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圖謀琉球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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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陽東升,暖陽斜照,慵懶的陽光透過紙糊窗戶照進紗帳,陳靖元略感刺眼,微微醒來。
“唔!”
陳靖元在床上抻了抻懶腰,呼出一口濁氣,道:“真個好天氣!”
隻見侍女六月今日一身青蘿長裙打扮,略施粉黛,青澀的臉頰淡著一抹微笑,如那當空皓月般輕靈。手上提著毛巾,端著銅盆,走進屋內,脆聲道:“大郎,先洗洗臉吧!”
話音剛落,柔娘也是端著托盤,盤上平放著一杯早已晾了多時的茶水,走進屋來,媚聲道:“少將軍,先漱漱口吧!”
柔娘還是一襲低胸粉羅長裙,高高挽起發簪,舉步青蓮,香風嫋嫋,令陳靖元驚豔不已。
六月見著柔娘進來,低聲啐了口“狐狸精”,又昂首挺了挺胸脯,道:“大郎,先洗臉!”
柔娘不甘示弱,將托盤放於桌上,端起茶水,輕輕坐在床沿,遞到陳靖元跟前,道:“少將軍先漱口!”
陳靖元見狀,心中大窘,尼瑪,這都有得爭?
陳靖元匆匆洗漱完畢,落荒逃出房門,隻留下兩女繼續在屋內拚命死掐。
逃出不遠,才稍稍整衣,權當閑庭散步般,徐徐走向老管家劉喜的住所。
他今天有一件事要辦,是一件大事,關乎到他陳家父子,乃至整個山寨的存亡的大事。
那便是,後路。
一條今後山寨被元軍剿滅之後,眾人何去何從的後路。
他雖見識不凡,但卻不敢誇口保證山寨日後不被蒙元所攻破,人家合一國之力,剿滅你這破山寨,七七尺大漢磕糖豆兒,輕而易舉。隻不過目前蒙元的注意力還在平複南宋餘留勢力罷了。
如此苟延殘喘般抗元,並不意味就要抱殘守缺,不知突破變通。
剛進了劉喜住所,便被劉喜迎進了房中。劉喜雖年逾六十,但常年行於軍中,雖見老態,卻還是老當益壯,步伐穩健。
替陳靖元倒上清茶之後,劉喜笑道:“大郎,今日起個大早,跑我這兒來、做什麽?你可是有好些時日沒有找劉阿翁了,可是又闖了禍撒了謊,來老漢處避難?哈哈!”
陳靖元聞言心中一暖,劉喜雖是管家,卻與陳文桂自小長大,就連陳吊眼見到他都稱一聲劉阿叔,視若長輩。
陳家父子常年在義軍中,又都喪偶,因而陳靖元跟劉喜的日子多過陳家父子兩人。
劉喜一生未娶,膝下無子,自幼對陳靖元疼愛有加,陳靖元更是稱他阿翁,甚為親昵。
陳靖元的腦海中都有片段,每當自己闖禍或者挨罵,都會躲到劉喜家中避難,一想及此處,嘴角微翹,種種溫馨浮於心頭。
“劉阿翁,可不能冤枉我,”在劉喜麵前,陳靖元回歸到了孩童年代,撒嬌道,“孩兒是想起好久不曾探視阿翁,這才起個大早!”
“可惜你起個大早,卻趕個晚集,阿翁今天有事要做,你許家阿姑近日接手山寨後勤,今天要盤點咱們庫房,阿翁要過去幫忙!”劉喜拍了拍陳靖元身上的灰塵,小心翼翼的將衣服領子上的雜草拿了下去。
“孩兒聽聞阿翁家的侄子劉之軒曾跑過海航,去過琉球,日本,暹羅,高麗等地販賣貨物,前段日子在廣西南路那邊貨物被元軍搶掠,暫時寄身在我們山寨,是否真有此事?”陳靖元笑眯眯道。
“你看,你看,”劉喜樂道,“你個猴崽子,撅起屁股,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說吧,何事?”
