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沒想到自己先見到一個兩三歲的小姑娘。

    年紀不大，思路清晰，伶牙俐齒。

    他越發對張家有了興致。

    囡囡把人引到了家裏麵，又甜甜的喊了一聲桂婆婆，讓她給顧二叔叔和顧老爺子準備吃的。

    “祖母不是讓做了點冰粉嗎？給老爺爺他們拿點。天熱，那東西解暑消炎呢！”

    顧老爺子不懂什麽是冰粉，囡囡笑眯眯地給他解釋。

    “就是山上有一種草，長得很高很高，上麵會結出來很多冰粉籽。然後我們去把那個東西都摘回家，曬幹了之後，取一點放進熱水裏麵不停地搓洗。洗著洗著，冰粉籽裏的東西洗完了，就放到陰涼的地方晾一下。然後冰粉就成了，接著等吃的時候，就可以在上麵放很多好吃的東西，那成了！”

    “那你剛剛說解暑我知道是何意思，但消炎呢？”

    囡囡撓撓頭，圓圓的小臉，圓圓的眼睛，似乎還有點兒茫然。

    “我就是聽祖母這樣說。可具體的，我也不大知道是什麽意思。不過，我聽小叔叔給我解釋過，就是那種，你如果身體內不消炎的話，你手受傷了，傷口容易潰膿。像是寧小叔叔剛回來那樣，傷口還有很多小蟲子在爬。但當是沒有冰粉籽。若是有的話，多吃一點，應該會很快就好。”

    她撓撓臉，又嘿嘿笑了幾聲。

    “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就是聽他們這麽說的。”

    她說著，又從袖子裏拿出了那一塊玉佩，兩是托著給顧老爺子遞了過去。

    “顧老爺爺，這個還給您。我知道您覺得我背得好，所以想要獎勵我。隻是苦於身邊沒有其他東西，所以才有此選擇。剛剛在外麵，擔心還給您，會傷了您的麵子，所以才接下。如今也沒外人，您可以換其他的東西獎勵我就行。這個太貴重了！”

    明明才兩三歲的孩子，可偏偏，嘴皮子利落，腦袋動得也快，人前人後還是兩幅麵孔，讓顧老爺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不，這東西不貴重。就一個玉佩而已，你的那個《勸學》，足夠了！”

    囡囡“唉”了一聲，垮了小肩膀，癟癟小嘴巴。

    “顧老爺爺，就不能給我兩個銅錢嗎？玉佩給我沒什麽用，倒不如給我銅錢呢！”

    顧老爺子瞧了她一眼。

    “哦？可是想要去買些好吃的果子點心？我們車上就帶的有，我讓人取給你？”

    囡囡搖頭。

    “不！不！不！我就是要攢錢呢！”

    “攢錢幹嘛？”

    “攢錢給我祖母買禮物啊！祖母要過壽辰了！可我想不到能送的，於是我想了想，決定去買很好很好的宣紙，然後把我最近學的東西都寫給祖母。”

    她一拍胸脯，可驕傲了。

    “為了這個，我都已經練了好多好多字了。”

    顧老爺子正想要好好問問的時候，那邊桂婆婆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飯食很簡單，一份米皮，一份冰粉。

    旁邊還放著一點涼拌黃瓜，蒜蓉油麥菜。

    顧二郎先伺候顧老爺子吃飯。

    “爹，要點辣椒油嗎？要點醋嗎？”

    顧老爺子這是第一次這樣吃飯。

    往日都是人家給他做好了之後才吃的。

    他點了點頭。

    “你往日怎麽吃，我就怎麽吃。”

    隻是，老人家吃不了那麽辣的飯，沒多久就已經辣的直吸氣了。

    囡囡把涼粉往他這邊推了推。

    “顧老爺爺，你吃涼粉。吃這個就不辣了！”

    的確不辣了。

    冰粉裏麵放了紅糖，還有花生粒，黑芝麻之類的東西。

    吃下去之後，涼涼地，軟軟的，滑滑的，又甜又香的味道。

    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不過老人胃口不大，顧老爺子就吃了三分之二，就吃不動了。

    顧二郎見狀，把飯碗端過來，把剩下的飯菜都給吃了。

    顧老爺子驚大了眼睛。

    “你若是想吃，讓他們繼續給你做就行，何必……”

    “爹，這是張家吃飯的規矩，不能剩飯。”

    囡囡抿唇笑了笑。

    “客人沒關係的。我們家養了東西，可以喂給他們吃呢！”

    顧二郎笑著搖搖頭。

    “不打緊，正好我也沒吃飽呢！”

    吃飽喝足，顧二郎又親自去車上取了他和老爺子帶著的備用衣服，送老爺子去洗澡。

    “這會兒都是午休時間。您這一路舟車勞頓，先休息一下。等睡醒了，再見張老夫人。”

    顧老爺子的確累了，可到家裏，不見家主，這算是怎麽回事兒？

    顧二郎隻能搖頭。

    “一般有外人來家裏，張老夫人都喊了吳莊主和村長來家裏應酬。她一介婦孺，多有不便。故此，才有這一遭。”

    顧老爺子聞言，倒是沒多說。

    可等到了洗澡房，發現這裏的東西，登時愣住。

    竟然不是木桶？

    他衝洗了一下，又被自家兒子帶進了睡覺的房間裏。

    房間挺大的。

    一個房間分成了三個部分。

    中間部分是一張圓桌，放著幾把椅子，應該是用來待客，或者常坐的。

    右邊往裏走，是床。

    這個床的樣式和他們如今的拔步床有點兒一樣，也有點兒不一樣。

    拔步床是挨著牆麵擺著的。

    但窗寬的那一側，做了很多木格子。

    上麵放了點兒熏香和幾本書。

    床頭那裏，放著一個三角形很長的東西。

    倒是床尾，豎起來一塊木板，旁邊還有奇奇怪怪的兩塊板子。

    “這個床，怎麽有點兒奇怪？”

    這都是做什麽的？

    顧二郎在這裏住了幾日，已經習慣了這個。聞言朝著父親解釋。

    “上麵的多寶閣，就是讓大家放點兒書本，器具之類的東西。至於床頭這個，是一個靠枕。我們在坐起來的時候，可以靠在這個上麵，能夠舒服一點。至於床尾這個，是一個小桌板。”

    他給父親演示。

    “這個小桌板往這邊一拉一拽，就是一個案幾。靠在床上看書的時候，上麵可以放一杯茶，放點果子點心之類的東西。”

    顧老爺子皺眉。

    “這不是胡鬧嗎？看書就要有看書的樣子。那邊的椅子就不能看書嗎？這是對文字的不尊重，對書籍的不尊重。”

    顧二郎有點兒尷尬。

    這是人家家裏，他能說什麽？

    而且，昨晚受惠者來說，他真沒覺得這個有什麽不好，反而還覺得挺好的。

    真挺好的，他都想要小二給自己做一張，運回去呢！

    從老爺子那邊出來，顧二郎去洗澡，但等回來的時候，就見囡囡正坐在老爺子的床邊，和他笑眯眯的聊天。

    至於那小桌板上，放著他們從顧家帶來的點心和果子……

    顧二郎笑著搖了搖頭，悄悄離開了屋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