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原來如此】

字數:6901   加入書籤

A+A-




    府兵都伯連忙呼聲“列陣,出擊!”

    一聲令下,百十名府兵頂盾提槍衝上來,雖說百姓勢大,可府兵進退有序,甲硬刃利,也就照麵一合,最前麵的幾十個百姓直接被撂翻在地,其餘人見狀怯怕轟散,趁著這個機會,黃文休帶著一隊人殺向府門。

    遠處,王厚瞧著這一幕,臉色瞬變“可惡,韓複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衝百姓動手!立刻把情況告訴尚大人!”

    州府衙門相鄰的街麵上,尚陽正等在此處,得知韓複竟然用府兵鎮壓百姓,他立刻露出笑臉“這個韓複果然有膽子,不過這樣也好,他總算給了我好理由出場!”

    隨後尚陽帶著自己的親隨趕往州府門前,隻不過尚陽和王厚都小看了韓複的魄力,此刻,黃文休帶著一眾府兵將造亂的百姓全都拿下,餘者一哄而散,就是王厚的管家家奴等人,也見識不妙,收了勢頭。

    “這麽下去不行啊,得趕緊想想法子按住韓複!”家奴崔武吉心躁,一旁的管家鄂汗快速琢磨後,轉身跑向王厚所在。

    來到跟前,王厚急問“情況如何?”

    “老爺,那黃文休帶著府兵將一眾百姓全都拿下了!看樣子那個韓複是真要與老爺您拚個死活!”

    “與老夫拚個死活,他韓複怕是沒有那個能耐!”王厚自持有尚陽在身後,並未將韓複放在眼裏,殊不知,此刻韓複也在快速嘀咕‘怎麽還沒有動靜,不應該啊!’

    沉思中,筆吏使從府中跑出來,他附耳韓複道“大人,剛剛得到消息,夜裏飛那些人已經準備妥當,隻等王家的人跳進來了!”

    “那就好!”韓複稍稍送了口氣,原來他近來大為改變的態度竟然是搭上了夜裏飛這些寧王門客的線,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夜裏飛投入寧王的門下後,之前來見徐玉瑱,其目的就是招攬這個商道天賦異稟的後生,將義信成、販馬道、合商旗、匯通道全都並入寧王的旗下,隻是徐玉瑱為人巧變機敏,尋常的計略根本拿不住他,就是之前從中作梗王氏府邸的書信,頂著王厚來強行襲殺徐玉瑱,結果轉頭功夫,徐玉瑱自己就鬧出了被人毒害火燒襲殺等等跡象,這麽一來,夜裏飛感覺事情不對勁兒,恰好韓複對於王厚突然的冒尖擾亂治下很不滿,因此他借機尋上韓複,暗裏說出深意,韓複一直以來遭受王氏的威名欺壓,麵上看著沒什麽,實際上全都在心裏藏著,現在有了反擊的實力,他自然不會再裝著藏著,因此韓複先是強行拿下王季,將這個世家子弟給定罪,逼著王厚來和自己交鋒,讓後借由官家行事的權力反戈王厚的世家勢力,一切都水到渠成。

    此刻,望著府門外街麵上的亂象,王厚造亂的罪名一旦做實,韓複絕對能將他給拿下,介時什麽河東府王家,哪怕燕京的王淳知道後,也拿自己沒有辦法,帶著這般念想,韓複衝黃文休、府兵都伯楊開等人道“立刻將所有造亂的人給我關入府牢,問出幕後主使!”

    “大人,這麽多百姓,怕是不現實啊!”楊開心中生慮,身為府兵都伯,他之前也參與過地方賊亂平叛,一旦牽扯到的百姓太多,那麽暗裏所引發的民亂情況絕非麵上可想,除非韓複現在能夠穩住百姓的風向,否則一旦將眼前的人治罪,不管能不能查出背後的人,那結果都不會好!

    反觀韓複,聽到楊開的一番話,他心裏哪能不知,隻是王厚盤踞河東府多年,有錢有名有威有勢,眼前的這些造亂百姓保不齊就是受了他的恩惠,所以韓複絕對不能放任行之,否則等不得百姓民風來襲,王厚就把他拿下了!

