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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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林嘉沒能求得新的郎中,&nbp;&nbp;還得了訓斥。

    她並不因丟了臉麵羞慚,隻是心中惶恐。花季少女沒見過什麽世麵,不知道到底是她將杜姨娘的情況想得嚴重了,&nbp;&nbp;還是三夫人不樂意為杜姨娘麻煩。

    她一路咬著唇回到小院,&nbp;&nbp;杜姨娘還在燒著。

    這一路她心裏已經有決斷,&nbp;&nbp;隻再等一個晚上,&nbp;&nbp;倘若明天杜姨娘還不退燒,&nbp;&nbp;她就去求淩九郎!

    她受三房恩,輕易當然不能去打三房的臉,那相當於跟三夫人撕破臉。

    但此時已經不是“輕易”了。和杜姨娘的性命比起來,旁的都得往後放。

    哪怕被人是說白眼狼也沒關係!

    萬幸是又守了一夜後,第二天天亮時一摸,&nbp;&nbp;熱退了一大半。雖還燒著,卻不是嚇人的高燒了。

    林嘉幾乎要哭了。

    杜姨娘被她摸醒了,&nbp;&nbp;呢喃了一聲“水”。

    小寧兒轉身就去水火爐裏提了水壺倒了杯溫熱的水。

    林嘉扶著杜姨娘坐起來準備喝水。

    杜姨娘想說話,張嘴一吸氣,便覺得肺腔子裏撕痛,一時咳得驚天動地。又被痰堵住喉頭,&nbp;&nbp;發出了嚇人的聲音。

    林家和小寧兒使勁地給她拍背,&nbp;&nbp;總算把這一口痰拍出來了。

    趕緊給她喂水,杜姨娘才算緩過來。

    “我這是怎麽了?”她聲音嘶啞。

    林嘉又氣又恨:“你還說!喝了酒又脫了襖,還不讓小寧兒在跟前,&nbp;&nbp;火盆燒滅了也不知道,&nbp;&nbp;差點凍死你!”

    杜姨娘頭昏得厲害,&nbp;&nbp;隻曉得林嘉在罵她,&nbp;&nbp;腦子轉不過來。

    林嘉瞧她這樣子,知道罵也沒用,&nbp;&nbp;先停了,決定等以後人好了再罵。

    她忙著照顧杜姨娘,顧不上別的。

    王婆子老成,待吃完早飯,進屋告訴小寧兒:“去夫人那邊報個喜訊去。”

    過年生病十分晦氣,但小年這天退了燒,說起來又算是好事,衝衝晦氣。別惹了夫人的嫌。

    小寧兒飛快去了。

    林嘉道:“虧得你,我這腦子亂得,全沒想到。”

    王婆子道:“你才多大年紀。”

    杜姨娘這會兒緩來來了,腦子雖然很疼,但清醒了些。聞言嘶啞著嗓子道:“你瞧你,我一倒下,你就六神無主了。”

    那都是誰鬧得!

    林嘉氣得打了一下被角!

    小寧兒當然見不到三夫人,她就連三夫人的媽媽也見不到,隻能靠丫鬟傳話。

    淩延今天正式開始休年節,一大早過來給三夫人請安,正陪三夫人用早飯。

    聽了丫鬟稟報,三夫人瞥了淩延一眼:“瞧。”

    淩延羞愧,道:“以後我都聽母親的。”

    三夫人道:“那就聽好了。瑩瑩過門之前,都不許去招惹小林,惹人閑話。”

