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蜀王影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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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徐秋柏根本不是在胡來,他有太子的命令,右相司馬如的命令,兩個命令加起來,隻要沒有人翻臉故意作對,朝中根本不會出現任何的生聲音,除此之外,徐秋柏還看出了命案的關鍵,那就是看似戶部的私下官令販糧,暗裏卻牽扯到了太子和譽王,倘若兩人相爭,那誰人得利?於是徐秋柏就衝這個方向下手,胡亂搞事,逼迫那些真正的黑手浮出水麵,受察捉拿。

    深夜,陽平郡在宵禁令中一片寂靜,蘇霓崟和夜裏飛在城東的商柵欄街尋了處客棧,相距此地約二裏外的北坊水市上,之前衝於成飛、高力士狠下屠刀的季明武和萬蕩山也在這裏歇息,其實二人依照計劃,應該在西川府人離開燕京行驛時,做完那些爛事跟著離開,這樣朝中的府部司吏們就像追查,也沒有機會,可惜季明武對於當晚河對岸出現的人群心感不安,尤其是那些官弩器刃的威脅實在難遮,因此他再三考慮後,勢必要弄清楚哪些家夥的來曆,而萬蕩山與季明武同為蜀王的門客,二人身份相差不遠,在某些方麵未必能夠指揮對方,故此萬蕩山再惱怒季明武,也不能強行阻攔,除非他拔刀宰了這個家夥。

    “現在燕京的官令愈發冷酷,我們要是不走,恐怕真就走不脫了!”萬蕩山衝季明武怒聲,饒是季明武並不理會:“那晚上的人肯定跟上咱們了,要是不弄清楚,殿下那邊你怎麽交代?”“殿下的命令是讓我們尋機出手,攪亂燕京,現在燕京的局勢已經達到我們的目的,再留下來隻會徒增危險!”“笑話,燕京的局勢當真亂了?我看未必吧!”季明武狠聲一句,起身往外走,萬蕩山追問:“深夜大雨,你還要做什麽?”

    “虧你還是殿下的門客,自己被人盯上都不知道!”季明武沉聲瞬間,突然衝著斜對麵的窗戶甩出短刺,隻聽嗖的一聲,外麵傳來沉悶動靜,萬蕩山瞬間驚住,跟著他飛起衝出,追上前去。

    但大雨遮擋視線,萬蕩山什麽也看不到,轉身回來,季明武正靠在窗簷下:“你以為我們做事很隱秘,事實上早就有人盯住我們了!”

    “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早早提醒?”萬蕩山憤怒無比,季明武毫不在乎的笑笑:“提醒你?我之前是不是說過要解決掉那些人再走,你不聽,現在那些人堂而皇之的跟來,你確定還要走麽?”

    反話撂出,萬蕩山氣的兩眼如牛蛋,硬是沒有再說出一個字,與此同時,暗裏跟蹤萬蕩山、季明武的家夥已經出了陽平郡城門,北門甬道旁,一人兩馬正在等候,看到來人,等候的漢子馬漢立刻道:“無刑兄,你回來了,一切如何?那些家夥是什麽來曆?”

    接連的發問並未得到回應,隻見羅無刑走到跟前,先是取下馬背上的酒葫蘆灌了幾口,讓後道:“令先生可有話傳來?”“不曾有!”馬漢搖搖頭:“之前令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這邊看情況動手,誰能想到那些人竟然沒有離開!令先生也不知道這事,咱們接下來是繼續跟著,還是回去?”

    “不能回!”羅無刑沉聲:“那幾個家夥是西川來的,這種時候西州正在鬧豪族叛亂,西川的眼線也潛入燕京,還想襲擊了宜興和的糧運隊,連陳唐郡的郡守都敢殺,這些家夥必定有問題!”