    短暫考慮後,韓複怒聲“我身為堂堂的河東府州府官員,怎能容忍治下百姓起亂,這事要是傳出去,我還有臉待在這裏?傳我口令,方才所有鬥亂鬧事的百姓,一個不放,全都抓起來!關入府牢!”

    跟著韓複又衝下令“你立刻去府衙傳召孫躍,讓他封禁城門,不準任何人進入,我就是把河東府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那些造亂百姓的始作俑者!”

    麵對強行無變的命令,楊開明智此事一做炸鍋必出,也不能抗命,隨即他帶著一眾府兵將數百個鬧事的百姓給抓起來,起初那些百姓還以為趁亂可走,現在瞧見一個個提刀的府兵漢子羈押套鎖麻繩,這些百姓慌了。

    “你們要幹什麽?大人沒有天理了,鄉親們,快逃啊!逃啊!”

    混在其中的管家王氏家奴崔武吉趕緊呼聲,周圍的百姓立刻再起混亂,一些人更是拚著府兵的刀子往上,可府兵哪裏會慣著他們?手起刀落一斬血濺,嘩,腥澀飛濺,人頭落地,這下百姓先是一怔,跟著徹底憤怒。

    “該死的韓複,身為州府官員,不知安穩治下,反倒強勢作亂,放縱商賈世家內訌,坑害百姓,鬧得我們現在買不起糧食,傳不起衣服,與其活活等死,不如拚了!”

    “沒錯,我們拚了,官府又能拿我們怎麽樣?我不信他們能把我們全都給殺死!”

    亂聲咆哮,黑壓壓的百姓化作洪流,再度衝向府兵隊伍,楊開見狀,首要反應就是保護韓複,否則韓複一死,這事情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

    “快,快保護大人!”急聲亂語,楊開帶著一隊人護著韓複往府門裏退,相隔十幾步,崔武吉見狀,意識到機會來臨,如果這時出手將韓複給宰了,那麽王厚就能夠少很多的麻煩。

    隻不過崔武吉這些人想的很好,韓複卻沒那麽容易被人殺掉,因為夜裏飛等人是不會坐視不管的,當亂糟糟的百姓將要衝進府門時,府兵幾乎支撐不住,遠處的王厚幾乎消出聲來,嗖嗖幾聲急音傳來,王厚倍感不妙,跟著周圍的幾個護院拔刀“老爺,有人來襲!”

    話落,夜裏飛、喬封幾人從牆簷跳下,直衝馬車上的王厚。

    “可惡!擋住他們!”王厚沒有料到還有其它人,頓時驚了一跳,幾個護院力戰相抗,卻還是不低夜裏飛喬封這些人,幾個回合交手,護院紛紛倒地,王厚也被拿下,正在攻擊府門的王氏家奴崔武吉等人意外發現王厚被抓,立刻散了膽氣,轉而來救。

    沒有崔武吉等人從中鼓勁兒,攻擊府門的百姓立刻泄了氣力,見此機會,楊開親自帶人衝上來,先是宰殺了幾個假作百姓的王氏府邸的家奴,跟著他衝追出來。

    那崔武吉等人奔向馬車,夜裏飛喬封立刻把刀架在了王厚的脖子上,瞬間,崔武吉等人刹住腳步,不敢再動絲毫“放開我們老爺!”

    “全都給我住手!”同一刻,又一聲大嗬從遠處傳來,夜裏飛、崔武吉這些人紛紛看向身後,尚陽帶著幾個親隨急急趕來。

    望著眼前的景象,再瞅瞅被夜裏飛等人拿下王厚,尚陽倍感頭大,說真的他想過很多種情況,獨獨沒有考慮過王厚會被拿下,不過尚陽到底是燕京官員,夜裏飛、喬封這些人早就有所覺察,現在總算見到正主,雙方都不會過火。

    “尚大人,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你!”盯著麵色異樣的尚陽,喬封撤去臉上的麵罩,尚陽不認得喬封,可他卻認出了喬封拿在手裏的腰牌“那是寧王殿下的門客令,你們是寧王殿下的門客!”

