的鐵杖,道:“老兄,我兄弟說你不錯,要留下你的命,我不會駁了我兄弟的麵子,隻是你剛才說的打算怎麽做,我得鬧清楚,否則蘇霓猋那個混賬給我招來麻煩,豈不是我自討苦吃!”

    “徐玉瑱是吧,最初蘇霓猋那個孫子傳話的人就是要衝你下手,可是你那些日子突然失去蹤跡,沒辦法,我才衝這位胖子兄弟動手!現在我弟弟似乎陷入危險,如果徐東家信得過我,容我去救下我兄弟,過後我任憑你處置!”

    陳基說的明明白白,徐玉瑱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吳啟道:“玉瑱,要麽試試,江湖嘛,飄得人都是有自己的苦衷,他為了賺錢接下這單生意,起碼沒有亂來弄死我逃走,已經算是守規矩,現在我已經沒事,倒不如趁著他們去探探蘇霓猋!如果能夠把那個孫子抓了,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解解心頭的怒火!”

    “吳哥既然這麽說了,我自然沒有理由反駁,也罷,就這麽辦吧!”

    隨即徐玉瑱、鐵肇、吳啟帶著陳基等人離開破院子,至於陳進,不出所料,他確實被蘇霓猋的人給幹了。

    由於徐玉瑱一直不露麵,蘇霓猋等的耐心全無,最關鍵的是蘇霓崟來了,這些蘇霓猋心生浮躁,到今天這個時候,蘇霓猋已經反應過來,所以他才會讓家奴去給陳基兄弟送酒菜,拖住他們,讓後派人動手。

    結果陳進先一步趕來,雙方在路上照麵,蘇霓猋派出的家奴不敵陳進,陳進還想再追擊,意外在此發生,莫名出現的護院身手高強,陳進不敵,已經被抓。

    蘇霓猋得到消息,立刻消失不見,不明的護院見狀,也不追擊,隻是將陳進綁起來等候自己的主子。

    柴房裏,兩個護院模樣的漢子正在抱著膀子休息,陳進被綁在跟前歇息,看到二人好像睡著了,陳進試圖悄悄逃走,結果其中一個漢子道:“兄弟,不要想那麽多,否則有你苦頭吃!”

    “爺們,你們是誰的人?挺能耐啊!連蘇霓猋公子都不放在眼裏!”

    陳進試圖拿蘇氏來威脅眼前的漢子,可是倆個漢子根本就不在乎,其中一人更是大笑起來:“蘇氏算什麽?這裏是河東府,蘇氏的人在這裏屁都不算!”

    突兀的話讓陳進倍感意外:“你們到底是誰的人?”

    “你怕是沒有資格知道!”

    忽然,院中響起一陣動靜,兩個護院一怔,立馬衝出來,四麵看去,空蕩蕩的院子什麽都沒有。

    “難道是我剛才聽錯了?”其中一名漢子沉聲,另一人道:“不會聽錯,肯定是有人!娘西皮的混賬,竟然被他跑了!”

    “那怎麽辦?”

    “立刻去回稟老爺!”隨即兩個漢子帶著陳進離開,不遠處的巷子高牆上,蘇霓崟的護院藍嘯正在偷偷望著這兩個家夥。

    “這是誰的人?”藍嘯沉聲自語,稍作考慮,他還是追了上去,一路來到河東府西城的王家府邸,藍嘯停下腳步。

    “原來是這家人!有點意思!”

    自顧一句,藍嘯立刻離開,回到蘇霓崟跟前,藍嘯道:“公子,蘇霓猋逃了!他派人綁票義信成二東家的事也崩了!”

    “人死了?”

    “沒有,徐玉瑱的人出現了,再一個,受雇蘇霓猋的遊俠有些二心,反過來和蘇霓猋發生爭執,中途被河東府王家的人插手,現在蘇霓猋不見,那遊俠也被王家的人劫走,似乎要借此要挾蘇霓猋!”

    “王家?”

    蘇霓崟一怔:“河東王家很厲害麽?”

    “公子,河東王家算是冀州的貴胄官家,眼下家主王淳也任職燕京朝廷的中書省,十足的十全人物!”

    扶垚跟著出聲,蘇霓崟道:“既然是官家的人,為什麽要插手商道的事,這沒有理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