    “可是他們做的事和我們好像不相幹,我們何必要冒險招惹他們?況且令先生也沒有交代我們必須如何如何?”馬漢不理解羅無刑的做法,可羅無刑心中有數,令安子之所以派他們倆一路跟來,說到底還是不放心,究其緣故,還是上官羽那邊對孤氏的影響,隨著戶部官令私販的風聲不斷擴大,於成飛、高力士兩個人的死已經牽扯起燕京不少勢力,這些勢力要麽歸屬太子和譽王,要麽就是政務堂,剩下的遊離種們就在孤氏、常氏這些外戚世家旗下,在這裏孤氏和常氏還有些不同,常氏作為太子赫連額勒的妃子娘家,穩穩把住太子部從的大旗,孤氏家主雖然有著國公之名,族中嫡長女又是寧王殿下的妃子,可寧王自當初的朝禮之禍就遠離燕京霸主之地,孤氏自然族名受損,引了風頭,以至於眼下燕京皆知孤氏的廣盛元,卻不知曾經的慶國公,也正是這種局麵所致,孤成笑雖然是青輩紈絝子弟,事事放蕩無比,但在朝局震變的情況下有著清醒的頭腦,因此他們是絕對不會讓上官羽的私心行為影響到孤氏,奈何老天不知是不是睡著了,上官羽心中不滿孤氏給予上官氏的地位,暗裏做混事,雖說被孤成笑警告過,可上官羽的手下衛士也在做同樣的事,這麽一來,上官氏的關係是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因此,孤氏必須把手伸出去,免得被人按住脖子,眼下令安子派羅無刑來跟著當晚正兒八經做黑手的人,即便這些黑手與孤氏沒有幹係,但保不齊就有人吹風,一旦太子和譽王那邊稍稍動動手指頭,後果可想而知。

    眼下,羅無刑已經探到確切的消息,萬蕩山、季明武這些西川人正是蜀王的手下,雖說蜀王殿下與寧王都在幾年前被陛下貶黜離開燕京,封領地方,現在這些跡象冒出來,還故意從中攪和了譽王和太子,但凡不是蠢貨都能想到其中的緣故。因此,羅無刑稍加考慮後,衝馬漢道:“這裏的情況超出我們的計劃,令先生或許沒有考慮到,可我既然知道那些西傳人是蜀王的手下,他們又是殺害燕京商號和官員的凶手,我就必須動手,拿下他們!帶回去交給令先生!”聽到這些話,馬漢很是懷疑自己的耳朵:“無刑兄,你沒有搞錯吧,那可是蜀王的人,我認為咱們最好將消息告知先生,由先生去奏稟京府衙門,把之前上官羽派人暗襲的事給撇開,拋出孤氏在裏麵的影子!”“照你所說,一來一回得多久時間?況且那些家夥會老實待在原地等著我們麽?”羅無刑為人沉穩有主見,自然不會被其他什麽人給幹擾,馬漢見自己勸不動,隻能默認,隨後羅無刑將一些情況寫到牛皮密書上交給馬漢,再三告誡後,馬漢飛騎離去,羅無刑則轉身返回陽平郡,準備衝萬蕩山、季明武那些人動手,隻是羅無刑不知道,季明武早就對羅無刑有了防備,先前他突然動手,羅無刑輕鬆躲開離去,並非是季明武身手差,而是這家夥故意刺激萬蕩山,現在二人既然達成一致的計劃,季明武和萬蕩山已經暗裏追來,守在城門附近,等到羅無刑露麵,遠處先是一聲暗箭來襲,朝羅無刑打了個招呼,跟著萬蕩山率先從暗處殺出,一杆寸七刀直逼羅無刑的腦袋,可羅無刑身為孤氏的門客之一,令安子的手下得力之勇,自然不會被這麽容易拿下,一招反斬突進,萬蕩山立刻後撤,跳出圈子:“好家夥,有幾分能耐!”

    聽到這麽一腔,羅無刑揮劍立身,看向左右兩側:“來了多少人,全都露麵吧,鬼鬼祟祟,真丟你們西川人的臉!”清脆的嘲弄聲讓暗裏看戲的季明武飛身一躍,站在羅無刑跟前五步的位置,連帶著其他十幾個刀客圍在周身,仿佛要把羅無刑給當做網中魚拿下。

    “那晚上你們在河對岸,竟然用官家的弩刃威懾我等,有點意思!說吧,你為何從燕京一路跟到這裏?到底要做什麽?”萬蕩山急聲發問,羅無刑晃動手裏的劍柄,道:“這麽多人來燕京作祟,殺了人,挑了亂,吹了風,屁股擦不幹淨就想走,你們未免太放肆了!”

