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銀子枷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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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有此事!”

    司馬如和諸葛俊都是一愣,要知道官事私做的行為從來都是大罪,現在戶部的人竟然堂而皇之的亂來,如果說那些官員不是傻子,那就代表背後有勢力在推著戶部的人,因此楊勇道:“現在的情況已經出現了禍亂的苗頭,一旦戶部官商與私販聯係在一起,百姓勢必會口誅筆伐,那時朝堂的顏麵就會一掃而落!”

    品味著這些話,司馬如和諸葛俊快速考慮後,司馬如衝楊勇下令:“從現在開始,你行事一定要萬分小心,老夫會下令九門司派人保護你的安全,若發現什麽情況,直接向我二人稟告!”

    “下官明白,下官告退!”楊勇請聲離開,諸葛俊這才說出壓抑許久的話:“司馬兄,難道說譽王殿下打算趁機衝太子發難了?要真是那樣,後果不堪設想啊!”

    “你說的沒錯,我們必須去見見陛下,如果能夠請陛下出麵,重新執政,那一切麻煩都會解決,反之,北秦這片天可真是要變了!”

    “諸葛兄,變天與否,這事不是你我能夠控製,實在不行,我是說…咱們或許可以去探探太子殿下的口風…”冷不丁的司馬如說出這話,諸葛俊有些意外,他露出滿是意外的神色:“司馬兄,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或許是諸葛俊的態度超出了司馬如的預料,因此他麻溜改口:“諸葛兄,既然朝堂的事已經到了這地步,你我自然不能再等,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拜見陛下吧”

    “早去也好,或許這一跪又是幾個時辰!”諸葛俊緩下心頭的旁意,隨即二人起身向乾安宮趕去。

    與此同時,李苑和崔浩在京滿樓小飲聊談,話間,崔浩借著醉意問:“李大人,當不當的我說句,您老以為眼下的時局如何?”

    雖說酒過三巡,酒意已經上頭,可李苑的腦子十分清醒,他笑嗬嗬的看向崔浩:“崔大人,你這話問的很不合時宜,更不合身份!”

    “不合時宜?李大人,你莫不是醉了?今日太子殿下召見我等,口口聲聲所斥皆在時局,現在咱們聊談碎語,也不過是為了接下的問題解決,何來不符?”

    倆人相互拉扯,誰也不願意先鬆口,這時,外麵一陣雜亂傳入,李苑借口皺眉斥聲:“小二,小二,誰人那麽無眼,竟然呱燥起來?饒了本官的興致!”

    雅間門外的小二趕緊進來道:“大人息怒,剛剛那噪聲乃是幾個錦衣小哥發出來的,他們已經去風字間了!”

    “去告訴他們,飲酒作樂安生些,否則有他們好看!”李苑厲聲,小二卻滿臉為難:“大人,非是小的不去,乃是那錦衣小哥身份…小的惹不起啊!”

    “呦嗬…”李苑冷笑:“你這不知深淺的狗東西,竟然怕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浪蕩之輩,就不怕本官,信不信本官一聲令下,你這酒樓都要閉門歇業!”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二看出李苑是借著酒氣發威,他隻能跪地求饒:“大人,那幾個公子哥是京都孤氏的子弟,實在不是小的能招惹的…”

    “孤氏?可是慶國公孤氏府邸的青歲小種?”崔浩一愣,順口接了一句,小二連連點頭:“正是那個國公爺的孫子,平日裏他們都是這個點來飲酒,午後離開,有時鬧騰的厲害,小的也隻能躲得遠遠!”

    恰好林字間的門打開,慶國公孤延平的孫子孤成笑搖搖晃晃出來,崔浩立刻將門關上,李苑見狀,道:“崔大人,你這是作何?”

    “李大人,慶國公乃當朝第一國公,論政在你我之上,就是眾位皇子都要給幾分薄麵,論財,孤氏廣盛元乃是北秦最大的錢莊,朝中達官貴人十之七八都與其有關係,你要是與孤家小兒有了爭執,那時才是倒黴呢!”