“阿翁莫嘲,孩兒也不白用之軒叔父,孩兒給他一個出身如何?正八品的宣節校尉,我福州馬步軍中還能再加一個名額。”
“此言大善!”劉喜捋須歎道,“不過,之軒可是家兄之子,雖近三十,卻仍膝下無嗣,整個劉家就他一根獨苗,行軍打仗掉腦袋之事,我可不準!”
陳靖元道:“不會的,說不定孩兒還能給你們劉家一場天大的富貴呢!”
“瞧把你這猴崽子能耐的,我得去庫房那邊了,你先坐著飲茶,我一會兒就叫你之軒叔過來!”言罷,站起身來,陳靖元將劉喜送至門口。
陳靖元一邊飲茶,一邊蘸著茶水在大圓桌上畫了一個大圖案,形似紅冠大公雞,而又畫了一個小島狀得圖案,與大公雞隔海相望。
手指重重的點在那孤懸的小島上,笑道:“台灣!”
台灣一詞真正意義上,出現在明朝之後。而有宋一代則稱呼為琉球,這一稱呼自隋唐兩朝便已流傳,隋大業六年,更有隋煬帝遠征琉球一戰。
經過三國至隋唐多年演變,閩粵一帶早已有人移民台灣,且在那兒與當地土人一般,根深蒂固,傳承數代,至少可以這麽說,台灣雖屬海外孤島,但宋時台民的生活起居,風俗習慣與中原相差無幾。
現如今的台灣漢人與土著的勢力盤根交錯,但是,台灣何其之大?僅僅憑這些門閥世家,土著部落就能控製台灣?陳靖元不僅釋然,現在就是要找到貴元叔,以移民商賈的身份,混入台灣,開辟自己的後方根據地,好為將來戰時不利,撤退台灣,並以此休養生息,發展壯大,再圖逐鹿中原。
反元,抗元,乃至滅元,這不是一個短時間的過程,而是一個長期的漫長的事業。
思索中,不知不覺間,過了盞茶時間。
劉喜之侄,平日裏替劉喜打下手的劉之軒敲門而入。
“來,請坐,之軒叔!”陳靖元起身邀他入座。
“之軒在這先謝過少將軍的提攜保舉之恩了!”劉之軒一身發白長袍,體態富裕,眉目幹淨,留著一道八字須,盡顯商人市儈精明。此時神色略顯激動,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抱拳,輕輕一稽。想罷那劉喜已將事情始末告知予他。
“之軒叔,毋須多禮,我軍中這個八品校尉可不是那麽好當的,之軒叔可是真的願意幹上一幹?”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劉貴元道。
“呀,貴元叔也通《孟子》?”陳靖元還真有點小看了劉之軒,以為他就是一個商人,還沒想到他能語出《孟子》。
“家父曾經供我讀過幾年學堂,家道中落,才跟著海商跑海航,一跑便是七八年。好不容易攢點錢,囤了批茶葉絲綢,未曾想到,元軍攻陷廣西南路,被搶了去,唉!”
陳靖元稍稍安慰了他幾句,便言歸正傳,問道:“之軒叔可去過琉球?”
“去過,怎沒去過?琉球乃海外一島,自古便為我泱泱華夏之土,自三國.”
如掉書袋一般,劉貴元搖頭晃腦又是一番口舌。
“沒錯,琉球島地域遼闊,與中原隔海相望,並無蒙元官署,土地肥沃,既生五穀,又多魚肉,金銀銅鐵等礦藏更是豐富,此乃休養生息,秣兵曆馬的極佳之地,我有意圖之。之軒叔可敢前往琉球否?以商賈之身作為掩護,經營生意,實為前哨,探聽島中各方虛實!”
“目前沒什麽戰事,我可以從福州廂軍中劃出兩百士卒歸你你調度,供你驅馳,錢財之事更是無需擔憂,我會跟許家阿姑打上招呼,金銀製錢,玉器古玩,隨你支取!”
