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河東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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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這王厚手下隻有一個寶元隆號錢莊,其錢莊的匯通往來多為官府之間的交易,很少與商事牽扯到一塊,現在王厚突然動手,還把蘇霓猋的罪證給送來,這是什麽意思?不就是逼著大人給蘇霓猋的亂為下罪麽?大人,下官建議你就按照王厚的意思去辦,不管成與不成,王厚那邊都會記大人的情分,哪怕蘇氏問罪,您也可以推到王家的身上,介時王淳與蘇氏背後的遼東大都督怎麽相鬥,都和咱們沒有關係!”
麵對黃文休的建議,韓複沒有任何的異議,立刻下令查辦蘇霓猋,隻不過查辦蘇霓猋的前提就是審訊陳進,也就幾個時辰後,陳進被抓進州府大牢的消息傳入陳基耳中,這可讓他急的心燥:“怎麽會這樣?該死的!”
“有點怪啊!”徐玉瑱自顧琢磨:“王家到底要幹嘛?他們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老盛?你在這裏時間不短了,你說說?”
盛宣桓被點到名,一時有些無奈:“東家,這事說真的,我也不清楚啊,之前咱們不管是霸糧推市,還是這次的鼓動皮貨,王家全都沒有一點點的動靜,再者,王家的寶元隆號所有的生意基本上都是官員貴胄,壓根和咱們商路上的人搭不上關係!所以我實在沒法說!要是您不放心,我就當拜見王厚老爺子,登門拜訪他一下?”
“你拜訪他有什麽用?還不如我自己親自去一趟!”徐玉瑱心知情況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快速琢磨後,徐玉瑱衝陳基道:“你想救你弟弟不?”
“那是我親弟弟,我自然要救他!”陳基粗聲燥語:“你打算讓我做什麽,直說便是!沒必要試探的問!”
“痛快的爺們!”徐玉瑱沉聲:“你們原本是受雇蘇霓猋來找我麻煩,隻因蘇霓崟的到來讓蘇霓猋亂了手腳,現在王家的人動手,我要趁著這個機會拿下蘇氏,你與蘇霓猋有所牽連,你弟弟被抓下罪,你也跑不了,所以我要你露麵,同時令官府追擊你,逼著蘇霓猋出來動手,解決你個知道內情的人!”
聽到這裏,陳基算是明白徐玉瑱的意思,敢情他是打算連自己和蘇霓猋一塊拿下,但弟弟陳進已經在官府手中,他肯定不能前去搭救,於是陳基道:“我可以去誘引蘇霓猋出來,可你怎麽保證我弟弟能夠脫離牢獄之災!”
“我現在就去見州府韓大人,請他拖後再斷陳進的綁票罪名!”徐玉瑱起身道:“吳啟,盛宣桓,你們看住商鋪,我去會會這個態度迷離的韓大人!”
州府,韓複已經下令全城搜查,因為陳進雖然字句不出,但明眼人都知道陳進背後是蘇霓猋,再者他還有同黨未歸案,韓複要想下罪陳進,拖來蘇氏,那必定還得再抓到陳基,隻不過陳基藏匿隱秘,韓複派人搜查一日夜,也沒有任何消息。
“這是怎麽回事?蘇霓猋躲起來了,難道黑手也躲起來了?不應該啊!”韓複鬧不清其中緣由,他招來黃文休,道:“你立刻加強審訊,一定要讓陳進招供!”
“大人,那個遊俠種相當的嘴硬,從頭到尾什麽都不說!再加強逼問,怕是要打死他了!”黃文休一臉憂心,此刻,他已經鬧清楚王厚老爺子的心思,不外乎借著眼下的事把蘇氏在河東府的痕跡給清理掉,至於蘇霓猋的生死,自然不會重要,但義信成那邊什麽情況,黃文休還拿捏不準。
這時小吏來報,說義信成的東家徐玉瑱求見,黃文休和韓複全都是一楞,稍作轉念,韓複急聲:“快讓他進來!”
