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赴死

字數:4916   加入書籤

A+A-




    一直打到天亮。

    梅奉一方一直以極大的優勢壓製,打的管全節節敗退。

    可是管全仍然負隅頑抗,以極少的兵力在同梅奉對抗。

    雲縛安一覺醒來,還未曾聽見勝利的號角,心中一咯噔。

    “獨活?”雲縛安立刻起身喊道。

    扯到身上的傷口,一陣一陣地疼。

    獨活一直守著自家小姐,半步都未離開:“小姐, 怎麽了?”

    “現在戰況怎麽樣了?”雲縛安仔細地問道,“我方是不是很快就要贏了?”

    獨活輕聲道:“不出意料,現在梅奉應該是帶著兩隊將士以鉗形攻勢發動對管全的最後攻擊了。”

    雲縛安搖搖頭,哀莫大過於心死,她覺得管全一定不會輕易赴死。

    “帶我去吧。”雲縛安淡淡道,“管全不是那麽簡單的人。”

    獨活皺皺眉頭:“小姐,你的身份過於貴重,若是出現在戰場上有所損傷, 這該如何?”

    “無妨, 我反正已經受過傷了。”雲縛安擺擺手,“帶路。”

    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獨活沒法,隻好慢慢地帶雲縛安趕往前線,拖得越慢越好。

    丘陵地帶。

    兩方仍然僵持著。

    遍地屍骨,梅奉都忍不住喊道:

    “管全,我敬你手段高明,現下還是放棄吧,否則,你那最後一點兵力都要用完了。”

    管全隱在暗處說話,聲音回響在山腳:

    “梅奉,你我爭執多年,也應該知道,我這點東西也夠你吃一壺了。”

    梅奉蹙眉,她知道管全說的沒錯,即使管全身上的兵力那麽少,卻也是她能夠創造奇跡的根本。

    “你有什麽條件?”好半晌,梅奉才道。

    管全沉默些許時辰:“我要見雲縛安。”

    她現在才知道, 南妱是雲縛安在南詔的名字, 雲縛安是她用的更久的,在元國的名字。

    雲妱,就是將兩個名字組合起來。

    真是騙她騙的好苦。

    “讓她帶著匕首來吧。”管全聲音冷漠,一點感情都未帶。

    梅奉訝異,正準備在說幾句,滅滅對方的氣焰。

    當下,卻有聲音;‘梅大人。’

    雲縛安換了一身衣裳,她穿著月白色的襦裙,腳上也穿著月白雲錦繡鞋。

    頭上簡簡單單的簪子,麵容清冷,恍如月下仙子一般澄澈。

    雲縛安淡淡道:“誰有匕首?”

    獨活將自己的匕首掏出來放到雲縛安的手裏:“小姐,要不還是”

    “獨活,你最近的話太多了。”雲縛安輕輕道,清透的眸子像是要將獨活看穿。

    她明白獨活的意思,是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畢竟獨活已經失去了綠萼,任何人對她而言,都不足以一個雲縛安重要了。

    雲縛安提起步子, 便往管全方向走去。

    她每走一步, 管全就會露出一角來。

    直到管全整個人都露在大眾的視野。

    “我一直出來之前,都在擔心你。”管全輕聲道,像是被風拂起,然後進入雲縛安的耳朵,“我害怕我不在,你會有危險。”

    “現在看來,作為太女殿下,你應該不需要我多餘的關心了。”

    “也難為你,敢從山崖上摔下來,果然是因為手下之人無能嗎?”

    管全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戲謔:“你該知道,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心動了。”

    “隻是,我在等我給自己一個機會。”

    “隻是,這個機會,不會有人給我了。”

    “我這一生,做過太多錯事,現下,我但求一死。”

    兩人漸漸站定,管全將雲縛安一把攬到自己的懷裏,梅奉剛要有所動作,卻被人攔住了。

    管全閉上了眼,對著雲縛安的耳畔深深吻過:

    “動手吧。”

    “今日是第十天,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十天。”

    “謝謝你,雲縛安。”

    雲縛安將管全抱得很近:“不會疼的。”

    隨後舉起匕首,狠狠地落下,穿過左背,狠狠地貫穿心髒。

    管全輕哼一聲,隨後將頭伏在雲縛安的肩上,不斷地嘔出鮮血,直至將雲縛安的右肩染透了。

    “隻有你才能讓我甘願赴死。”

    管全說完這句話,渾身的溫熱就漸漸散去。

    雲縛安停頓了半刻,隨後將管全的屍體安放在地上,用帕子擦著沾了點血的手心:

    “埋了吧。”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獨活跟在後麵,亦步亦趨,不肯離開。

    雲縛安在腦中規劃著,現下,鵲州已然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耗費了不少時日,所幸並沒有犧牲多少兵力,隻需要迅速地趕往原郡,去見白鄴就好了。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許透露風聲,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計謀打下來的。”雲縛安吩咐道。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管全的這一生,本就是悲哀而起,能讓她心甘情願地死,或許對於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了。

    “今日便啟程吧。”雲縛安輕聲道。

    隻覺得這鵲州的空氣中似乎都飄散著血腥味,她的整個鼻尖仍然縈繞著管全身上的味道,束縛著她的嗅覺,或許是管全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兩人站在不同的立場。

    雲縛安覺得胸口有些壓抑,一上了馬車,就開始昏昏欲睡。

    就連獨活同她說話,她也不曾聽進去。

    雲縛安快速地調整自己的狀態,最有用的方式就是迅速進入睡眠。

    她想著南詔的江山,南詔的版圖,原郡處在中心之位,拿下原郡,便可帶兵直接攻打盈都了。

    她要做的事情,已經快做到一半了。

    很快,南詔就會在她的手裏,她會迅速清除北楚遺留下的隱患,然後根治南詔。

    讓南詔恢複到從前的狀態,並且繼續成長。

    外麵的烏雲壓得很重,但就是不下雨。

    少女被壞人派遣至這個國家,她聽從母國的吩咐,為了母親的安危,她盡力做一個壞人。

    成為別人口中所說的壞種。

    她本不想做,可是母親遠在母國,須得有人照應,她沒有辦法。

    後來她遇見一個新的少女,下意識去調查母親的近況,卻發現母親早已受盡折磨離開人世。

    小姑娘騙她,她並不難過。

    她難過的事,自己一輩子求愛,卻仍然愛而不得。

    所幸,她了無遺憾地離開了人世。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