    一通話說的李苑冷笑不止:“崔大人,這轉個眼的功夫,你怎麽把話給車開了!”

    崔浩沒有想到李苑竟然說這種話,一時間,他有些意外,隻不過朝中局勢混亂,六部中除了禮部,其它五部都處於混亂的狀態,不管是派係問題,還是西州豪族叛亂,這些官員沒有一個能夠安安穩穩的睡覺,因此崔浩才會借著此次機會來試試李苑。

    但崔浩還是小看了李苑,因為李苑明著是譽王的人,事實上他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合常理,現在李苑緊咬牙關不應,崔浩自然不敢再試探下去,短暫的遲疑後,崔浩借著酒勁上頭,胡亂遮掩了話茬。

    李苑看出崔浩的心思,自然不在跟著說什麽,半個時辰後,二人才算各自醉著歸府,不過李苑沒有功夫躺下睡覺,他稍作歇息,立刻派人去送口信,具體是誰,從跡象上來看絕對不是譽王殿下。

    至於崔浩,他再三考慮後,還真就前往譽王府,請示下這位當朝爭鋒的皇子殿下。

    “事情就是這樣,下官實在心中不安,索性冒險來稟告殿下,還請殿下早早準備,以免被有心人趁機使壞,亂了殿下的大局!”

    崔浩小心翼翼的說著話,譽王倒也不生氣,他道:“李苑這麽冒失的出言,實在讓人不理解,不過他年歲以高,鬧出些亂子還在清理中!”

    說罷,譽王示意崔浩退下,沒了旁人,譽王臉色瞬變,幾如惡狼吞人:“混賬東西,這是把本王往火堆裏推!”

    “殿下所言差異!”近前的長史淩雲上前道:“太子殿下雖然在監國上有些疏漏,恩威不足,可李苑借著您的旗號貿然頂撞太子,這事也超出了臣下的本分,隻要太子不是糊塗人,自然能夠看出哪裏不對!”

    “淩先生,那你以為太子會怎麽做?”譽王反問,淩雲笑聲:“殿下,太子為人好謀多斷,這是他的長處,也自然是他的短處,現在有人借著您的名號明著反對,太子心中必定懷疑,因此他首要做的便是派人監視譽王殿下您,防止您暗中作亂,同時太子更會派人徹查燕京中的潛在威脅,那時殿下的機會就來了!!”

    “機會?先生,您這話似乎說反了,如果太子對滿朝的文武動手,本王要麽聽從他的命令,要麽起身抗擊,一旦抗擊,豈不是坐實了本王莫須有的名聲?這事不妥,很不妥!”譽王殿下不認可淩雲的意思,結果淩雲卻笑笑:“殿下,世上有句話說的好,聰明永遠都被聰明誤,有些時候的機會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丟掉的,現在西州豪族叛亂就是太子監國下的一個大難題,倘若他處理好了,新皇的位置就在也不用多想,必定是太子,反之,他將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所以殿下隻需要靜觀其變,以待時機到來,其它的根本不必理會!”

    不得不說淩雲的話屬於反其道而行之,譽王殿下仔細考慮後,確實有那個意思,因此譽王緩了心情:“先生這番話說的本王醍醐灌頂,也罷,這朝堂上的事就任憑他們去鬧騰!真要機會出現,本王一定會牢牢鎖住,絕對不讓它從手中溜走!”