片刻後,徐玉瑱大步進來,韓複立刻屏退小吏,隻留下黃文休,瞧著二人的模樣,徐玉瑱抱拳道:“韓大人,黃大人,看樣子,我這來的剛剛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我徐玉瑱知無不言,一定如實稟告!”
“徐玉瑱,你什麽時候與王家搭上關係了,王厚的行動是不是你指示的!立刻給本府說的清清楚楚,一字不拉!”
韓複氣急,徐玉瑱緩了口氣,理了理思路,道:“韓大人,實不相瞞,我也好奇王家的做法,先是派人劫襲了蘇霓猋派人去解決我兄弟吳啟的人,跟著又把綁架吳啟的一名遊俠送到了官府,等您們的發落,這些事搞得我也滿腦子迷糊!”
“你當真不知道?”韓複不信徐玉瑱,又是一聲逼問,徐玉瑱立刻指著頭頂的匾額道:“韓大人,我衝著官府的匾額發誓,要是王氏的行動是我指示的,一旦大人您查出情況,我需預約甘願受罰!”
如此保證穩住了韓複的心情,也讓他知道徐玉瑱起碼還沒有搭上燕京的線,否則義信成在河東府就是另類的存在,儼然下一個蘇氏!
“徐玉瑱,你來這裏有何事?”黃文休看出來徐玉瑱也是迷在鼓中的人,索性又一次發問,徐玉瑱沒有絲毫的遲疑,道:“韓大人,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饒恕那個遊俠陳進!”
“什麽?”韓複頓時愣住,他怎麽想也想不到徐玉瑱會說出這種話:“徐玉瑱,你胡說什麽呢?你知道那個遊俠是誰抓來的不?王氏的王厚,他可是當今燕京中書省的樞密使王淳弟弟,實打實的權臣子弟,他的話在某些時候可比我這個州府有用太多!你竟然想讓本官放了那個遊俠,你是打算害本官的吧!”
“韓大人,勞煩您聽我一言,就一言,如果聽完以後,我徐玉瑱說錯了,甘願受罰!
瞧著徐玉瑱的模樣,韓複心思不定,黃文休也是額頭生汗,片刻遲疑,韓複道:“徐玉瑱,本官給你這個機會!”
“韓大人,蘇霓猋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蘇霓崟派他來是給我找麻煩,可他鬧得過火,收不了尾巴,現在綁票吳啟的遊俠之一就在我的義信成,我打算讓他當做誘餌,蘇霓猋為了填補自己的尾巴漏洞,一定會露麵!到那時你把蘇霓猋給抓了,還不夠給王厚交差?”
“這個!”韓複很是意外,黃文休從中琢磨後,低聲:“大人,這事似乎有點意思,蘇霓猋一身的事已經甩不開,隻要他敢露麵,我們抓了蘇霓猋,讓後再讓遊俠一指正,這事算是坐實,到時您的功勞有了,麻煩也不會上身!”
“那就這麽辦!”最終,韓複應下了徐玉瑱的建議,暫時將陳進的下罪給延後,同時又命令府衙派人緝拿綁票遊俠之一的陳基,給蘇霓猋釋放出假消息。
河東府,西城的民坊區,在一處破爛院子裏,蘇霓猋已經在這裏躲了三天,三天來,他沒有出去一步,生怕被突然插手的家夥給拿下。
“娘的,那晚上到底是誰的人?為何能夠輕鬆的知道我的位置,該死的!”
蘇霓猋罵罵咧咧,身前的幾個奴才護院全都閉嘴不嚴。蘇霓猋窩火,怒聲:“你們都是啞巴麽?現在這情況該怎麽辦?”
“公子,這回的事有些蹊蹺,奴才昨日悄悄出去探了探消息,您猜奴才聽到了什麽,那晚上衝咱們出手的是河東王氏!”
對於蔡仲亨的話,蘇霓猋如臨驚蟄,上去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河東王氏?哪個河東王氏?他為什麽要衝我動手!”