    “囉嗦像個老婦,真是白瞎你的口條!”萬蕩山心燥無比,立馬要出手,結果季明武的話讓他稍微愣了楞,連帶停了自己的動作。

    “老萬,毛糙什麽,這麽大的官腔的貨色,看來應該是官家人啊!”季明武笑嗬嗬往前走,萬蕩山道:“你做什麽?這家夥是我的,我要宰了他!”“宰了他,怕是不容易!”雖然沒有交手,可是季明武已經看出羅無刑對身麵對自己眾多弟兄毫無怯意,這根本就是高手的內斂姿態。但萬蕩山實在急躁,不等季明武探出虛實,他已經厲聲呼和,身隨刀出,眨眼之後,萬蕩山以雷霆蓋頂的氣勢壓下,羅無刑身不動,臂挺劍進,萬蕩山一合交鋒,趕緊後撤,再度跳出圈子,這下連季明武都看不明白了,他急聲道:“你這是幾個意思?”“娘的!”萬蕩山緩了口氣唾罵一聲,隻見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腰帶,左腰帶的掛鞘位置竟然崩斷,想來是剛剛交手瞬間,羅無刑速出反挑給他斬斷的,僅此一招,萬蕩山自問不是羅無刑的對手,哪怕他拚勁全力,頂多十個回合,自己小命必定玩完,稍稍緩息,萬蕩山準備示意季明武一同出手,拿下眼前的混賬,結果羅無刑卻健步飛衝,直逼萬蕩山的死角:“攪亂燕京局勢,妄圖嫁禍旁人,引發北秦格局大變,你們這些西川人的心可真是太壞了!”糟踐撂下,季明武的臉色已經驟變,也就同時,他急聲道:“躲開!”

    可惜羅無刑的劍太快了,恍如夜月閃光,刹那間就逼進了萬蕩山的胸膛,生死之間,萬蕩山多年的拚殺經驗讓他強行後仰躲閃,即便這樣,劍鋒還是輕鬆劃破了他的內襯胸甲,看到這一幕,季明武也顧不上自己和萬蕩山的內部矛盾,直接爭鋒衝上,拔劍頂目,羅無刑立刻後撤,閃出半人的間隙,跟著他頂身一撞,季明武身形不支,人也踉蹌三分,幸好周圍的其他人刀客一哄而散,十幾把刀從四麵砍下,羅無刑隻能放棄追擊,轉而應對這些刀客,幾下搏拚,十多個刀客躺下半數,剩下的也都被羅無刑的犀利劍鋒給震懾住,數不外,季明武將萬蕩山給抽起來,道:“死了沒?”“娘的,老子沒那麽容易死!”萬蕩山喘著粗氣道:”想不到這個混賬的身手竟然那麽高,完全都超出老子的想想!幸虧老子裏麵傳了內襯薄甲,否則小命還真就別他給拿走了!”

    “既然沒死,就不要囉嗦!”季明武急聲:“在不想法子,我們可就要栽倒這個不知名的混賬手裏!”說罷,季明武拔劍緩息,瞅準時機衝上,有了季明武的帶頭,其他刀客才算重新鼓起一些勁兒,又是數合的拚鬥,季明武還是沒有機會拿下羅無刑,眼看雙方就要血拚到極致,非死不完的時候,陽平郡的郡兵深夜巡街,從街口走來,遠遠看到前麵一群人打鬥在一塊,郡兵立刻呼聲衝上,羅無刑見狀,隻能咬牙唾口,暫時棄了季明武和萬蕩山。至於這兩個家夥,本就不是羅無刑的對手,現在又被郡兵撞見,二人趁機逃離,餘下的幾個刀客見狀不妙,竟然齊齊衝上去攔住郡兵,為季明武和萬蕩山離開爭取時間,等到自己徹底被圍住,這幾個刀客咬破了藏在牙根後的毒藥,當即斃命,麵對這樣的結果,郡兵們也懵了,為首的都伯感覺情況不妙,立刻將十幾具屍首給帶回郡府,次日一早,郡守就將這事派人給告知燕京的京府衙門,同樣的,蘇霓崟和夜裏飛在一大早得知陽平郡昨夜的情況,心裏也是倍感驚訝:“怎麽會那樣,到底是誰在暗中鬧騰事!”夜裏飛自然想不明白,蘇霓崟同樣不知道怎麽回事,末了,蘇霓崟道:“管他們誰在鬧事,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徐玉瑱!”撂下這話,夜裏飛趕緊出去搜集消息,不多時回來後,他的臉色已經變了,雖然他什麽都咩有說,蘇霓崟已經猜到:“是不是有徐玉瑱的消息了!”