    與此同時,徐玉瑱和鐵肇將蘇霓猋帶到河東府城外東鎮客棧裏的蘇霓寧麵前,依照之前的計劃,蘇霓寧和蘇霓晟將大量的貨物散入各道小商販手中,這些人之前已經與盛宣桓打過交道,也得到了不少的錢銀,因此現在將貨物散出去,既能夠衝擊河東府的商柵欄,穩住那些該死的市價,同時也不會讓自己義信成的蹤跡給透漏出去。

    但是蘇霓寧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徐玉瑱,因此她很是意外的問“你不是去和那個什麽王厚爭鋒,為何突然來這裏了?如果被王厚找到機會,你豈不是要陷入更大的麻煩!”

    “小姐,我帶來了一個人,他應該能夠解了你的心頭隻恨!”徐玉瑱笑笑,轉頭望了鐵肇一眼,隨即鐵肇將五花大綁的蘇霓猋扛了進來,扔到蘇霓寧麵前。

    “這是誰?玉瑱,你抓他做什麽!”由於蘇霓猋被徐玉瑱揍的不像個人樣,蘇霓寧一時並沒有認出來。

    “小姐,您先坐下!”徐玉瑱心知情況如何,他先扶著蘇霓寧坐下,讓後道“這次的事,我沒想到那個混賬竟然會來見我,索性就將他給抓了!”

    “玉瑱,他是…”蘇霓寧也是聰明人,她盯著地上的混賬,突然,蘇霓寧的表情開始變化“蘇霓猋…”

    “小姐,正是他!”徐玉瑱平緩了氣息“這個混賬殺了老爺,我現在將他帶來,就是為了了結他,來平複小姐心裏的仇恨!”

    說罷,徐玉瑱竟然衝門口默不作聲的陳俊安道“俊安哥,你的刀借我一用!”

    陳俊安臉色陰沉的走過來,直接越過徐玉瑱“殺人這種事,用不著你們動手,我來!”跟著陳俊安拔出刀鋒壓在蘇霓猋的脖子上。

    就在他準備砍了眼前混賬的腦袋,為蘇靖州報仇,為蘇霓寧解恨時,蘇霓晟得到消息從外麵闖進來,看著地上的蘇霓猋,他上去撞開了陳俊安“不準動手,留下他的命!”

    “你說什麽!”陳俊安倍感意外“這個混賬殺了老爺,奪走了小姐的家,我為何不殺他!你不要多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對於陳俊安的威脅,蘇霓晟根本不怕絲毫,就是一旁的鐵肇也皺了眉頭,因為蘇氏二房的護院白行簡挎著刀走進來,這下雙方再度對峙,就連徐玉瑱都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兒“蘇二公子,你到底什麽意思?這個蘇霓猋是殺害小姐的爹爹的仇人,我隻是為小姐伸冤,你不要多事!”

    “徐玉瑱,我一直認為你是聰明人,怎麽現在開始糊塗了?你難道不清楚蘇霓猋的身份,他是蘇氏長房蘇靖燁的兒子,你殺了他,蘇靖燁會做什麽事?聽我一句,仇恨的事我比誰都清楚,可一定不能被仇恨衝破理智!”

    一通斥聲攔下徐玉瑱,蘇霓晟又看向蘇霓寧,盯著蘇三房千金小姐那張充滿憤恨痛苦的臉,蘇霓晟緩了口氣,道“寧兒,我希望你能聽完的我話,讓後再做決定,否則殺了蘇霓猋,這不亞於把一柄刀插進徐玉瑱的身體!”