    那還要好久呢。

    四月底除服。走禮的東西全都備好了,隻能著一除服就走起來。隻有合八字要耽誤點功夫,算起來幾天就可以走完了。

    秦佩瑩是秦家五房庶女,她的嫡妹秦八娘比她隻小半歲,還在娘肚子裏的時候就被秦大人指給了同僚五歲的兒子,約好若生女就結連理,果真生了女兒。

    男方大了五歲,一直盼著過門。好容易到年紀了,催了幾回了。

    隻秦佩瑩是姐姐,姐姐不嫁,妹妹怎嫁,所以得趕緊先把秦佩瑩嫁出去。

    她的嫡母也很著急。原是想相看個不太差的就把庶女嫁了,誰知道嫁到淩家的小姑子想求娶娘家侄女。

    她放秦佩瑩和九娘、十娘一起去了,最後,秦佩瑩得了這門親事。

    她想趕緊嫁庶女,三夫人和淩延都想趕緊娶媳婦,兩下裏一湊,竟十分合拍。約定除服就走禮,吉日其實都悄悄算好了,就五月裏!

    想到秦佩瑩,除了是庶女出身之外,其他方方麵麵淩延都是滿意的。

    她還是三夫人的親侄女。

    正好,淩延想,以後夫妻合心,一起哄著這嗣母,安安穩穩地繼承這三房。

    世上再沒有淩明玉,隻有金陵尚書府的十二郎淩延。

    享富貴,繼榮華。

    他恭敬行禮:“母親放心。”

    為這,忍一忍,值得。

    小年了,淩昭問桃子:“年貨準備好了沒有?”

    桃子道:“季白去辦了。”

    府裏的年貨自有管事去辦。季白去辦的自然不是給府裏的。

    是給誰,桃子最明白。

    淩昭點點頭。季白辦事,他是放心的。

    起身去了四夫人那裏探望親娘,親娘忽然說想吃點心。

    “過年了,叫你那點心師傅給我備個攢盒。把我那個螺鈿黑漆的雙層攢盒拿過去,上麵四樣,下麵四樣,湊個八福臨門。”

    這是要累死林嘉嗎?

    淩昭聽著就覺得額角青筋在跳。

    按回去,他道:“不湊巧,點心師傅(手指)病了。這幾日我吃的都是盧旺娘子做的,母親若不喜歡,叫人出去買。”

    “噢?病了呀~”四夫人假假地說,“那算了。你別管了,我想吃哪家吃哪家。你也就知道個陳記。”

    說起吃食,頗看不起淩昭。隻知道吃那些有名的、上檔次的。

    他根本不懂,真正的美食,都藏在巷子深處,路邊攤上。

    她和他爹都吃遍了。

    待淩昭離開,四夫人對她的媽媽道:“悶得慌,有點想三房那個小姑娘了。去個人,叫她過來與我說說話。”

    媽媽摸不著頭腦:“不是說不和三房的人來往嗎?”

    “嗐。”四夫人道,“這不是沒事閑得嗎?”

    丫鬟去了,回來回稟:“三房的杜姨娘病了,林姑娘如今照顧她,沒法脫身。也不敢帶著病氣來見夫人,說請夫人見諒。”

    “大過年的怎麽病了。”媽媽嘟囔。

    四夫人問:“請過郎中沒有?”

    丫鬟道:“請過了,已經吃過藥,退了高燒。”

    那就行了,打發了房中的人,四夫人獨自一個人眼睛發亮——還真是病了。

    原是想用點心再試試,誰知道這下子兩下裏對上了!不用再試了。

    她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秘密。

    她這個假正經的兒子唷!

    但四夫人暫時看不出淩昭到底想怎樣。

    林嘉那孩子出身不好生得漂亮,適合做妾。九郎是有這個想法嗎?

    四夫人決定不戳穿,靜觀其變。

    悄悄地,才有大熱鬧看。捕鳥哪能驚了雀兒呢。

    淩昭也很想吃林嘉做的點心。

    好幾日沒吃到了,覺得胃都不舒服。

    吃慣了肉的人改吃素,是真的會吃得厭食的,一點食欲都沒有。每天緩慢進餐,全靠意誌力。

    茹素三年,麵有菜色,才說明是真孝子。那滿麵油光的,定是私底下偷偷吃油星了。

    上午淩昭才問過年貨,下午季白就辦齊送進來了。

    桃子使婆子挑著送去了小院。

    淩昭在書房裏等著,原想等著桃子回來稟報林嘉收到東西時的高興神態,沒想到桃子回稟的是:“杜姨娘病了好幾日,林姑娘一直在照顧她,人都瘦了。”

    淩昭蹙眉:“丫頭婆子呢?怎地叫她辛苦?”

