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鴻雪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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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國境內,大雪紛飛,屹立山巔的清澄學宮也換上了一身銀裝。

    一個年輕人披著大氅盤坐在窗邊的棋盤前,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棋子。

    旁邊爐裏的火炭將要燒盡,屋裏更冷了一些,可是那個年輕人卻絲毫不以為意。

    “先生,我去給您添些炭火。”站在年輕人身後的少年說罷,推門出去拿了些炭火回來添進了爐中。

    “小伍,你說為何火盡就要添炭呢?”年輕人修長的手指捏起一粒黑子下在了棋盤上,開口問道。

    “如果不添炭的話,先生會冷。”少年直率得說道。

    “因為人會冷,所以總會有人添炭的,對吧?”年輕人點了點頭,又問道。

    少年思慮了片刻,答道:“確實如先生所言。可先生為什麽會這樣問呢?”

    “天下又何嚐不是這火爐呢?”年輕人又拿起了一粒白子下在了棋盤上。

    “先生指的是眼下的國戰四起,亂世來臨?”少年若有所悟道。

    年輕人聽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去拿些紙筆來。”

    小伍聽聞,把桌上的棋盤小心翼翼地端放在一邊,轉身取來了筆墨紙硯,輕輕放在桌上。

    那個年輕人提起筆,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小伍一邊磨墨,一邊好奇地暼去,想要看看先生寫的是什麽。

    年輕人倒也不避諱,隻是自顧自地筆走龍蛇,字跡瀟灑飄逸。

    寫罷,年輕人起身將窗戶一把推開,風雪頃刻間灌入屋內,寒冷刺骨。

    小伍看著宣紙上的內容,不由得愣住了。

    賣炭翁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牛困人饑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

    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

    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

    半匹紅紗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直。

    天降冰雪,本來清冷的清澄學宮在這初冬第一天卻是分外熱鬧。

    三三兩兩的學子書生一大早就等在了山腳處的宮門外。

    雪花飄飄,蕭瑟的寒風吹動每一個人的厚重衣衫,可這些讀書人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寒冷,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熱情地互相攀談著。

    又過了半個時辰,學宮外已經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時不時的有轎子徑直進入學宮內,而不用等候在此,眾多學士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可臉上的傲然之色卻不曾改變。

    他們相信自己也終會有一天成為那名動天下的大學士,在一眾羨慕的目光中,坐著轎子進入那令天下文人無比向往的清澄學宮。

    “李兄!你也來了!”一個書生扮相的青年,放下手中書卷,熱情地說道。

    “張兄不也是?這等盛會,若是有機會能一睹大家風采,此生無憾呐!”另一個青年抖了抖身上的雪,有些感慨。

    孟夕照此刻穿著青布棉衣,路上的雪越積越厚,他一腳深一腳淺的踏雪而來,打算一睹鴻雪論道的風采。

    一個中年墨客拿手拍了拍旁邊的書生,指了指趕路而來的孟夕照,“你看那人,居然佩劍而來!”

    此言一出,喧鬧驟然而止,氣氛安靜了刹那,全場嘩然。

    “真是可笑!他莫非不知道這是天下文人的盛會?”

    “一個武夫湊什麽熱鬧?粗鄙!”

    “喂!兄弟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哈哈哈哈......

    孟夕照隻是找了一個地方站住,從包裹裏拿出了一把書,並不理會眾人,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眾文人見人家並不理睬,有些無趣,也就不再說話了,因為鴻雪論道快要開始了。

    果然,山腳下厚重的宮門緩緩開啟,一個老者從裏麵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那個老者的身上,孟夕照也不例外。

    老者開口朗聲說道:“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如今好上高樓望,蓋盡人間惡路岐。

    “這...”

    下麵眾多文人聽罷,一時之間麵麵相覷,今年的隱語有些難呐!

    原來每一年的鴻雪論道,除了清澄學宮從天下邀請來的大儒、大學士,沒被邀請的文人書生則可以通過隱語進入學宮內參與論道。

    “飛花...青竹變瓊枝...”

    “這到底是何意思啊!”

    “莫非是指春天?”

    “可又如何蓋盡人間惡路啊?”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

    眾人議論紛紛,卻誰也不能確定到底這個隱語是什麽意思。

    孟夕照微微低頭,沉吟片刻,這隱語確實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一片雪花飛舞著落到他的手上,忽然,孟夕照眼前忽然一亮,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孟夕照急忙回過頭去,看到被大雪覆蓋住的山路,他剛才之所以走的那麽慢,便是盡量避開那些被大雪掩埋的泥濘坑窪的山路。

    如此不就是蓋盡了人間惡路?

    六出飛花,不就是這雪花六角嗎?

    可是青竹又如何變成瓊枝呢?

    在冰天雪地之下,青竹上的霜露結冰,加上翠竹的顏色,豈不就是形同美玉?

    “諸位!心中有了答案,就可來嚐試通過此門。”

    老者聲音洪亮,又繼續道:“老朽多提醒一句,每人隻有一次機會,還望各位切勿浪費。並且!論道名額隻剩下了五十位。”

    孟夕照想著心中的答案,徑直走上前去,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安然得通過了宮門。

    隨後又有幾人躍躍欲試,卻全都被震飛出去,倒是沒受什麽傷,隻是模樣太過狼狽。

    這讓一些本打算上前的士子有些猶豫不決,畢竟自己家族也是當地小有名氣,如此實在不雅。

    “快看!那是青州才子羿士誠。”

    “兗州學士方運聰!”

    “楚國仕家子弟李慈!”

    ......

    隻見羿士成胸有成竹的走上門前,一步踏入,安然無恙,隨後有些不屑道:“這等隱語也就攔得住蠢材罷了。”

    底下眾多書生有些看不慣他的言詞做法,當即前赴後繼湧入門中,可是接連被震飛了許多人。

    老者笑而不語,隻是一一將過門者的姓名家世登記在冊,旋即一把拉住將要離開的孟夕照,“對了,老朽從未見過你,年輕人姓甚名甚呐?”

    ”孟夕照...秦人。”孟夕照拱手作揖道。

    老者點了點頭,大筆一揮記於冊內。

    “哪還有什麽秦國,喪家之犬呐。”楚國仕家子弟李慈譏諷道。

    引得周圍一些士子哄笑起來。

    孟夕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隻是向前走去,他們說得沒錯,國破家亡,可是秦人尚存,有些傳承是刀劍斬不斷的,他們不懂,我也不必去爭什麽。(www.101noveL.com)