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總督府，趙維第一句話就問道：“郭驥和王惟忠到哪兒了？”襄陽的局勢已然接近轉折點。

    文天祥說：“截止兩日前，已有5萬人馬抵達襄陽，剩餘3萬人，5日之內可以到位。”

    “蒙古軍各方麵有些什麽新的動態嗎？”

    陸秀夫回答：“兩日前，太原府向汴梁增兵5萬，截至目前以我軍掌握的情報，河南的蒙古各方軍隊已有38萬人！經過1個多月的激戰，我軍李庭芝、呂文德所部原來的9萬多人馬已經傷亡5萬餘，即使算上輕傷員，以及戰區管內征召的新兵，目前還能作戰的，李庭芝部2萬8千餘人，呂文德部5萬餘人，劉整部5萬人，郭驥部5萬人，王惟忠部3萬騎兵，再有總督衛隊、朔月團、禁軍炮兵2萬人，我軍總共可投入兵力22萬餘。”

    趙維點點頭：“兵力的劣勢倒也不大，戰場寬度就這麽大，雙方最多投入15萬人交戰，多出來的兵力都是後勁，但是這個後勁是建立在打贏的基礎上，任何一方一旦前線崩潰，再多兵力都是被放羊的下場！不過，郭驥和王惟忠去一趟漢中、關中，兵力不減反增，而且翻倍了是怎麽回事？”

    “餘樞密支援的人馬！”馮晟說道，“臨時兵役不隻是咱們戰區，餘樞密的西戰區去年就開始實行了，巴蜀之地物產豐富，成都的人口數量比臨安府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餘樞密隨便動員一點民力，就是一二十萬壯丁！勻給我們幾萬人輕輕鬆鬆。”

    “我隻知道西戰區現在兵力比較充足，倒是上次去興元府都忘了問餘樞密西戰區現在具體有多少兵力了。”

    “給我們戰區的通報裏已經寫明了，經過8個月的動員，西戰區新征募和訓練兵員總共32萬人！”

    “原來如此！”趙維感歎，“不知不覺，與蒙古國的這一輪戰爭已經打了快一年了！”

    ……

    趙維和文、陸二人交談了好一會兒，馮晟一直在旁邊一言不發，隻盯著麵前的地圖看，趙維叫了一聲“參謀長”也沒應。

    “馮叔？”趙維再叫道，馮晟這才反應過來：“殿下叫我？”

    “馮叔，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馮晟一臉凝重：“總有種不妙的感覺。”

    “哪裏有問題嗎？”文天祥問。

    “就是哪裏都沒有問題，我才覺得有問題！”馮晟說，“殿下，您不覺得戰役的推進有點太按照咱們的計劃進行了嗎？雖然有張弘略這種小跳蚤，但是前線戰場一點意外都沒有，咱們戰前製定的那麽多備用方案都沒派上用場。”

    文天祥和陸秀夫甚是奇怪，這料敵先機難道不是好事，馮參謀長怎麽還憂心忡忡？倒是趙維一下子也警醒起來，後世在海軍訓練艦上的時候，他曾聽一個潛艇副長出身的教員提過一嘴，任何作戰計劃都是有漏洞的，越是看起來沒有漏洞的計劃，越是存在巨大漏洞，尤其在你的應急預案、備用預案一個都沒用上的時候，就越是不能麻痹大意，因為這時候最容易出大亂子！

    “您這麽一說，我也突然覺得有些不安。”趙維說，“如果我是阿裏不哥，我要怎麽打襄陽？”

    馮晟想想說：“我若是阿裏不哥，坐擁近40萬人馬，那肯定是有多寬的戰線就拉多寬，南陽、新野、大勝關，這條線才多大？全集中在一起打南陽一個點，不成了添燈油？至少也要分兵去墨鬥關，佯攻也好，主攻也罷，少說也要壓5萬人過去！”

    趙維盯著地圖也是有些想法，但是還沒等他的想法成型，一個斥候急匆匆進來遞上一份塘報：“趙帥，參謀長，前線緊急軍情！”

    趙維接過來，打開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這怎麽可能？！”

    這塘報上寫道，今日淩晨，蒙古軍分兵數萬，繞過南陽，同時突襲新野和墨鬥關，新野守軍被擊潰，已落入蒙古軍控製之下，墨鬥關尚憑著地勢苦苦支撐。最糟糕的情況是，新野原本作為大勝關和南陽的中間點，囤積了大量的糧草、火藥，甚至有備用的火炮，這些軍械物資盡數落入蒙古軍手中！根據斥候的偵察，新野守城的火炮一發榴彈都沒打出去，估計也成了蒙古人的戰利品。

    馮晟看著地圖說道：“新野失陷、墨鬥關被堵，南陽的兵力就徹底被包圍了！”

    “新野是誰的人守的？！”趙維怒不可遏。

    陸秀夫找了之前的戰報，說：“新野總共有2萬4千餘人，守將範文虎。”

    “範文虎……這名字怎麽有些耳熟？”趙維問，過了一會兒，又說，“我沒記錯的話，他是呂文德的女婿吧？”

