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博爾濟吉特氏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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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翠和小牛子的陪同下,來到了鍾粹宮斜對麵的永和宮,博爾濟吉特氏的居所。
自從上次兩宮相鬥伊始,除了重大的慶典以外,奕詝從未再踏入兩宮之內。此刻的永和宮,已和冷宮無異,門口守著宮門的太監,在屋簷的蔭蔽下貪著瞌睡。春翠走上前去輕聲咳嗽了幾下,那小太監並未醒來,小牛子便上手推搡了幾下。
“誰啊?打擾大爺的美夢!”小太監迷迷糊糊地睜開睡眼,叫罵道。
“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是誰!”小牛子說著,上前用手怕打他的帽子。
“哎呦,牛公公,您不在鍾粹宮享福,怎麽貴步移賤地了?您擎好啊。”小太監說著,便要起身作揖,待完全站起來之後,看到了站在小牛子身後的我。
“皇,皇後主子。。。皇後主子吉祥。奴才失儀,奴才該死。”說著,便趕忙跪了下來,抽打著自己的臉頰。
“好了,起來吧。你這樣一直打下去,是想本宮一直站在這裏等嗎?快去通傳吧。”
“嗻,謝娘娘恩典。”
片刻之後,小太監從院內跑了出來,“皇後主子裏麵請。”
我身為統轄這六宮的主人,按理說後宮的每個樓閣殿宇,我都是可以隨意進出的。但礙於博爾濟吉特氏為奕詝的養母,也是我的長輩,所以還是應該先行通傳,已示尊重。
正殿之內,靜皇貴太妃端坐在主位之上,雖然僅有三十幾歲的年紀,但是這兩年來,先是失去丈夫,再是兒子失去皇位,就連養子也不似從前那般親厚的待她。歲月已經在她的臉上,發上,留下了不少痕跡。
她穿著一身孔雀藍色的常服,戴一頂點翠的鈿子,可內裏卻還是個美人的底子。在前朝承蒙恩寵十餘載不衰,雖然如今大權旁落,可是昔日王者的風範,在她的骨子裏,依舊淋漓盡致的散發出來。
“靜皇貴太妃吉祥。”我走上前去,微微點頭。
“皇後同安。快坐吧。”
我並未坐在博爾濟吉特氏並排的座位,而是坐在了側椅之上。小皮子給我端來一杯普洱,便退了出去。
“皇貴太妃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前幾日朝鮮國的使節來訪,本宮帶來了些高麗參和泡菜。這高麗參,自大梁的醫書上便有記載,是人參中的極品,您來補補身子是最好不過的。”
“李嬤嬤,收下吧。”博爾濟吉特說著,喝了口茶,“皇帝已經許久沒來哀家這兒了,難為你還記掛著哀家。”
“娘娘哪裏話,侍奉長輩是妾妃之德,本宮也算是娘娘的兒媳,怎能不記掛娘娘。”
博爾濟吉特氏笑了笑,“同是哀家的兒媳,皇後就比六福晉聰明得體得多。”
“娘娘此話何意?”
“哀家知道,這一年來,皇帝從未踏入永和宮宮門,定是認為奕?在前朝的所作所為都是哀家的主意。但是自上次事件以後,哀家早已避世,加之太皇太後仙逝,這後宮之事在皇後的治理下井井有條。哀家早已不屬於這個時代了,也不會再興起什麽風浪來。”
“皇貴太妃的心意,本宮自會向皇上轉達。”
博爾濟吉特氏搖了搖頭,“皇兒是本宮一手帶大,雖然生性純良孝順,可認定的事情,卻不會有任何回旋餘地。哀家和皇兒的關係怕是已經無法轉圜。隻不過有一事,哀家想要皇後一句實話。”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她道“您請說。”
“英嬪被貶,到底所為何事?”
我在猶豫要不要對她講出實情的同時,博爾濟吉特氏接著說“這些日子,皇帝避奕?於不見,皇後也駁回了六福晉請安的碟子。昨兒六福晉曾差人想麵見哀家,哀家為了避嫌便並未應允。如若不出哀家所料,瑛貴人之事,必定和恭親王府有關。”
“皇貴太妃,您年事已高,此事本是家醜,本宮和皇上已經處理妥當,為避免您傷神,所以未曾驚動。但是既然您已經洞悉了其中緣由,那本宮也便不好再做隱瞞。”說著,我命春翠和小牛子退到殿外等候,“恭親王奕?與瑛貴人有染,珠胎暗結。”
博爾濟吉特氏並未太過吃驚,“奕?這孩子,從小文武雙全,一副敢愛敢恨,天不怕地不怕的勢頭,若說他私通妃嬪,哀家並不吃驚。隻是前朝與後宮私通苟且,是死罪,皇帝如此對他,已是萬般仁慈,哀家感恩戴德,銘記於心。”
“皇貴太妃嚴重了,皇上和六爺是親兄弟,怎會不顧念手足。”
“可是哀家聽聞,皇帝要處死瑛貴人的時候,是皇後一力擔保了下來,事後又多加照拂?”