    相較於譽王殿下的旁觀者清,太子殿下這邊就有些麻煩了,李苑的當眾反聲讓太子很是不高興,更嚴重的是李苑所為就像在朝中六部散發了一個消息,下臣竟然敢抗逆監國的太子,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接下來必定生出更多的麻煩,於是太子立刻召集自己的太子府吏眾官,應對這該死的六部異常。

    “殿下,下官以為,李苑背後必定有人,否他怎麽敢那樣做?為今之計,殿下不可貿然對李苑下手,否則就會中了他背後人的奸計!”太子府令吏李敬山出言,此番得到了太子府其他官員的附從。

    “殿下,最近政務堂的兩位丞相行事過於低調,不符合之前的態勢,下官懷疑是不是政務堂的人從中作梗?想要試探試探殿下的態度!”太子府禦屬牛郜起身:“傳聞諸葛俊一直勸說司馬如向陛下眾請,重新執掌朝政,這番舉動對於太子殿下可不是什麽好跡象!

    “牛大人,諸葛俊和司馬如身為丞相,一直都是六部官員之首,自陛下退隱不理政務,這六部明顯歸分數派,李苑那個老東西當眾反頂殿下,肯定不是諸葛俊、司馬如的指示,那兩個老東西也沒那個膽子,我倒是懷疑譽王殿下!”太子府司馬習仲起身:“雖說這事太過冒失,明眼人一看就是誰幹的,可咱們有沒有考慮過,會不會是譽王故意這麽做,遮掩耳目,等到殿下下令全城宵禁,惹來滿朝文武的反對,他在做好人出來平複大局,那殿下可是真的著了他的道!”

    “譽王為人驕縱,眼裏從沒有旁人,這樣的家夥是沉不住氣的,如果是他指示李苑來反定殿下,那麽兵部、戶部兩府司早就被割裂,為何到現在,這兩部還在政務堂的壓製下,唯一的說明就是之前有人已經示警譽王了,所以說李苑就是個小人,楊勇那廝倒是個能耐人,可惜他是政務堂的人,無法拉攏!”

    牛郜仔細分析完,起身:“殿下,臣下願意親身去探探李苑的底細,此人貪婪好妒,不是個忠心人,隻要給出大利,他必定會有疏漏!還請殿下允諾!”

    “李苑這個小人物不必放在眼裏,但是也不能忽及,牛郜,給你三天時間,查清他背後的人!”太子明話撂下,牛郜應聲,跟著太子又說:“至於譽王那邊,他想坐收漁利,我是定會不讓他順心!從現在開始,燕京城內,但凡有一些風吹草動,全都給我拿下,那時我倒要看看誰會來替下賤的東西求情!”

    強令落地,一眾府官紛紛應下,隨後太子趕往後宮,會麵母後,打聽父皇的情況。

    與此同時,戶部那邊的風浪也隨著六部政務召見掀起波動,戶部尚書宇文雖說是戶部的一把手,可是真要論起權利,戶部從事中郎的於成龍卻不弱自己,究其緣故,乃是於成龍背後的譽王是明著支持,而宇文乎雖屬太子一派,太子掛著監國的身份,在某些情況下並不能給他很好的幫助,就拿現在的國庫糧倉虧空,從近三年來的地方賦稅繳納情況來看,糧產的數目絕對不少,扣除地方賦稅所用,起碼有六成運往燕京,結果呢,這六成的庫藏卻沒影了,太子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宇文乎更清楚,因為豪族和世家相互勾結,從西開始的西州、雍州、涼州,中部的燕京,北部的冀州、遼東,東部的幽州、青州,無一例外發生著上下勾結,因此,地方的賦稅運入燕京的國庫僅僅是一個賬目而已,真正的東西早就在半道被偷換了,在這種情況,宇文乎的內心開始動搖,加上西州豪族叛亂爆發,十多個郡縣被攻破,朝廷急需派兵鎮壓,糧草錢銀卻沒了影子,倘若太子一個問罪下來,宇文乎的腦袋就該換個地方,在這種情況,宇文乎不自覺的偏向了譽王,隻可惜譽王對他的態度也很迷離。

    “大人,剛剛倉事官派人來傳,他們已經清點清楚了,燕京八個國庫糧倉所有存糧共計十萬一千六百二十石!這是各處倉事官的憑數!”

