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桃源舊債(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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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淮一直盯著那邪鼎看,根本沒有注意到綰綰已經從門縫擠了進去,光明正大地走到了那隻青銅器旁邊,踮著腳尖伸手去摸那東西。
蔡天師也駐足在了青銅器跟前,偏頭詢問起身後的權漢傑:“這青銅器的問題很大啊。”
眼光老辣的蔡天師自然也看出這尊大型的擺件是贗品,與屋內到處全是真品的古董截然不同。
權漢傑隻是笑了笑:“一個老朋友送的。”
“送了個贗品?”
蔡天師並未伸手去碰,這個青銅器給他的感覺就很不對勁,別人若是勸他可能會猶疑,但直覺拉響了警報,他立刻就警惕起來,本能地和這東西保持距離。
天師的直覺,往往是能救命的關鍵。
權漢傑伸手摸了摸青銅器的邊緣,綰綰悄悄往一旁躲了一下,避免被撞到。
她的眼瞳慢慢變成金色,這隻巨大的青銅器狀況在她眼下無所遁形。
這尊鼎在她眼中的顏色極為駁雜,黑色、綠色和紅色,還有淡黃色的線條交織在一起,在青銅器內雜亂無章的遊走著。
隨著權漢傑將手落在那東西上,他身上淡紅色的氣運正在被快速抽離,然後匯入那些雜亂無章的線條中,最後消失在青銅鼎底部那個拇指大的小漩渦內。
這尊青銅鼎目前的狀況和他們家那個碎掉的小鼎作用其實是差不多的,隻不過吸收氣運的速度卻要慢一倍。
是因為贗品的緣故嗎?
可如果這個鼎隻是將他們家的氣運偷走,那麽為什麽這個老頭兒還如此自得地摸著這個鼎?
這尊青銅鼎看樣子應該已經放在這裏很久了。
但權家的氣運卻是近幾個月才開始流失的。
蔡天師也很疑惑權漢傑為何如此小心翼翼地護著這尊青銅器,隻提醒道:“這尊青銅器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我的建議還是你要盡快把這東西移走,不要放在家裏了。”
權漢傑搖頭道:“自從有了這尊青銅器,我們家才開始蒸蒸日上,這是我的一位舊友送給我的。”
“是天師嗎?”蔡天師問。
權漢傑點點頭。
“那你為何不找他來解決你家的問題?”
權漢傑垂著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渾濁,緩慢地說道:“他年紀大了,現在很難見到麵了,我已經太久沒見過他了,說不定再過兩年人就沒了。”
蔡天師算是明白了,見他很抗拒移除這尊青方鼎,也沒有再說什麽。
畢竟他不是真正想要為權漢傑做事,有些話他說了,聽不聽那就是雇主自己的事情了。
蔡天師將視線挪開,在書房裏轉了一圈後,發現這書房裏不少還擺著個小型的運財陣,由此可見權漢傑此人的心性與野心。
綰綰本來還想再研究一下那尊青銅鼎的,但回頭看著兩人準備離開書房,隻能抓緊時間邁著小短腿先爬出書房,然後拉著角落裏的哥哥,狗狗祟祟地躲到二樓走廊最盡頭的地方。
等到那兩人逛完了二樓,綰綰和夏之淮悄悄鑽進了最近的房間裏,關上門之後,綰綰在門上貼了張隔音符後,才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從背包裏摸出自己的兒童水壺,噸噸噸地喝了一大口。
夏之淮盤膝坐在她對麵,將綰綰壓住的養陰木小人取下來,放在了綰綰的包上,先開口問道:“書房裏的那隻鼎,果然還是和我們家那隻小鼎有關係吧?”
綰綰點點頭,將蓋子扣上後,長長呼出一口氣:“我感覺是有關係的,那個鼎也會偷走氣運。”
“偷走氣運?”夏之淮愣了幾秒,“權漢傑那糟老頭子看起來很喜歡那隻大鼎啊,所以那個不應該是幫他轉運的東西嗎?”
綰綰撓了撓後腦勺:“我也不清楚,我剛剛想爬上去仔細研究一下的,但怕被關在書房裏,所以就先出來了。”
權漢傑的書房門鎖有密碼,需要指紋輸入。
雖然他們確實可以采集指紋,再次進入對方的書房,但書房的門前是護欄,正對著下麵的大廳,門一旦在無人的狀況下打開,肯定會驚動其他人。
夏之淮也隻是鬱悶了幾秒,但很快就冷靜下來,詢問一旁的黃西空:“剛剛你也湊近看了,你怎麽想的呢?”