“商賈身份是假,朝廷八品校尉是真,屆時我軍東渡,拿下琉球,貴元叔你功不可沒,加官進爵自是不在話下,今日我還許諾與你,屆時,隻要之軒叔能在琉球地麵上邁腿小跑,一口氣跑多遠,歸你劉家之地就有多大!”
最後一句,陳靖元更是說地豪氣萬丈,劉之軒陷入沉思,眼帶迷離,不稍片刻,拍了下桌,狠聲道:“富貴險中求,娘的,幹了!”
“啪啪啪!”
陳靖元起身鼓鼓掌,笑道:“對嘛,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此句倒是押韻,出自何篇?《中庸》還是《論語》?”
陳靖元暗啐,該死,又說禿嚕了!
趕忙遮掩道:“草莽野史之言,不值推敲!”
“大郎,哦不,少將軍,你今日可答應了某家,我劉之軒能一氣兒跑多遠,我老劉家就有多大的私地?”
“我陳靖元官家禦賜世襲輕車都尉,堂堂七尺男兒,一口唾沫一個釘,怎會騙你!”
“嘿嘿,我就是想確認一番,好似做夢!”劉之軒訕笑道。
“我這人言出必行,眾所周知,這點毋庸置疑,你大可放心!”
“那是,那是,整個福建路誰不知道少將軍仁義!”劉之軒轉換身份著實很快,這邊已然恭維上了,也不枉負陳靖元給他打上的市儈精明不缺能力的標簽。
陳靖元哭笑不得,抬手正色道:“那劉校尉這就準備準備,明日來軍中領那二百士卒熟悉一番,後天一早便可出發!”
“屬下曉得,這就回去收拾妥當!”
見陳靖元稱呼自己為校尉,劉之軒豈能托大?便以屬下自稱。
剛欲轉身,沐春急匆匆的跑到門口,氣喘如牛,汗水涔涔而流,順著麵頰,打濕了整個衣襟,斷斷續續道:“少將軍可讓俺沐春一頓好找,快,快,客家義軍首領正在聚義廳跟陳桂龍將軍鬧騰,陳大人(陳文桂老太公)叫俺尋你過去!”
“吳三官?”陳靖元一陣遲疑,問道,“這廝可是好久沒上紅竹山了!怎的與我二叔鬧將起來了?所為何事?”
“軍,軍餉之事,吳首領,說,說。”沐春撓著頭,結巴道。
“你他娘的,倒是快說,吳三官說了什麽?”陳靖元白了眼沐春這憨瓜,喝道。
“俺忘記了,這一路尋你,倒把正事給忘記了!”沐春哭喪著臉道。
“你,你這廝天生就一吃貨!”陳靖元轉頭朝劉之軒道,“劉校尉,你自便,我先去聚義廳瞅瞅,對了,你前期最好在福建路沿岸購進一家造船廠,以便以後方便行事,做事隱蔽些,以免蒙虜懷疑!”
說完,抬腿即走,大步流星地朝聚義廳方向趕去。
劉之軒看了眼站在原地發呆,還在回憶正事的沐春,搖頭晃腦,輕聲道:“你這黑漢,替少將軍辦事豈能馬虎?瞧瞧,這點小事都辦的如此糟糕,嘖嘖!”
沐春不傻,自是也聽得出劉之軒嘲諷之語,虎目暴睜,怒喝:“你這酸丁說什麽屁話?你爺爺可是堂堂廂軍都頭,八品宣節校尉,莫非是皮癢了,想嚐嚐爺爺的拳頭?”
“哼,”劉之軒一掃袖子,轉身便跑,“呸,不知醜的黑漢,你是校尉,我也是新封的八品校尉,我還能怕你不成!”
話音落下人已一溜煙的跑至很遠了。
沐春擼起袖子,又是一陣幹吼:“你再罵爺爺一句試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