    小吏仔細說著情況,宇文乎的心裏卻飄出一陣陣惡寒,要知道這十萬石聽起來不少,真要細算,宇文乎恨不得將糧草運送的一眾官員給宰了,因為這數目遠遠頂不上三年前大雪天災降落北秦時的庫藏,那時皇帝老爺還在當家,麵對大雪封蓋數千裏的土地上的子民,皇帝老爺開倉放糧,隨隨便便就是幾十萬石,反觀現在的數目,簡直連當初的零頭都不如。

    “該死的!”悶聲低罵一句,小吏一怔:“大人,您說什麽?”

    “將這些帳數做成奏折,交付政務堂,請二位丞相過目!”宇文乎發話,小吏一愣,仿佛沒有聽清楚:“大人,這些數目不是應該先交付給中書省麽?要是直接送到政務堂,中書省那些人知道了,一定會挑大人的不是!”

    “挑不是就隨他們挑,十萬石糧食,這恐怕是北秦有史以來國庫糧倉裏最少的賬目數!”滿口的嘲弄讓小吏不敢多嘴,隨後小吏老實帶著奏本趕往政務堂,宇文乎再三考慮後,起身離開,等到他再出現時,已經站在從事中郎於成龍的府門前。

    稍作緩息,理清思緒,宇文乎上前道:“戶部尚書宇文乎請見於大人!”

    於成龍的門堂奴才聽到尚書倆字,立刻緊張起來:“大人請進,容小的去通傳!!”

    後府書房,於成龍正與於成飛打聽消息,先前於成飛親自去見義信成的徐玉瑱,用兩千匹綢緞搞定了這個新晉的北方大商,得到了匯通路下的糧運支持,一旦成功後,就會有二十萬石的糧食從冀州、遼東等地運往燕京,那時大哥以為朝中的風波會變成什麽樣?”

    “二十萬石糧食並不多,關鍵在於這個糧食運來的跡象已經向其他人表明一個態度,豪族和世家並不能徹底的封鎖賦稅,而譽王殿下就會借著這事在太子殿下麵前辦過一籌!

    於成龍笑嗬嗬的發話:“老二,這事你要多多留意,一定不能出什麽差錯,至於什麽官令,我已經在令戶部料理,三天內就會一並送到陳唐郡!

    “有大哥這句話,我就徹底放心了!”於成飛說完,起身就走,管家來報:“老爺,戶部尚書宇文乎來見!”

    “那個人不是大哥的頂頭上官麽。他怎麽突然來見你!”於成飛有些意外,再度留步,於成龍心裏卻很清楚,自西州豪族叛亂越來越烈的時候,軍政閣催趕糧餉十分猛烈,要不了多久,太子就必須下令出兵平叛,那會兒糧餉就會擺在台麵上,宇文乎身為戶部尚書,怎麽都不可能躲開。

    “總算忍不住來求我幫忙,也罷,我就給這位上官一點麵子!”於成龍發話,於成飛從後麵離開,畢竟這是朝臣私下的會麵,他出現並不合適,片刻後,宇文乎進來了,一句話開門見山,超出了於成龍的預料。

    “宇文大人,您這話下官不明白,糧草一事關乎國體,太子殿下的令書還沒有,您何必要慌張呢。再說了,無令私自做事,一旦疏漏出來,可是要掉腦袋的!”於成龍故意說的危險聳聽,宇文乎心裏嘲諷一句,道:“於大人,你弟弟的宜興和在做什麽,你不會不知道,書令和官令都要從戶部出去,我如果強行阻攔,你應該知道結果!”

    冷不丁的被宇文乎說住自己正在做的私事,於成龍的臉色稍微變變,頃刻考慮,於成龍再度笑出聲來:“宇文大人,你我同在戶部當差得有多少年了?五年,十年,今日你來了,我這也沒有來得及擺下酒宴,您老莫怪罪,我這就令家奴置備,稍後你我桌上邊喝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