坐在綰綰包包上的養陰木小人活動了一下腦袋,才緩緩開口道:“那隻鼎是贗品,但你們家地下埋的,還有莫家發現的那隻鼎,都是真品。”
“贗品和真品之間有著太多差別,不過看到那隻鼎的造型,我感覺有點眼熟,應該是陳柯武生前收集的古鼎仿品。”
“雖然不是真貨,但說明製造這尊贗品的人,應該見過真鼎。”
綰綰撕開了一個棒棒糖,剛塞進嘴裏就聽到了黃西空的分析,她咬著棒棒糖愣了幾秒,忽然伸手把包上坐著的小人挪開,從裏麵摸出一本超厚的課外書。
黃西空扶著夏之淮的膝蓋站穩,疑惑地看著突然忙著翻書的綰綰,夏之淮也不明所以,但兩人知道她應該是突然聯想到了什麽。
夏之淮和黃西空安安靜靜地等著她看完書,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才問道:“找到什麽了?”
綰綰將書放在地上,把嘴裏的棒棒糖拿出來,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我就說嘛,肯定是在課外書裏的,隻是還沒有學到。”
綰綰一拍手,雙手合十放在身前,笑眯眯地說道:“這是我以前聽到的一個故事,和大小鼎有關。”
這個故事說起來還是當初她沒化形的時候聽到的,當時有個仙君坐在她桃木本體的旁邊,跟幾個年紀很小的崽崽的講人間王侯的故事。
就說很久之前,一個地方侯本來想起兵造/反,但這個侯爺選的繼承人是非婚生子,就是外麵的妾室生的,所以他的嫡長子就很生氣,打算揭發自己的父親。
但揭發造/反一事過於嚴重,他自己也會被連累,所以他讓自己的謀士想個辦法,把他摘出去,不僅能讓帝王抓走父親,還能讓他順利繼承侯位。
後來,他的謀士給他出了個辦法,在帝王壽誕之上,送上一套大小合鼎。
夏之淮摸著下巴,仰頭看著牆上的油畫:“我怎麽感覺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故事的樣子,是以前去曆史博物館的時候看到的嗎?”
黃西空也坐在了地毯上,不太確定地看著綰綰:“我以前在古籍上看過一個故事,叫做費因侯獻鼎。應該就是綰綰說的這個故事吧?”
綰綰點點頭:“對的,是這個因侯……”具體名字她雖然記不得,但獻鼎這個故事她還是記得很清楚的,還記著關鍵人物名字有個因字。
夏之淮一臉呆滯道:“所以,你們倆誰跟我講一下,費因侯獻鼎的後續?”
黃西空歎氣道:“果然,這套古籍是沒有傳到後世,所以你才沒學過。”
綰綰捂嘴偷笑:“可能學過了,但哥哥之前摸魚了。”
夏之淮白了兩人一眼:“有沒有一種可能,祖宗的曆史太多太雜,我隻是粗略籠統地學了一下,更細節的內容都在博物館呢?”
黃西空解釋道:“不管怎麽樣,這位侯世子最終私下鑄造了一套大小合鼎,大鼎隻有一隻,代表著帝室,而小鼎有五隻,代表著當時的地方諸侯。”
“這位侯世子命親信帶著這套鼎,趕在他父親之前到了王都,在獻上這套鼎的時候,並告之了帝王,他父親有謀反之意,且已經在招兵買馬。”
“最後這個侯世子的父親自然再沒回到過封地,而他寵愛的那個妾生子,也死在了侯世子的手下。沒過多久,帝王就命使臣帶著一隻小鼎抵達他的封地,將鼎送給了他,並這位侯世子封為費因侯。”
“這就是兩千年前的費因侯獻鼎全部故事。”
“那套鼎,一大五小,其中一隻小鼎隨葬費因侯,另外一大四小青銅鼎隨葬當時的帝王,之後再無人見過這六隻鼎。”
“史料上沒有關於這六隻鼎外形的描述,但按照千年前的史官整理的資料來看,費因侯時期澆築的青銅鼎,基本都是你們家那種造型,隻是外表花紋和大小略有差異。”
綰綰手指拍在攤開的書頁上,眼睛亮晶晶地說道:“我有那套鼎的描圖哦~”
隨著她的靈力和神識灌入,空白的書頁上漸漸浮現出六隻鼎的立體模型。
夏之淮和黃西空靜靜地打量著書頁上方緩慢旋轉的青銅鼎模型,不由麵麵相覷。
綰綰這本又厚又大的書,每次打開都能給他們不一樣的震撼。
現在的學生課本和課件,比起她的全息課本……真是遜斃了。
“這小鼎,和咱們家的那個,一模一樣呢!”
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兩千多年前隨著一代帝王諸侯埋入地下的古物,現如今不僅支離破碎,還成了害人命的玩意兒。
誰能想得到呢?
夏之淮看著那隻大鼎,忽然意識到:“也就是說,權漢傑書房裏那隻大號的仿鼎,其實就是仿的這個大鼎。”
如果將大鼎看作中心,五隻小鼎看作附庸。
在它們被煉成盜取氣運的邪物後,是否可以看做,五隻分散出去的小鼎相當於吸收氣運的觸手,而大鼎則是真正吸收氣運的本體。
權家的這隻仿鼎,其實一開始是像大鼎一樣,可以為權漢傑提供源源不斷的氣運,但在幾隻小鼎接連被破壞,或者沒有氣運可以吸食後,這隻仿鼎反而成了供應氣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