    聽到這話,蘇霓寧的臉色明顯變了變,似乎徐玉瑱的安危很牽動她這位千金小姐的心,蘇霓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了作用,因此他繼續道“現在義信成已經得到翻身的機會,河東府就是義信成打響冀州大旗的跳板,王厚和韓複拚鬥那麽狠,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奪走義信成這杆旗!”話到這裏,蘇霓晟就像質問似的盯著蘇霓寧“寧兒,你知道徐玉瑱的義信成為何會那麽受人注意麽?因為他是個瘋子,他做的所有事都不符合規矩,尤其是商路的規矩,這麽多年來了,有多少人有多少世家將匯通的事打出起來?沒有,一個都沒有,所有說,徐玉瑱能夠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結果,要是現在殺了蘇霓猋,這個消息肯定會被蘇靖燁知道,介時王厚和韓複背後的人如何做我們不知道,寧王殿下會不會保徐玉瑱也不清楚,畢竟他沒有明著說歸順,那會兒蘇靖燁攜所有的力量來打擊徐玉瑱,這就是要了他的命!你懂麽?”

    “蘇二公子,你這話我不認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事天經地義,再者說,我徐玉瑱不過是貧家小販出身,老爹被賊人殺了,老娘不見了,村裏的王叔為救我也消失無影無蹤,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沒了,是小姐把我從大雪寒災中救下,如果說吧現在的這一切都給扔了!”話到這裏,徐玉瑱沉沉一笑“我沒有絲毫的感覺,所以宰了蘇霓猋,也是我的個人想法!

    “瘋了,全都瘋了!”蘇霓晟無法理解須臾的腦子,這完全與他之前的行事不符合,正當他還要再勸時,蘇霓寧突然送了口氣“玉瑱,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我是恨蘇霓猋,他殺了我爹,可我不想讓自己的手上沾血,也不想讓你的手上沾血,我們是商人,不是惡人,蘇霓猋的罪責應該有官府來查辦,他的腦袋也應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官家的大刀斬首落地!”

    明明白白的意思說出來,徐玉瑱沉默了,蘇霓晟也不再囉嗦什麽,一旁的白行簡看到所有人都不在說話,便站出來道“城內出大事了,王厚慫恿百姓圍攻官府,夜裏飛那些人出手,拿下了王厚,燕京的官員也露麵製止,審判河東府的禍亂,你們要是這個時候不出現,怕是在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既然事情有了結果,我們何必再糾結什麽!”蘇霓晟順勢附和,徐玉瑱深深吐了口氣,道“唉,算是這個莽夫混賬命大,趁著他還沒有醒,帶著回城,另外俊安哥,你派人去找到蘇霓崟,就說我有份禮要送給他,想來他一定會欣然接受的!”

    州府大堂,此刻的亂民已經被驅散,剩下的一些關鍵人物全都被綁在府堂院落中,王厚雖然被夜裏飛等人釋放,可他的作為也被韓複死死盯在眼裏,也虧得尚陽這位燕京官員從中周轉,否則王厚已經陷入困境,看著眼前的眾人,尚陽稍加遲疑,道“韓大人,發生現在這樣的事,你身為地方府官,是不是要給我一些解釋,否則我這個巡回地方監察使的臉麵要往哪裏放?”

    “尚大人,話不能這麽說,你也親眼看到了,一群百姓強行圍攻我的州府大門,這事放到哪裏,那都是有損官家臉麵,至於王厚,身為河東府的世家老爺子,他竟然公然對抗州府官員的威信,不知尚大人如何看待?”韓複根本不怕尚陽絲毫,因此他句句直指罪責在身的王厚,這下尚陽也有些心躁,因為事情超出了他的估測,除此之外,夜裏飛等人此時也都亮出了身份,韓複看了夜裏飛一眼,夜裏飛心裏雖然有些懊惱局勢變化沒有把徐玉瑱給真正牽扯進來,可王氏倒台對於寧王殿下、對於徐玉瑱的義信成立旗有著莫大的好處,帶著這般考慮,夜裏飛起身道“韓大人,尚大人,在下能否說幾句!”

    “你是何人?”尚陽即便最初被寧王門客的腰牌給驚了一跳,可真要對峙起來,他根本就沒有把夜裏飛、喬封這些人放在眼裏。

    聽著紮耳的話,夜裏飛有些沉不住氣,喬封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我來!”

    夜裏飛退下,喬封走到尚陽麵前,他掃眼王厚,從對視中,這位河東府的老爺子已經心生恨意,如果不解決掉,接下來必定生出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