“不錯,瑛貴人與本宮是生死之交,本宮不能不管自己的妹妹。”
“皇後仁慈,是大清之幸。不知皇後可曾聽過祥妃的事情。”
“您是指五爺的生母?”
“不錯。當年鈕祜祿氏為祥妃的時候,哀家隻是靜貴人。由於四個月後,哀家所出的皇次子奕綱夭折,皇上這才封哀家為靜妃。當時的孝全成皇後一力舉薦提攜祥妃,縱然犯了謀害皇子的大罪,在先帝麵前,孝全成還是一力保住了祥妃,僅僅降為了貴人。皇後不覺得此事聽起來過於耳熟嗎?”
我知道,博爾濟吉特氏是把我比作孝全成,把英華比作祥妃。“本宮曾看過史書記載,說祥貴人在道光二十九年封為祥嬪,可自從本宮入宮以來,並未見到祥嬪本人。宮內傳言,是娘娘聯合太皇太後害死的她。”
“祥妃目無尊上,恃寵而驕,太皇太後先是料理了全皇後,接著就處死了祥貴人,但是仍然讓史官記載,祥貴人依舊活著。皇後啊,你寵愛自己的姐妹本是無可厚非,但如果關係到國之根本,那便犯了大的忌諱。瑛貴人和奕?竟然敢產下孽種,這豈不是想動搖江山?你維護瑛貴人本意是好,但是要切記,有些時候,好意也會殺人於無形的。本宮12歲入宮,這二十多年見過的事情,經曆的事情比你多。聽哀家一言勸,不要因為一個奴才,就斷送了你和皇帝的夫妻之情。”
經過博爾濟吉特的點播,我恍然間有了些頭緒。如今皇上對我越來越冷淡,除了新歡之餘,或許還有英華這一層的關係?我雖然坐擁後宮,但畢竟天下之主是皇上,後宮諸事,他又豈非沒有耳目?或許皇貴太妃說的話是對的,我不應對英華失了分寸,斷送了我與奕詝的夫妻情分。
我與皇貴太妃從永和宮走出來,恰巧也遇到了從壽安宮過來的琳皇貴太妃。二人微微一笑,雙手互搭行禮,表麵上倒是一片祥和。隨即我們三人的儀仗朝著後宮東北麵的如意館走去。
“如意館”這個提議是康熙爺時期初步提出的方案,意在研究陳列西方的科學成果。後來由於閉關鎖國等因素,如意館演變成了滿清以繪畫供奉於皇室的一個特殊的機構。
此處匯集了全國各地,乃至其他國家的繪畫大師,書法大師,玉雕大師,瓷器大師。而進入如意館,也成為了自己藝術水平一個被肯定的重要體現,成為了當時大清朝繪畫藝術頂峰的證明。
曾經的如意館直接隸屬於皇帝,現如今被內務府造辦處管轄,郎世寧,禹之鼎,鄒文宇,戴恒等名家,都出自如意館。
“皇後娘娘駕到,靜皇貴太妃駕到,琳皇貴太妃駕到!”小牛子一聲通傳,如意館內的奴才太監們趕忙出來迎接。我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便朝著如意館主館走去。
館內,各方高人都在忙著自己的活計,有畫畫的,刺繡的,寫書法的。芸萱輕聲咳嗽了一下,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筆來,“微臣給兩宮皇貴太妃請安。”
“起來吧。”靜皇貴太妃說道“這位是皇後主子,還不行禮。”
“微臣參見皇後主子!”
我進宮不過兩年,也並未添置過畫像,更不用提來如意館了。這宮裏有許多奴才都未曾見過我的相貌,也不怪這些人不認識我。
“大家都起來吧。本宮和兩宮太妃過來作畫,你們且忙自己的,不要因為本宮而拘束著自己。索尼婭是哪一位?”
“臣參見皇後娘娘。”一個莫約二十五歲的金發碧眼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他穿著皮製的褲子,白色燈籠袖的上衣,外帶一件黑色的馬甲,卷卷的頭發配上白皙的膚質,不免覺得十分怪異。
“本宮聽麗嬪說,索畫師所畫的油畫十分精美,卻不曾想到漢語說的也如此之好。那你便為本宮等畫幾幅油畫吧。”
這西洋畫師倒也麻利爽快,三下五除二,便開始假起畫架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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