    “那小子已經到了陽平郡的城外!”夜裏飛撂下話,蘇霓崟道:“立刻帶我去見見他!”城外,徐玉瑱和陳俊安昨夜在村落客棧老掌櫃家裏歇息後,一大早就趕著離開,老掌櫃卻帶來了陽平郡封門的宵禁令,這讓徐玉瑱很是意外:“有沒有搞錯,燕京城封門,這地方的郡城也跟著封麵!”暴躁過暴躁,徐玉瑱和陳俊安還是要趕緊過來看看,畢竟他的考慮必須在陽平郡尋辦法,來到城門方向,遠遠看去,確實有一些郡兵在把守過往行人,當然比起燕京算是差遠了,因此徐玉瑱和陳俊安觀察了個把時辰,發現那些個地方商號在進城門時,隻要報出名號,給上幾個私錢,那麽郡兵自然會方向。不過徐玉瑱不知道的是自己雖然一路遮掩消息,做那個暗裏的人,可蘇霓崟這家夥從遼東開始就盯著他,因此無論如何做,徐玉瑱都不可能瞞過這個冤家種,郡城的東門甬道附近,夜裏飛派人和蘇霓崟一起盯著,遠遠看到徐玉瑱和陳俊安假作某個貨運商號的夥計跟進著進門,郡兵照舊上去盤查,帶隊的商號夥計給了銀錢,笑著說幾句好話,郡兵自然就把他們給放了,而且徐玉瑱還聽到這突然間的城門嚴禁令緣由。

    “昨晚上城裏發生械鬥,死了十幾個人,還有幾個逃走了,聽說都是外麵來的高手!因此大人才會下令,你們這些做生意的最近都小心點,別被人盯上了,否則燕京城外的那些事就是榜樣!”郡兵都伯笑嗬嗬的交代,徐玉瑱所在貨運隊的夥計笑嗬嗬道:“多謝官爺提點,不過我們都是小家小戶,平時就賺個討飯錢,肯定不會招惹到那些大人物!”話落,夥計帶隊入門,過了甬道,徐玉瑱給了夥計一錠銀子,夥計連連道謝:“兄弟,這麽大手筆,看來不是一般人,剛剛過門時您也聽到了,這裏不安生,所以你們小心點,算是我對這錠銀子的回帳錢!”撂下話,夥計帶人離開,陳俊安走上來道:“玉瑱,想不到陽平郡也鬧騰出事了,那接下來你打算?”

    “走,去商柵欄看看,不管到哪裏,商柵欄都是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徐玉瑱心裏有數,開口說出目的地,陳俊安沒有異議,立刻照辦,隻是二人沒有走幾步,夜裏飛突然出現在,攔住了去路,麵對這般意外,徐玉瑱很是驚愕:“你怎麽在這裏?”

    “徐老弟,多日不見,你可還好!”夜裏飛笑嗬嗬的,徐玉瑱心裏卻笑不出來,陳俊安更是警惕滿滿:“你打算幹什麽?”

    “幹什麽?老弟,別這麽激動,有人要見你,我隻不過是順路而已!”夜裏飛話裏有話,陳俊安自然不想應,可是徐玉瑱卻沒有那麽做,直覺來說,夜裏飛的出現就像刻意等待,要是現在不應,萬一過後後悔了,徐玉瑱真沒地方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