“公子,河東王氏,就是哪個當朝中書省樞密使王淳的弟弟,王厚,他們是河東的官宦世家,在商賈道裏也有一家寶元隆號的錢莊,可是很少與我們這些正兒八經的商道世家打交道,這次他們突然動手,絕對不是意外!”
“你什麽意思?我們蘇氏什麽時候也沒有招惹過王家,為何要在這種關頭衝我動手?
“公子,奴才猜測,王氏不是衝你動手,而是衝蘇氏動手!”蔡仲話撂出沒有頭緒的話,可事實上王厚那邊怎麽想?還真就是這個意思。
王氏府邸,王厚正在書房寫信,片刻後,他將信封進蠟丸,叫來家奴,幾句話落,家奴轉身出去!隨後王厚揉著兩鬢,似乎很疲倦的意思。
“爹,你怎麽了?”
忽然一陣叫聲從門外傳來,王厚睜眼看去,兒子王季進來了,王厚示意坐下,王季道:“爹,這兩日城裏傳遍了,說咱們王家要插手蘇氏和義信成的皮貨行生意,爹,這事不太對吧,咱們王家並不是商道世家,何必要去摻和那種下賤事?”
“你懂什麽!”王厚沉聲:“這次的事是你大伯特意傳回的消息,你以為你比你大伯還要深謀遠慮?”
“大伯的意思?”王季更加遲疑:“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伯在燕京朝中,他怎麽會知道冀州的事?”
“唉,朝廷有變,時局不定,你大伯必須得有些行動!”王厚似有疲憊,王季也是聰明人,現在身為州府的貢生,隻等再次開舉進考,就能步入仕途,可是朝廷不知道怎回事,竟然連著三年都沒有動靜,這可不是什麽好跡象!
片刻考慮後,王季道:”爹,我似乎知道大伯什麽意思了!”
“你知道了?”王厚有些不信:“來,今日爹就考考你,說,你大伯為何要讓我們插手冀州的商賈事!”
“爹,遼東雁門蘇氏是有名的商賈大家,遼東大都督李秀成與他們聯合,已經把控了整個遼東七成以上的商路,可在商路下麵,就是遼東邊軍的運輸線,貧瘠的遼東不過幾十萬人口,還分散三州十幾個郡,結果李秀成硬是養出了五萬勇悍的邊軍,這對於朝廷而言,絕對不是什麽好事,相比較冀州大都督手下的十萬人馬,那就有些需了!”話到這裏,王季低聲:“爹,大伯好像是譽王的人,譽王的勢力就在冀州,義信成這個突起的商賈白丁小子有抗衡蘇氏的實力,譽王一定不會放過他!所以才會讓您動手,幫襯一下義信成,將其收入麾下!”
聽到這些話,王厚很滿意的點點頭:“說的不錯,隻是你看的還不夠遠,徐玉瑱的義信成不同於其它的商號,他搞出來的所有事都與譽王的想法不謀而合,匯通連橫,天下各州皆在掌控,這邊是為君所考慮的大業,現在義信成的合商旗在遼東、冀州、幽州全都有所眉目,阻力悍然,所以譽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再者朝廷的局勢很迷離,沒有人知道陛下怎麽回事,為何不上朝,除了太子殿下,幾個皇子全都在豐滿自己的羽翼,譽王以商為基業,控製了北方數州的經濟,那就等於掌握了冀州以外的各州兵馬,介時真要發生什麽情況,譽王也有最大的問鼎能耐!”
“爹,你說譽王也有問鼎的能耐,那是不是陛下已經?”
王季習慣性的問了一句,誰成想王厚驟然變色,大怒撂出:“你胡說什麽?給我住嘴,記住,以後這種話不準再說出來,要永遠永遠爛在肚子裏!”
“爹,兒記住了!”王季反應過來,立刻請罪,王厚緩了口氣,道:“這兩日河東府的情況就要穩下來,蘇氏的影子必須得清理出去,所以你隨時與州府韓複聯係,不管蘇氏那邊有什麽壓力,都要給我頂上去,拿住蘇霓猋,趕走蘇氏商號!”