    “唔，沒錯。”馮晟點點頭，“呂文德總共兩個女兒，範文虎是大女婿。”

    “前麵有南陽擋著，能夠繞過來打新野的蒙古軍不超過3萬，1比1的兵力居然會丟掉新野？這範文虎是豬嗎？！”趙維破口大罵，“就算是2萬4千頭豬守在新野，蒙軍一晚上也抓不完！史昂！”

    “有！”史昂答應道。

    “立刻帶人去呂文德軍中，把範文虎給我押起來！”

    “是！”

    “TM的！千算萬算，沒算到呂文德用一個廢物守新野，這顆耗子屎壞了我一鍋好湯！”

    “按時間推算，李庭芝的人馬還在南陽，呂文德的人應該也沒完全撤回，我估計咱們總共有5萬兵力陷在南陽了。”馮晟說。“現在能向他們傳遞消息的，怕是隻有忠義社和探事司了。但是，少了這5萬，襄陽的兵力連20萬都沒有，蒙古軍在新野繳獲了咱們最新式的榴彈炮，大勝關和墨鬥關怕是也危險了！”

    “讓忠義社通知李庭芝，現在南陽所有人馬由他統一指揮，用剩餘的全部火藥，銷毀南陽所有城防設施，帶走所有糧草，在忠義社的協助下化整為零，以百人到千人為建製，隱蔽到附近山林中，全部向汴梁、洛陽方向滲透，等待戰區的下一步指示！”趙維說，“大勝關、墨鬥關也別守了，能帶的糧草全部帶上，帶不走的就地銷毀！庫存的全部火藥也別帶走了，安裝到城牆上，把城防設施全部摧毀，所有兵力以最快速度收縮到襄陽來！”

    馮晟大吃一驚：“十幾萬兵力全部縮到襄陽？豈不是坐等被包圍？你打的什麽主意？”

    “襄陽門戶大開，你說阿裏不哥還會纏著南陽不放嗎？”

    “你又把自己當誘餌？”馮晟皺著眉頭說，“張弘略是一隻小蝦米，翻不起大浪，可是蒙古大軍幾十萬人，你誘餌都不換的？”

    “嗬嗬，誘餌隻要管用，何必換呢……傳我命令，郭驥和王惟忠，加快速度向襄陽靠攏，集中全部騎兵，駐紮於襄陽城外。張世傑集合所有能動的炮艇沿漢水巡邏，務必保證襄陽與鄂州的水路通暢，襄陽城內，全城緊急動員，每日晚上9點到次日早晨7點，嚴格執行宵禁，非戰區總督府簽發路引，任何人不得在街上行走！”自公製單位建立以來，已經從軍器監和天機院走向各軍政衙門，將作監製造了計時盤後，軍中都推廣開來用時、分、秒來表述時間。

    ……

    趙維的命令很快下達各軍，黃蓁親自帶人走山間小路穿插，趁著蒙古軍完全包圍南陽之前，將戰區命令傳達到了。接到這樣的命令，李庭芝、劉整等人都十分不解，全線撤退也就罷了，大勝關、墨鬥關這種兵家必爭的隘口，有城牆在，至少還能遲滯阿裏不哥的行軍速度，還能為襄陽爭得一日的準備時間，全部拆毀，豈不是讓整個大宋門戶大開？他們反複與傳令兵核實，確定這是趙維親自下達的命令，馮晟也沒反對。

    李庭芝對趙維十分感激，得知新野失陷，他本已做好與南陽共存亡的準備，但是為了保住他南陽的5萬兵力，趙維不惜親自犯險，這份重視，在大宋的軍中已好久不見了。

    “什麽，大勝關城牆塌了？！”史天澤聽聞手下匯報，也是不敢相信，“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這是探馬親眼看到的，宋軍使用火藥，將大勝關、墨鬥關城牆一下子就炸塌了！”

    “這個趙維要幹什麽？我有點搞不懂了！”史天澤搖搖頭。

    “父親，依我看，那趙維肯定是眼看打不過，準備棄襄陽而走！”史天澤的長子史格說道。

    “哼！南宋的太子要是這麽貪生怕死就好了！”史天澤訓斥道，“從去年的戰爭來看，趙維絕不是泛泛之輩，襄陽的重要性誰都看得明白，趙維怎麽會不明白？再說了，如果他真要棄守襄陽，何必讓人炸毀大勝關？這兩座關隘的城防極其險要，建起來難，摧毀它也難，要真是慌不擇路，哪還有心思毀城？其中必有詐！”

    沉默了一會兒，史天澤問道：“襄陽城內有沒有什麽消息傳出？”

    “回經略，自昨日起，襄陽實行嚴格的宵禁，各城門、水門盤查極為嚴格，消息無法傳遞，城內的暗樁情形如何我們亦無從知曉！”

    “聽見了吧？”史天澤對史格說道，“襄陽防備得如此嚴密，你還認為這是要逃走的現象嗎？”

    “父親教訓得是，孩兒愚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