    “小寧兒、王婆子都沒偷懶。”桃子作為這兩個人暗藏的直線管事,客觀地說了句公道話,“隻林姑娘就杜姨娘這麽一個親人了,讓她放手不管,她怎麽可能放得下,必是要事事親力親為的。”淩昭默然。

    因為倘若是四夫人病了,縱有一大堆丫頭婆子,他也會這樣做的。

    “可問了她還缺什麽?”他問。

    “什麽都不缺,三房請了郎中也抓了藥,正休養著。”桃子說,“隻是病去如抽絲,一時半會怕是好不了。”

    淩昭點頭:“知道了。”

    又道:“你多看著點。”

    桃子點頭如啄米。

    淩昭原以為,林嘉的姨母休息幾日會好起來,然後一切就會回到之前的節奏。誰料過了兩日,小寧兒悄悄來到了水榭。

    她把一個荷包給了桃子。

    桃子又把那個荷包放到了淩昭的桌子上:“林姑娘叫小寧兒送回來的。”聽那與桌麵碰撞的聲音也知道,是銀錢。

    淩昭眉頭皺成了疙瘩:“什麽意思?”

    桃子道:“林姑娘說,杜姨娘這情況看著一時半會好不了。她一是要照顧病人,無暇過來;二是怕過了病氣給公子,特別是吃食,尤其得小心。所以把咱們預付的正月的點心錢和顏料工費都退回來了。還說望公子諒解。”

    這種事非人力所能。淩昭輕輕歎息一聲。

    許久,他道:“把溪雲給她送過去。”

    “告訴她,照顧病人,最易悶躁煩亂。閑下來時撫琴一曲,亦可以放鬆心境。”

    “告訴她,缺什麽需要什麽,來這邊說。”

    不必卑躬屈膝賠著笑臉地去求三房。

    凡她需要的,沒有什麽他辦不到的。

    桃子把溪雲送了過去,把淩昭的話也帶了過去。

    林嘉接了琴,沉默片刻,道:“好,溪雲我先借著,待姨母大好了,再還給九公子。”

    桃子差點說“不急”,幸好反應過來吞了回去,道:“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

    但杜姨娘的情況不太好。

    有一天,她忽然道:“我可能要死了。”

    林嘉直接啐她一臉:“可胡說八道吧。”

    杜姨娘按著心口:“我剛才心悸一下。三爺當時,也是總心悸。有幾次厥過去了,無聲無息的。最後走得也無聲無息的。”

    她掀開被子:“我腿是不是腫了?我腦子也疼。這些三爺都有過。”

    林嘉正想罵她,她又一通咳得驚天動地。肺泡都要咳出來似的。

    嚇人。

    林嘉悄悄看過,她的腿也真的腫了。

    更嚇人。

    林嘉又去了一趟三房。

    三夫人根本不見她。媽媽帕子捂著口鼻跟她說話:“又怎麽了。”

    林嘉提出想再請一次郎中,媽媽很不高興:“今天是大年三十,上哪給你找郎中去。”

    林嘉著急,脫口說道:“可姨母的症狀都與三爺當初一樣,我怕……”

    媽媽臉色變了,呸了一聲,叫她住口。

    “平日裏對你寬和幾分,就不知道規矩了。”她厲聲斥她,“你姨母什麽台麵上的人,敢胡說八道跟三爺一樣!”

    她甩袖子回去了。

    林嘉站在院子裏,眼淚落了下來。

    她從懂事後,就沒有再在三夫人的人麵前落過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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