“明白!”王季正要轉身離開,家奴從外麵進來:“老爺,街麵上突然出現很多的衙役官差,似乎要抓捕蘇霓猋的共犯!”
“抓捕共犯?”王厚父子全都一愣,轉念之後,王厚道:“原來如此,你立刻去見韓複,問清楚狀況,讓後令義信成的徐玉瑱來見我!”
街麵上,一隊隊的衙役官差挨家挨戶的搜查,如此密集的行動讓人不解,紛紛猜測這是發生了什麽情況。
“大人,王厚派人來傳話,要您給他回話,還有他要見徐玉瑱!”小吏匆匆來報,韓複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去,告訴徐玉瑱,王厚要見他!”
“大人,那街麵上的搜查是不是放鬆一些,小的看到一些百姓已經心生罵意,阻攔咱們的搜查行動!”
“不用管他們,繼續搜查,一定要把蘇霓猋給逼出來,對了,那個陳基的動靜如何?
“大人,陳基和義信成的人在一起,正在城北,接下來他們會向城西撤退,做出離開河東府的假象!”
“派人跟緊他們,如果事成了還好,要是失敗,一定要把那個遊俠拿下,強行給蘇霓猋定罪,本官絕對不能擔一點點的責任!”
義信成,徐玉瑱和盛宣桓坐在棋桌前對弈,由於事態變化很快,盛宣桓哪有心情下棋,再三遲疑後,他道:“東家,您說王家的態度為何哪有?他要是想找你,怎麽到現在沒有動靜?韓複那邊也做的有些過火,簡直就是在告訴蘇霓猋,趕緊逃!”
“韓複是為了脫罪,免得日後被蘇氏找麻煩!”徐玉瑱放下一子,道:“該你了!趕緊走,不然我就贏了!”
“東家,你已經贏了!”盛宣桓看著棋盤:“我沒有你那份定力,我受不住!”
這時吳啟進來了,道:“玉瑱,剛剛四合元的公孫章派人來傳話,他已經從河西府弄來了三萬兩的皮貨,正在走商柵欄的路子往行市上管衝,咱們是不是繼續往裏吃!”
“一定要吃!”徐玉瑱沉聲:“公孫老哥果然是個仁義大氣的人,說到做到,我絕對不能讓他吃虧!”
“可是義信成的號上已經沒有錢了!”吳啟一臉煩躁:“就是合商旗的幾家錢莊麵對這樣的情況,也都拒絕再給咱們借貸,玉瑱,要是不想個法子,我們怕是會斷了行市!”
“沒有錢了?該死的!”徐玉瑱一轉念,仔細算了算,他才發現自己有些失誤,之前一直以外能夠把河東府的皮貨行市給頂起來,可是頂到現在他已經斷了路子,因為合商旗的風險銀子不夠!
“該死的,這可怎麽辦?就是從營州陽城二地調派銀子過來,最快也要半個月以後了!”想到這些,徐玉瑱是真的急躁了!
“東家,官府又派人來了!”夥計匆匆進來,徐玉瑱起身:“韓複還要做什麽?事情已經這麽明了了,他怎麽?”
話沒有說完,官府小吏進來道:“徐東家,王氏王厚老爺有話,要見你,勞煩您趕緊動身,前往王氏府邸!”
“王氏?”徐玉瑱一怔,跟著他回神:“總算來了!”
“玉瑱,小心點!”吳啟和盛宣桓趕緊提點,徐玉瑱笑笑:“王氏老爺子鬧出這些意外事,肯定不是為了拿下我,否則蘇霓猋又怎麽會被趕的像個兔子?”
來到王氏府邸,王厚已經擺下酒宴,徐玉瑱瞧著這陣勢,心裏已經有數:“王老爺,一直不曾見麵,可我已經被您的名聲給驚到膽顫不安!”
“小子,你怎麽說話呢?如果不是我爹幫你,你會這麽安穩的坐在這裏!”王季很是憤怒徐玉瑱的放蕩,可王厚卻隨便擺擺手:“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